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守望》孤轩

1、第一章——千年之劫

　　我叫癸苍，是一个流浪的乐师，我的名字在这片大陆上有一个奇怪的解释——神灵遗弃的人。我的母亲说，我的出生是命运的捉弄，我是一个被神所遗弃的人，我是这片大陆上错误的存在。当然，千年以前我并不知道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一味得觉得母亲并不爱我，所以我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孩子。我最喜欢坐在夕阳下的湖边抚琴，弹奏我最爱的那首曲子——《守望》。千年之前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一首曲子，一个对我来说似乎没有意义的词——守望，这竟然就是我的命运，我就是为了这样一个承诺，苦苦的在命运面前挣扎，在轮回面前徘徊了千年……
　　在一千年前，我以一个乐师的身份，来到了宁羽国——那是一个很大国家，虽然位于荒野，但却非常富裕，听说，他们的国家之所以强盛，因为神明的眷顾，他们说，他们的公主是神明的爱女，带给他们繁荣，引领着他们国家的人步入永不衰败的天堂。我并不在乎神明的存在，因为我是被神所遗弃的人，我只知道他们的国王喜欢听琴，而我，是一个乐师。渐渐的，那个国王喜欢上了我的琴声，他说我的琴声完全是神明的奇迹，他甚至说我有一个不适合我的名字，希望我可以更改名字，但我拒绝了。后来，我成为了皇家的御用乐师，专门为王室演奏乐曲。那一年，我15岁。
　　一个秋天，火红的枫树叶随着风飘落，仿佛一只只蝴蝶，只是那颜色，却如同那永不止息的仇恨一样……我坐在后花园小湖边的枫树旁，轻抚琴弦，乐声展转入耳，委婉而哀伤——这就是《守望》，我一生心血的结晶，也是我的命运……
　　……曲终，我听到一阵掌声，一个女子瞬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无法洞察得快，却又无声无息，我知道那是魔法——一种在这片大陆上特有的技能……但我只是一个乐师。从小我就体弱多病，医师说我不能练习魔法，那样我的身子会吃不消，虽然我是一个天赋极高的孩子，对于这个结论，母亲也十分惋惜，最后她决定，叫我学习音乐，当一名乐师，一名大自然的咏唱者。虽然我并不乐意，但我还是接受了，因为这是母亲的决定，我一直认为母亲并不爱我，我是她所遗弃的人，但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无论她是否爱我，她也仍然是我的母亲。
　　在音乐方面，我的天赋也比其他孩子高很多，《守望》就是我在13岁时作出来的，那时其他人都说，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我的名字应该改一改，但是母亲坚持，并且痛斥我所表现的天赋。那天，我伤心及了，从此我离开了我的家，过上了流浪的日子；那天，我对母亲说：“没错，我是被神明遗弃的人，因为连我的母亲都遗弃了我！”然后我夺门而出，完全没有听到母亲在唤我回家，完全没有感到母亲眼中所流露出的忧伤。那一年，我13岁。
　　“你弹的真好听……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眨眨眼，深黑色的双眸注视着我，我从未见过那样明亮的眼神，那么温暖，亲切……自那一刻起，我终于承认她的确是神明的爱女。“我叫癸苍，御用乐师。”我淡淡地回答。“哦，我叫语怜，是这里的公主……你说你是父王的乐师，恩，你来给我演奏吧！”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让我不知所措。“可，我是王的……”我还没说出口，她却抢着说：“父王很疼我的，他会答应的。”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千年之劫，就原于她接下来说的这一句话，她对我说：“你会答应的吧。”我能感到她的眼中充满了期待……
　　她是对的，王命我为语怜演奏，成为她的御用乐师。“你教我弹琴吧！”一下大殿，她就这么对我说。“这……”我很犹豫。“你会答应吧。”又是这句话，她眨眨眼睛，眼中闪现着渴求的光。我看着她。无奈的点了点头……
　　往后的每一日，我都很用心地教她抚琴，她也学得很认真，令我惊讶的不是她的劲头，而是她那过耳一遍就能演奏的如久学的天赋，我甚至曾经怀疑过她是真的神明，可后来我又觉得我很愚蠢，我收起了这荒诞的想法。她那么清纯、那么天真、可爱，即便她是神明，我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很快，她的乐律造诣已经在我之上。
　　我教她抚琴，日子过得十分平静，但是过了几年，我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日子却又被一个人打破了——我的母亲。那一年，我18岁。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讶的问。说实话，我从未想过，自5年前的那一天后，我的母亲竟然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十分惊讶，说不出的惊讶。
　　“我要接你回家，你……不应该在这里。”她说着，拽着我的袖子，想要把我拉出去，就在这时，她推门进来了。
　　“苍大哥，她是谁呀？”语怜问道。
　　“是我的母亲，殿下。”我淡淡地回答她。
　　“哦，那我先出去了，一会儿你再教我弹琴，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她说着，关上了门。
　　……半晌，我的母亲一直沉默。就在我打算离开的时候，她说：“你不能和那个女孩相处。”
　　“为什么？”我不解。
　　她接下来的话让我不知所措，她说：“那个女孩，是你的妹妹。你的真身是一株风铃草，也就是世人所说的妖，我多年以来一直瞒着你，但是我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要记住，她是你的妹妹呀！”她说着，很快得扭过头去，然后离开，即便这样，我还是看到了她面颊上晶莹的泪花，但是我没有追出去，因为当时的我只感觉到全身像被抽空了一样寒冷……
　　那天，我认识了一个人，他是皇家的骑士，他的名字叫——启逍。同时，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彻底击垮了我，那个人，是语怜的未婚夫，而且他们将在七日后完婚……
　　那晚我整夜没睡，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被神所遗弃了：我是妖类，人人得而诛之，不仅如此，我竟然深深的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我才知道，我果然是神明所遗弃的人，因为他们忘记了给我幸福……
　　语怜竟然取消了婚约，那天下午，她问我：“苍大哥，如果可以，你愿不愿意一直陪着我？”她问得那么直接，似乎是迫不及待，我却被她问得愣在那里。后来，我对她说了声“对不起”，我想她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但是当她走得时候，她却告诉我我说，她愿意等，她愿意等到我答应的那一天。
　　那晚，启逍来找我，他用他的剑抵在我的咽喉上。
　　“离开她。”他说着，这个她我心知肚明，是指语怜。
　　“我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我淡淡地说。
　　“少胡说了，她为了你，取消了和我的婚约，你竟然还说没有关系！够了！马上离开她，否则……”他说着，将剑又往前推了推。
　　我愣住了，我从未想过语怜竟然会做这种事，但我还是对他说：“你办不到的。”
　　“什么”他疑惑道。
　　“杀了我。“我说，“凭你，杀不了我。”
　　我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杀不了，在他的剑从手中坠落之时，这个结局就注定了。他惊恐地瞪大眼睛，都忘记了左手伤口的疼痛。他一声不吭，拿起地上的剑，一下子贯穿了自己的胸膛。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操纵我的房间种的一些小型藤蔓，迅速的在他身上划开了伤口，并且夺下他的剑。可以办到这些，只因为我是一个妖。
　　从启逍死的那一刻起，我就清楚的知道，这个王国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王，乐师癸苍，请求离开王城……我已经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我郑重的对王说。王却说：“你再考虑两天……”他说这话时，分明是看着语怜。
　　站在王城高高耸立的山崖上，我无语。“真的要走吗？”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我还是说不出话，像是声音被夺去了，想说却出不了声。“可以不走吗？”她淡淡地说，语气竟然有一点哀伤。“我一定要走……对不起，语怜……”我终于把要说的说了出来，心中有一点怅然，也有一点沮丧。“你还会回来吗？”她也知我去意已决。“会的……但也许要等好久，也许会是一千年呢。”我这么对她说。“我会等……一千年，等你一千年。”她笑了，说：“你会答应吧。”仍旧是这句话。
　　……我还是离开了……
　　“妈妈，我回来了。”我淡淡地说，面前只有一株白色的风铃草，那是一种奇异的草，无花，风吹过时会发出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妹妹她很好，我没有告诉她身世，她过得很快乐……”“是吗？”那风铃草长叹一声：“苍儿，你快回去，保护好她。”“我知道了。”
　　……
　　异界七日，地下便已沧桑流转，我回到了宁羽国，我想那时，语怜已成人妻，我猜，多年以来，她会不会还信守约定，等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哥哥呢？
　　可我错了，语怜因为身染疾病，竟然……
　　“你骗我，你根本没有等我……”我站在悬崖上，望着落日夕阳，为什么命运要让我承受这一切呢，为什么神明听不到我的心在哭呢！我好难过……
　　我来到她的坟前，有意无意地触摸胸口，那种感觉，就如同藤蔓在撕扯着一般，很痛……“怜，我知道有个传说，风铃无花、无寿、无泪，更无心，而一旦有了泪，就有了心，就快要死了，就……就会开花，你知道，我的修为，能救你一命，可是我好怕见不到你呀……”
　　我还是那么做了。我感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我感到了心酸……“我要让你好好地活着……”这是我唯一的愿望，“虽然还想要见到你，可我……哥哥对不起你，我恐怕会失约了……”我终于闭上了双眼，化做一株风铃草，语怜，不知你还会不会等我呢……
　　迷茫之中，我似乎听到了语怜的呼声，她说：“你会答应吧，癸苍，答应我，不要走……”我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泪——语怜虽是我妹妹，但却完全是一个没有妖力的凡人：
　　我的母亲是风铃草的化身，而我的父亲却是凡人，母亲将我身上的所有凡气都给了妹妹，却把所有妖力留给了我，她说，那是为了让语怜活得幸福，说真的，起先我知道这件事，还曾经对她有过恨意，是她夺走了我成为凡人的唯一希望……可如今……
　　“好感人的兄妹之情呀，哈哈哈，癸苍，你真是个傻瓜……”一阵奸笑将我的思绪打断，我才开始注意起四周来，一片黑暗，好像这里是所有罪恶的聚集地一样，我站在这里，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是厌恶，又好像是一种深深的怜惜……
　　“臭小子，谁要你怜悯！”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怒意，我很好奇，为什么她能听到我的心声，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哼，你处在我的空间之中，你所想所做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你也别想出去，这里是出不去的……哈哈哈……”她放肆地狂笑。“你到底要什么？”我冷冷地问。“很简单，我要……风铃花。”她淡淡地说，“我需要它。”“这，我能得到什么？”“千年的寿命，你和你的妹妹，都会再活一千年。如何？”她让我一怔。“我为什么相信你？”“因为你还活着，而你本来应该死了。”她的声音忽然变得那么飘渺，就好像神一样，当然，我是一个背离神的人，不过，这一次，我却固执的相信了她。
　　“你会遵守诺言？”“当然。”“好，我……我答应你。”我不惧怕死亡，只想再见语怜一面，遵守诺言，守侯千年……“好，好……”她说着，周围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洞，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千年之后，你将会醒来。”我知道，这时的我，又陷入了长长的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