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不哭泣》孤轩

3、第二章——迷路

　　此时的树林，一片昏暗。没有明亮的火堆，也没有的谈论的声响，漆黑而寂静。由和八千留在树林中穿梭着，不经意间踩到一根枯枝，“啪”的响声惊动树上的一两只鸟儿，却不能挽留住疾行的步伐。
　　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简单的令人吃惊——剑八迷路了。
　　由和八千留在火堆旁，早已经等了几个小时，可是别说剑八，连一只野兔都没有看到过。
　　应该一起去的。由想着，明明知道他是一个很靠不住的路痴，这样下去只会耽误行程……明明知道的，为什么不跟上去呢？
　　她在他面前，永远自卑……没有那种力量，也没有那种胸襟，没有那种豪迈，也不能像草鹿那样天真，自己……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呢……切，突然开始厌恶自己了，第一次，有了除了木讷外的情感……可这种情感，却是厌恶呢……
　　这么想着，她伸手扶了一下身旁的树，瞬间，一片树皮已成焦枯。八千留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她，却又急速向前跑去。
　　只是游戏吗？这样的能力，却当作游戏吗？也许，是凡人一生的不可能得到的能力呢……即使这样，也当作游戏吗？那么，对平凡的人来说，是不是很过分呢？像自己这样……什么也没有的人……
　　也许，叫魔鬼更好些吧……没有感觉的魔鬼……
　　天使，可以忧伤，野兽，可以悲鸣，唯独魔鬼，不可以哭泣……
　　哭泣的魔鬼，也将在落泪的那一刻失去生命……所以，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好些吧……单单追求力量好些吧，其余的，都不需要，完完全全，都不需要……什么名字，什么情感，什么同伴……
　　黑暗的树林里，两个身影还在奔跑着，不同的是：
　　一个，轻盈如蝶，在黑暗中飞舞，点亮了一丝阴霾；一个，冰冷似霜，在黑暗中彷徨，冻结了一片晴天……
　　“你们怎么在这里？”一个男声响起，八千留脚步骤停，看着这个血迹斑斑的男子。
　　“啊，小剑，果然是在某个地方和别人打架呢！”八千留迅速窜到他的身上。
　　“那些血迹，有些不对劲。”由忽然说道，“对手是什么人，更木大人。”
　　这个称呼明显很让他别扭，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反驳。也对呢，随她去吧，反正无所谓，反正只不过是很无聊的事而已。
　　“啊，看到一个怪物，就打了一场，呵呵，很开心啊。”他放肆地笑着，八千留在他的背上，脸上也有笑意。
　　“是不是有白色面具的怪物？”由问道。
　　“是啊，你知道吗？由。”
　　“啊，知道……这片树林，不能呆了，赶路吧。”由说着，手一挥，一团火焰射出，瞬间隐没于黑暗处，紧接着，火焰冲天。
　　“这里还会有很多那种东西的。”八千留说道。“好像很有趣嘛！留下来，也许不错呢。”剑八说着，“怎么样，由，害怕了不成？”
　　“不是的，”她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留下来，也知道收拾尸体的是我，所以，会很麻烦。”她说着，轻轻的瞟了一眼远处熄灭的火焰。
　　“正好当作修行嘛！”八千留说着，装出可怜巴巴的神情，“而且，为什么要收拾掉呢？”
　　“修行嘛……也好呢，至于收拾掉，只不过是习惯……有那么多尸体在，就算打起来也会很无趣吧，很碍事的。”由说道。
　　“切，你其实，也想留下嘛！”剑八说道，“我，已经兴奋起来了啊！”
　　夜晚，一片黑暗，不时火光冲天，然后突然消失。
　　也许，暂时不了解什么叫感觉吧，也许，暂时会厌恶，会自卑吧……不过，时间没什么东西是永恒的……改变，就好了……
　　用双手，去改变……在改变之前，要先毁灭……
　　树林里两人的气息渐渐远去，由拖着疲惫的身体勉强走着，她已经没办法赶上他们两个了，本来，就体力不好的自己，逞强做什么。她看着自己左臂上巨大的伤口，叹了口气，原来，力量这东西，要比烧掉一具尸体困难多了。
　　现在的她，像是清洁工，一路走来，周围都是满天的大火，只有循着一个个怪物的遗体，她才可能找到他们两个……哼，那两个人，好像飓风一样呢。她兀自走着，一边走一边不断焚毁道路两旁的尸体，同时右手紧握着剑，和那些漏网之鱼打上两场。每一次，都会增加许多伤口。
　　“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她说着，在一棵大树上靠了下来。反正追也追不到，不如停下来歇歇，也好保存实力，应付之后的战斗……不过，保存实力？自己，还有实力可言吗？
　　他们两个，真不是一般的强大呢……看来自己是跟随了了不起的人啊，最起码比之前见过的人好些吧……不对，是之前见过的野兽。
　　在她的心里，野兽和人，几乎画上等号……因为生活在地狱，所以才会这么觉得吧，因为看到了世界的阴暗，才会变得阴暗吧……人，都是因为环境而改变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处于那样的环境，明明嗜血好杀，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却没有一丝野兽的味道，是因为他扼杀足够的心了吗？还是因为它真实的一面不是这样的呢？她在思索，生平以来少有的思索。
　　奇怪的两个家伙。最后，她也只能给出这样的定义。
　　“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她猛地转身，右手的刀已然架在来人面前。
　　“啊！”那少女叫道，冰冷的刀锋上还有血迹，她吓得面色苍白。
　　“啊，抱歉。”见来的不是怪物，由放下了刀。“这里很危险，离开。”
　　“是吗……啊喏，你是什么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我叫碧落，是在这片森林里居住的。”
　　“什么人……是问名字吗？”由说道，碧落显然吃了一惊，半晌，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赤月由……大概是这个吧。”由回答，“你说，你是住在这里的……究竟这森林，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
　　“……啊？啊……可以……”她说完，蹲在了她的旁边，却又好像刻意拉开距离一样，缓缓的，告诉由一切。
　　“照你的话来讲，那种怪物的名字叫虚，人类死后诞生的恶灵……是这样吧。”由缓缓站起身，说道，“然后，消灭它们是死神的工作，普通的人没有斩魄刀，也不懂鬼道，是无法消灭或者说净化它们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已经有些发白了，整个晚上，她都在树林里徘徊，开始是追着那两个人，然后，是遇到这个少女。“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应该杀它们。”她忽然说道，扭过头直视着碧落，触到那突然冰冷的眼神，碧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是的。”她怯生生地说，“这，是不能拯救它们的。”
　　“拯救？靠别人？”由说道，“为什么？他们要被拯救呢？为什么？要由死神来拯救呢？为什么？它不去自我拯救呢？拯救这种事……只有发自自己才有意义，若是本人都没有被拯救的意愿，那么死神所作的，不过是过分的干涉，不过是多管闲事而已。”
　　“啊！这……”她显然不知道怎么反驳由的话，就那么愣在那里。
　　“我们，不是为了拯救而杀戮的，杀戮的目的，无论说得多么漂亮，都只不过是杀戮罢了，真相不会改变，杀戮与正义，没有任何联系，更别谈什么拯救。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玩。”由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看吧，这就是天空，天空就是天空，就像你就是你一样……你，不会明白的吧……生活在和平中的你们，与生活在炼狱中的我们……死神，这里，没有需要你去拯救的东西……所以，请回去吧，那位大人喜欢挑战强者，死了的话，会像它们一样的。”她右手甩出一道火光，瞬间吞噬了一只突然出现的虚。
　　“但是……”碧落似乎还想争辩什么，可是看到由坚决的神情，却又住了口。
　　“我们生活在这世界的阴暗处……你们如果是天使的话，我们就是恶魔，你们如果是神灵的话，我们就是修罗……仅仅如此。”她说完，头也不会的跑开了，赤红色的头发四散在空中，好像熊熊燃烧整个森林的大火……
　　也像是在这大火中，静静洒落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