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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贝壳吊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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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站在苹果树下,抬头望着相拥的两名少女。他有着微卷的深棕色短发,一双琥珀色眼宛若蜂蜜恰恰凝固。他奶声奶气地说:“好久不见啦,妮娜姐姐过得好吗?”
快速和白绯分开的妮娜绕着自己头发,掩饰地说道:“最近过得挺好的。好久没见到你了,亚诺什,你去哪儿了?”
“我和父亲一起去海边(巴拉顿湖)游玩了!”亚诺什兴高采烈地说,“那边可漂亮了。”
“可是你们家……”妮娜欲言又止,显然是不相信他的回答。在她的认知中,去海边是贵族有钱人才能够做到的事情。和她相似家庭背景的亚诺什怎么可能去呢?
似乎没察觉到妮娜心思,亚诺什天真地笑道:“姐姐在城堡里待的很好,她还一直往家里寄钱。所以父亲攒了一大笔钱,我们就去海边了。”
所以说,妮娜的好友并没有遭遇不幸。白绯看向身边的少女,只见她面色微白,有些无法接受亚诺什的言词。
然而,妮娜又没办法出口质问。因为她关于城堡的一切了解都来自于捕风捉影。更重要的是,她不能用那些虚无缥缈的传闻来伤害这个一心相信自己的姐姐过得很好的小少年。
稍微镇定下来的妮娜扬起笑容,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被应和的亚诺什高兴地冲她们笑着:“妮娜姐姐,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快点下来!”
“礼物?”妮娜吃惊地重复。
“来自海边的礼物!”说着,亚诺什伸手拍了拍苹果树的树干。
“别拍了,小心弄疼手。”接着妮娜与白绯对视了一下。
白绯会意地笑道:“请为我介绍一下吧。”
“啊,好的。”妮娜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我们下去吧。”见白绯点点头,她先从树上下去,而后扶着梯子,等待她下来。
注意到妮娜这一贴心举动的白绯不由得扩大了笑容。在变得十分稳固的梯子上,她一步一步地踩下去。那富有节奏的步伐、鞋跟和木头相撞发出的声音令亚诺什不由得看入了迷。
“这位姐姐真好看!”他直白地赞美道,“就好像教堂里面的圣母玛利亚。万福玛利亚,你充满圣宠?主与你同在,万福玛利亚——”
被这突如其来的赞美歌惊到,白绯脚底一打滑,身体也跟着向后倾倒而去。一旁的妮娜连连惊呼:“夏洛特,小心!”少女甚至松开手,企图抱住将要摔下去的她。
关键时刻,白绯的双手牢牢地抓住了梯子,受惯性驱使的身体被她的意志强制性地扭向苹果树。她像一条花蛇攀附在梯子上。然而,受力的梯子猛烈地晃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连人一起倒下去。
“快稳住!”亚诺什对懵了的妮娜大叫着,伸手抱住了梯子底端的一侧。可惜人小力微,梯子稍稍阻滞后,便向着后方继续倾斜。
慌张的妮娜本能地依照指示去做,赶忙稳住梯子的另一侧。“咿呀——”抵抗着巨大的力,两人齐心协力,扭转了梯子倒下的方向。当梯子再度搭在树上时,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亚诺什和妮娜之间因时间产生的隔阂也随之消散。
当靴子再度踏上坚实的土地,白绯由衷地感慨: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你没事吧?”妮娜一把扑了过来,绕着白绯检查。
白绯微笑着答道:“我很好,真的。”说着,还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
而妮娜看着她的笑容,将信将疑地说:“真的?”
白绯含笑,再次点了点头:“我没有受伤。”
“姑且相信你吧。若是真的话,那就太好了。”妮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后怕地说,“要是妈妈知道你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非要把我剥层皮赶出家不可。”
“安娜大婶不会这么做的。”一旁的诺亚什插了进来,“她顶多数落你好几天,不带休息的那种。”
妮娜抱着头,哀号道:“我最受不了她的唠叨了。嗡嗡嗡的,像只蜜蜂似的。”
“我倒是挺怀念的。”诺亚什微笑着,“姐姐当初也像安娜大婶那样说我。现在……”说着,他的笑容变得黯淡了。
“总会有见面的机会的。”白绯忍不住开口说道。
“真的?”诺亚什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被瞬间点亮,“大姐姐可不要骗我哦。”
白绯敏锐地察觉到这孩子不像他表现出来那样不知世事。他似乎知晓些什么,却因年龄太小而搞不清楚。“只要好好地生活着,总有一天会见面的。”她不忍心破坏他的希望,所以狡猾地用了大人般虚无的话语。
听到她的话后,诺亚什露出可爱的笑颜:“我会好好生活的。”还十分可爱的向她郑重地点头,“谢谢你,大姐姐。对了,我能知道大姐姐的名字吗?”
“是我应该谢谢你。”白绯柔和地笑道,“我是费克特·夏洛特。你好,亚诺什。”
“夏洛特,这个名字真好听。”诺亚什突然凑近了白绯,凝视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说,“姐姐的眼睛像黑珍珠一样迷人,里面有无数的小星星。真漂亮。我能亲吻它们吗?”
猝不及防被撩的白绯呆怔地眨了眨眼,有些好笑地说:“你的妮娜姐姐要生气了。不是说要送礼物给她吗?”
注意力被转移的亚诺什回头去看妮娜,只见她叉着腰,鼓起了一边的脸。“妮娜姐姐,别生气了。”他小跑到她的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角。
“哼。”妮娜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故作生气地斜眼看他。
“看,这是我给妮娜姐姐的礼物。”亚诺什拿出一条项链,求夸奖地递到妮娜的面前。金色细链上吊着泛射出柔和光泽的铜色贝壳吊坠。
咔地一声,亚诺什打开了贝壳。里面放着一张五颜六色的小画。画技拙劣,依稀能看出是两名少女夹着一位小小少年。三个人手拉着手,都露出了十分灿烂幸福的笑脸。
“这是我。”亚诺什指着中间的短发小人,嘴角带着些许得意,“这是妮娜姐姐。”他指了指左边的褐发小人,又指了指右边的深棕长发的小人,“这是我的姐姐——尤利娅。”
展示完的亚诺什把吊坠放进了妮娜的手里,安静地等在一边。
瞥了眼期待赞美的亚诺什,妮娜把贝壳啪地合上了:“好吧,我不生气了。”
“就这样?”亚诺什不满意地歪着头,用那双蜂蜜般甜美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妮娜,“妮娜姐姐——”被拖长的话尾宛若拉长的牛奶糖,甜腻又黏人。
相处甚久的妮娜自然不吃他这一套,平淡地说:“画技太糟糕了。居然把尤利娅画的那么丑。”
“这只是暂时的。”诺亚什不服输地说,“我会每天不断地练习,以后要成为一位杰出的画家。倒时候,我会给你们画一幅杰作,把姐姐和妮娜姐姐画得惟妙惟肖。”
“哦?”妮娜小觑了他一眼。就在诺亚什神情变得失落的时候,她猛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记得要把我画得比尤利娅美哦。”
诺亚什诧异地看向妮娜,而后灿烂地笑道:“我会抓住妮娜姐姐神韵画的。但我的姐姐可是世界上最美的人了。”看到一旁的白绯,他微红着脸,补充道:“啊,夏洛特姐姐并列最美。”
“你这个坏小子。”妮娜嗔着,轻敲了下诺亚什的头,“见了美人就挪不开眼了。”
抱着头的诺亚什扁着嘴,撒娇道:“我可是要成为画家的男人,自然对美丽的事物非常敏感。妮娜姐姐有自己独到的地方呀。”
“反正就是不漂亮,就对了!你是这个意思吧。”妮娜叉着腰,不高兴地说道。
“我觉得妮娜性格率真,非常可爱哦。”围观了猫鼠追闹的白绯笑着插进话题,“而且诺亚什太高抬我了。其实我很普通的。”普通到不起眼,甚至被人无视的地步。
“夏洛特举止优雅,言谈如同春风般舒服。”妮娜双颊微微泛红,“我觉得夏洛特……很美。”面对她包容的笑容,妮娜忍不住搂住了她的腰,“我不管别人怎么想的,我觉得夏洛特很美,美得像……美得像……”急于证明的她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喻体,竟急得连连重复。
“像教堂里的圣母玛利亚。”诺亚什轻巧地接上。
“对,像圣母玛丽……才不对呢!”妮娜瞪了眼身边的诺亚什,“夏洛特可是活生生的,比那苍白的石像好太多了!”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咋呼地大叫起来,“啊,是亚诺什唱的《万福玛利亚》 害夏洛特摔下来的!”
你才发现吗?白绯有些无奈地看向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妮娜。身边却传来亚诺什诧异的声音。
“原来是我唱歌害的呀。”
原来你也不知道吗?白绯苦笑着,摸了摸诺亚什柔软的头发:“不用介意,是我一时没有踩稳。”
“好了。”妮娜拍了拍垂下眼的诺亚什,开朗地说,“我们一起摘苹果吧。”
当筐子被一个又一个鲜红硕大的苹果填满时,已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了。
妮娜一手提着筐子,一手抱着梯子,笑着与亚诺什告别。
白绯则微笑着向拼命朝自己挥手的小少年说:“再见了,诺亚什。”
“夏洛特姐姐,我们明天还能见面吗?”睁着那双透亮的琥珀色眼眸,诺亚什恋恋不舍地说道。
“会见面的。”白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顿时,诺亚什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靥。“太好了!”他高兴地转了个圈,衣摆在空中飞舞宛若欢快的小白鸟。“我会在这里等你们的。一定要来哟!”
白绯含笑,点了点头。若是自己有个弟弟的话,肯定是像诺亚什这般活泼可爱吧。可惜……身体猛地窜过一阵寒意。唇角的笑弧被冻住了。即使复活了,她回去的那个家依旧是空荡荡的吧。体会过这般温暖融洽的人际关系,便愈发觉得只有她一个人的家寒冷得令人发抖。
稍微有点讽刺呢。在梦境中,她体验了现实中根本无法得到的父亲的关爱,兄长的宠爱,还被像弟弟妹妹般可亲可爱的人围绕着。越是被这些温暖拥抱着,她就变得越来越无法忍受之前一个人的生活。这样是不行的!
“怎么了?”妮娜伸手在白绯的眼前晃了晃,笑道,“在想什么呢,夏洛特?”
回神的白绯摇了摇头,无奈地看向妮娜左手提着的筐子:“不是说好这个由我来拿吗?”
“可是装满苹果之后变得很重哟。”妮娜这一次没有推让,把筐子递向白绯,“你拿的动吗?”
“请不要小瞧我。”白绯双手握住篮柄,瞬间超过肌肉承受范围内的重量压了上来。咬紧牙关的她在心底默念道:小狐丸,请借给我力量。
左手黑环上那颗椿红色的珠子内流转过白色的影子,随即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灵力从肌肤相贴处涌进了手臂。白绯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对妮娜微笑的同时,她在心里真切地道谢:谢谢你,小狐丸。
那颗椿红的珠子蓦地闪了闪,像是小狐丸抖着耳朵,害羞的回应。
于是,两个人提着重物,一路说笑着回去了。
刚来到村子口,她们便看见整个村子都一副人仰马翻、乱糟糟的样子。人们慌乱来去,大多都拽着一个年轻女性。熟悉妮娜的大叔大婶一瞥见她,便紧张地冲她喊道:“快回家,迟了就来不及了。”
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妮娜就这样愣在了远处,神情茫然而无措。
心中警铃大作的白绯一把拉住妮娜的手,快速而坚定地对她说:“我们先回去!”
“好。”妮娜顺从地应道,跟着白绯跑了起来。
一到妮娜的家门口,还没等两个人喘口气,两个人就被一脸严肃的约翰大叔推进了家里。身体才堪堪进了屋子里,门就被轰的一声关严实了。
门内等待她们的是惊慌到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浑身打着颤的安娜大婶。
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