《穿越之春归田园》九月月圆

7、相处

　　“陆姑娘，今天辛苦你了。”终于，柯连山受不住沉闷的气氛，也是担心桑敏还在生气，主动开口说道。

　　“啊！”已经做好离开准备的桑敏怎么也没想到，柯连山主动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如此的客气，一时间她有些不知所措。

　　柯连山见桑敏似对他很是惧怕，不由有些无力，“我是说，我不是因为你洗我的衣服而生气，我只是，我只是……”亵裤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好避重就轻的解释说，“只是不大习惯而已。”

　　“柯大哥！”桑敏听懂了柯连山意思，知道他不是想赶自己走，鼻子发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柯连山心里暗叹一声，把放着鸡腿那边的盘子转到了桑敏跟前。

　　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这两种情绪的交织之后，桑敏便如失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再多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连着几日，桑敏都没有办法从那种恹恹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她不知道如果同样的事情落在别人身上会怎样，或许她真的是不够坚强。

　　对前路的迷茫，对未来的不知所措，没有一丝安全感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奶奶过世后的那段时光，浑浑噩噩没有光亮。

　　落日的余晖映红了西边的天空，徐徐的晚风吹散了村庄上方那层薄薄的炊烟，也带来了泥土的特有香气。柯连山从地里回来，开门看到的就是抱着双腿坐在门槛上，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的桑敏。

　　瘦瘦地、小小地，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与无助。

　　这些日子以来，即使柯连山再粗心，也很难让自己不去发现桑敏情绪上的变化。只是，他也弄不明白桑敏为何会有如此转变，就如同当初桑敏莫名的转变一样，都让人如此摸不到头脑。只是他最近已经习惯了每次劳做回家后，有那么一张甜美的笑脸迎接，现在忽又回到了从前，他一时也有些难以适应。

　　这样的气氛，也直接影响到柯连山的心情，不善言词不善表达的他不知该怎么劝解桑敏，只好也以更加的沉默去应对，使得他整个人更是严肃了三分。

　　同一屋檐下生活的这两个人，因为彼此不够了解，因为过于的纠结，竟一时将这春日里的小院，过成了如秋天般萧瑟。

　　“陆姑娘，你怎么坐在这里，外面风大，怎么不回屋坐着。”终于，柯连山还是看不下桑敏这样的状态，开口说道。

　　桑敏缓缓的抬起头，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前面，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目光里若不是她自做多情，似乎带上了几分关心，不似以往那样冰冷。而就是这一点点关切的目光，确好似夏日炙人的阳光，瞬间趋走了她心底所有的不安与孤独。

　　她这些天也是着相了，才把自己逼入了死胡同里，如此的自哀自怜，还哪有穿越前的半分影子？不是说好了吗，不论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不论有多难，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不就是换了一个时空吗？她已经拥有了最好的开始，后面的路又何必还没走就畏怯了呢？

　　眼前这个人，就算不会是自己长久的陪伴，至少在当下，她的身边是有人相陪的，至少此时，她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人，这样的自己，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呢？她似乎真的是自寻烦恼了。

　　“柯大哥！”

　　当看到熟悉的笑容重新出现在桑敏的脸上时，柯连山眼中也多了几分柔软与轻松，“抓了只野兔，一会儿咱们烤着吃。”他没有细想过为何桑敏只这一刻就又变了样子，却着实因为高兴而晃动了下拎着野兔的右手，笑着说道。

　　“呀，那可太好了，我需要做些什么？”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难得有肉吃的时候，就让一切的纠结彷徨见鬼去吧！

　　没过多久，小院的上空便飘起了烤肉的香味，柯连山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酒囊，桑敏闻那味道香甜，也忍不住讨了一杯，在柯连山怀疑的目光中，豪气的一饮而尽。

　　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头，桑敏忍不住想咆哮，是谁说古代的酒度数低，不醉人啊？她可是死死的睡了一夜好不好，果然流言不可信，不可信啊。看看外面已经快到正午的太阳，还有桌上已经没了热气的饭菜，桑敏心中滑过一丝感动。

　　她因为醉酒这一夜睡得安稳，却不知道柯连山因为看到那条被她缝补好的裤子辗转了一夜不能好眠，更是在早上出门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将那条裤子穿在了身上，这直接导致今天他在干活的时候，频频走神。

　　左右绊右脚这种高难度的蠢事，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虽说，经过几日的相处，她与柯连山的关系有所缓和，柯连山再没有提让她离开这件事，她自己也假装忘记，可到底只是表面看着平静，事实上，桑敏每日里在与柯连山的相处中，还是十分谨慎的。生怕说错一句，行错一步，让柯连山心里不快，又要赶她离开。

　　小心翼翼的结果就是，她将这个家里反复打扫了几遍，连一块破抹布都没有放过的洗了几遍后，她终于无事可做，闷在了家里。没有电视，没有广播，没有书籍，没有网络，又没有事情可做，傻子似的坐在院子里，她真的觉得自己要闷出病了。

　　想出门走走，可站在院门口时，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想跟着柯连山去地里帮帮忙，又怕她不会农活，最后添了乱是小，惹了那人不开心才是事大。正在百般聊赖的际，一向只在太阳落山后才回来的柯连山竟然推门而入，“柯大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咦，这是什么？”

　　将盖在柳条筐上的枯草拨开，就看到一团灰扑扑的东西缩在角落里，再仔细看一眼，竟然是几只毛茸茸的小鸡。桑敏眼睛发亮，伸出根手指在那几只小鸡身上轻轻划过，“柯大哥，这是哪来的，这么小，是要留在咱家里养着的吗？”

　　对于桑敏脱口而出的咱们二字，柯连山稍有一愣，这些天他也看出来了，桑敏是没有打算离开的他家的意思。虽说，最近他与桑敏的相处还算愉快，可说穿了，眼前这个桑敏并不是真正的她。一旦有一天，她恢复了从前的记忆，又一次寻死觅活的，他又该如何？

　　这是一个让他头疼的问题，若是早知道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就会让他这样为难，不若当初硬下心肠送她离开了。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如今送与不送，他自己到是陷入了两难之中。

　　桑敏半天没有听到柯连山的回答，还以为是她擅自做了决定又令柯连山不快了，小心的抬起头看着柯连山，“柯大哥，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不必当真，其实就是留下了，我也不会养的。也不知道今天你会回来的这么早，我都没有做饭，我这就去，柯大哥你先回屋歇歇。”

　　柯连山看着桑敏匆忙离开的背影，目光闪了闪，终还是将已经快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罢了，现在送她走，也着实仓促了些，还是等她自己想通之后再说吧。

　　全然不知自己又躲过一劫的桑敏正在厨房忙碌着，见柯连山提着篮子走了进来，眼里闪过一丝可惜，看来柯连山是没打算留下这几只小鸡了。不知道为什么不留下来养呢，养大了生蛋吃多划算啊，就是留下来吃肉，大的也比小的肉多啊。

　　心里虽是不赞同，可她也不愿为几只鸡与柯连山不和，只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好，却丝毫不知她那频频落在小鸡身上的目光早就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实在是对桑敏那不舍的样子看不下去，柯连山只好解释说，“不是我不想养，只是这是山上的野鸡仔，不好养活。”

　　野鸡？桑敏探头仔细看了看，最开始看着不是黄绒绒的小鸡，她还以为是这个时代鸡的品种不同呢。“小野鸡不能养吗？”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原以为家里多点小生命，她又有东西陪着，又能多些事情做，一个人漫长的白日也好过些。

　　给灶膛添了柴，柯连山看着桑敏那难掩失望的小脸，“就那么想养吗？”

　　“嗯。”桑敏点点头，有些郁郁的说，“一是看着可爱，舍不得吃掉，另外就是，如果养着它们，每天可做的事情就多些了，每日闲着真的很没意思。”

　　怪不得这两天每次他从地里回来，都能看到桑敏坐在院子里发呆，他还以为桑敏是想起了人的过往，在为日后考虑呢。现在看，竟是他误会了，也是，她一个人在家里，又没人陪着说话，又没事情可做，确实是孤单了些。

　　“既然如此，那就养着吧，一会儿我把院子里那个不用的棚子收拾一下，也许地方大点，还能活下来。”既然桑敏想要养，那就养着吧，若真是能让她解个闷，到也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柯连山说过这野鸡不好养活，但桑敏心里总是抱着几分希望的，想着这鸡仔还小，也许只是大的不好养呢？谁知道这一天过去，几只小鸡除了在棚里不安的走动外，竟是一口食也不吃，一口水也不喝。一个个都蔫头耷脑的缩在角落里，若明天还是这样，恐怕还真是都要死掉了。

　　不同于有期待的桑敏，柯连山心里清楚的知道这几只小鸡仔是活不了的，野物家养，本就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这几只小鸡仔已经有了些许野性。只是他也没想到这几只小鸡气性如此之大，竟才一天的功夫就已经奄奄一息，本想留给桑敏逗趣解闷，却不想反引得她更难过。

　　“柯大哥，你说的对，果然是养不活的。”桑敏有些郁郁的对柯连山说道，“我还特地把小米蒸熟了喂给它们呢，唉，都怪我瞎逞强，小鸡没养活，还浪费了粮食。”家里的米粮本就不多，这些日子他们吃的一直都是毫无口感的高梁米粥，这点小米，还是她生病的时候柯连山特地买回来给她养身子。等她身子好后，虽然柯连山没说不许她吃，可她自己也觉有些舍不得，只等哪天实在是厌了高粱米，才稀稀的熬上一些跟柯连先换换口味。

　　这次为了几只小鸡仔，她可是蒸了小半碗，生怕它们不够吃，结果，还是浪费了。

　　“没事，一口吃的而已，当不得什么。”柯连山随口应了一句，盯着同只小鸡看了半天，突然转身就往院外走，“我出去一下，你自己先吃吧。”

　　“柯……”桑敏刚要问他去哪儿，他人就已经消失在院门外了。

　　桑敏也没有自己先吃饭，摆好碗筷后，就又到了鸡棚那里，盯着小鸡发愁。

　　柯连山并没有走太久，等他再次回来时，手上又拎了一个柳条筐，他见桑敏还在鸡棚边站着，知她心里难过，也没多话。径直到了她跟前，从筐里拿出一只双脚被草绳绑住的老母鸡，在桑敏疑惑的目光中，解开绳子将鸡扔进了棚里。

　　老母鸡开始还有些慌张，咯咯咯的叫个不停，也就是它这样的叫声，让缩在一起的几只小野鸡来了精神，一个个的在盯着那只母鸡许久后，起身摇晃着到了它的身边。而那个慌张的老母鸡，也在小鸡围到它跟前后，慢慢安静了下来，没片刻的功夫，它竟然就带着几只小野鸡去了槽边，安静的吃起食来。

　　这一变化让桑敏忍不住张大了嘴，竟还能这样，她困扰了一天的问题，就靠这只老母鸡便全都解决了？“柯大哥……”她有些不可思异的看向柯连山，“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也太神奇了。”

　　见桑敏总算是露出了笑脸，柯连山也松了口气，“我也只是碰碰运气，从前听老辈人说过，但也不知道灵不灵，反正试试也没损失，没想到还真成了。”

　　他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好在是有了效果，看着桑敏笑成月牙般的双眼，也不枉他多付了近一倍的价钱买下这只老母鸡。

　　第二天一早，桑敏就被院子里发出的叮咣声给吵醒，“柯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吵醒你了？”柯连山放下手里的锤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滴。

　　桑敏摇了摇头，转身回屋端了碗水出来递到柯连山手里，“没吵到我，本来也该醒了，你这是要搭什么啊？”

　　“搭个鸡圈，那个棚子太暗了，晒不到太阳，长的慢。”柯连山把空碗放到一边，手上又拿起了铁锤。

　　她对这些并不是太懂，但柯连山这样做定是有这个必要，左右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去厨房准备早饭。在等着煮粥的空隙，她又端着半盆温水去了柯连山那里，“柯大哥，你先洗洗吧，休息一下就可以吃饭了。”

　　柯连山微怔了一下，木盆里的水清澈透底，印出他带着几条灰印的脸，应该是他刚刚用手擦汗时留下的。做为一个糙汉子，干活的时候沾点泥巴带些灰，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他当然也知道这干净一些总是好的，可一个单身男人过日子，又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说来，这么多年他最干净整洁，生活过得最舒服的时候，竟然就是桑敏生病之后的这些日子。甩掉心里这些纷杂地，让他摸不清头绪的感慨，却在手伸进木盆后，又一次愣住了。

　　“怎么了，柯大哥？”桑敏见他把手放进水里就不动了，疑惑的出了声，这水是她刚刚调好的，不冷不热，用来洗脸刚刚好。难道是他不喜欢用温水？想想也是，从她穿来到现在，不论是脸还是脚，柯连山都是直接打来井水。

　　“柯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用温水洗脸？我是想用温水比凉水要好一些，虽然天气热了，可到底凉水伤身。”桑敏小声的解释道。

　　柯连山没有出声，默默的洗了两把脸，睁开眼睛后就看到桑敏递过来的干净帕子，他看了看桑敏，依旧没有做声。

　　这个早上，柯连山一直是沉默的，桑敏也察觉到柯连山情绪上的变化，只是因为早上柯连山看向她时那若有所思的目光，也让桑敏心生不安，一种压抑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漫延着。

　　新的鸡窝搭好后，已经是中午时分，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若是往常柯连山一定不会这个时候去地里，可今天，他的心很烦乱，他觉得自己需要找一个没有桑敏的地方，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看着柯连山的背影渐行渐远，桑敏忽然有一种被压的透不过气的感觉，今天一反常态的柯连山，他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昨天还跟她有说有笑的聊着，她究竟，是哪里又做错了？

　　茂密的树林里，在一棵几人抱的古树树干与树杈的连接处，被人用木板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居住之所，而柯连山此时，就躺在里面，盯着屋顶思索着什么。

　　这是一种并不妥当的感觉，虽然他并不知道桑敏现在于他代表着什么，可是明显的，桑敏的一些情绪已经到了可以影响他的地步。他越来越喜欢看到桑敏开心的笑脸，也越来越享受因为桑敏带来的这种属于家的温馨感觉，有人对他嘘寒问暖，关心他的喜怒关心他的健康，这属于女性的温柔让他渐渐的陷入其中。

　　就在他差点就沉溺于这样的生活中时，今天早上那盆温水却突然让他清醒过来，现在他所感受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眼前这个对他关心照顾的女人，她的心里还藏着另一个人，当某一天她恢复了记忆后，所有的假相都将不在存在。

　　若那时，她还是以死相逼想要离开，他该怎么做？放她走，他一定会万分难过，可若是强留，面对一个自己已然动心的女人，他怕是真的不能像从前那样，冷眼看她痛苦流泪。

　　到底该怎么做？柯连山的眼中一片茫然。

　　良久，柯连山缓缓的坐起身，宽厚的大掌慢慢的攥成了拳头，带着伤感的决然之色从他脸上闪过。如此，长痛不若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