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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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的时候，可以看见口中吹拂而起的白雾。
木鱼声还在继续，大和尚今天念的经是《大悲咒》。
村头二嫂的丈夫二哥刚刚去世。是腹水，走的时候肚子还是鼓得像面大鼓。蒙古大夫果然是蒙古大夫，一帖药下去就要了命。
大和尚是应邀来给二哥超度的，不过按说……他应该念《往生咒》吧……
仰头望天。纷纷扬扬下了半夜的雪刚停，太阳还没有出来，风有那么一点，天气很干冷。
还是忍不住互相握了握手。上头尽是裂口。果然是不保养就不行，下地种田，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应该做的活。
“画先生，今年的春联还是辛苦你啦。”
二嫂望见他了。过来招呼，鞠了一躬。她脸上没有太多的悲愁，毕竟二哥的病拖得太久，家里人谁没有心理准备？去了，说不定还是松了口气。
不能怪乡下人太没情谊。毕竟村子里没一户境况好的人家，大家都苦哈哈的，生生死死，都是一个命字。
“二嫂客气了。像我这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也就只有现在才能给大家做点事。平时都靠大家帮我干田里的活，真是过意不去……”
名叫画先生的男子深深回了一礼，手中还提着个打了一只补丁的布袋子。
“画先生才客气了哪。想想你也是村子里唯一的读书人……田里的活儿，本来就不该你这样的人做。”
二嫂笑笑，伸手，把眼角的一滴干涸的泪擦掉：“乡里乡亲的，都是互相帮忙么。倒是你呀，今年都过完了，还没讨好媳妇么。”
画先生脸红了红，没答话。袋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微微一动，不多会二嫂就指着叫了起来：“哎呀，画先生你的鸡！”
画先生赶紧拧过头：远远颠颠跑走的，可不是那只刚刚村长送的母鸡？
“啊！！站住……”
村子里唯一的小庙里唯一的大和尚的经快念完了。离除夕还有四天……画先生跳着脚气急败坏地去追鸡，二嫂头上还缠着白布，脸上却已经忍不住带了点笑。村西……是坟冢一个挨着一个。最新的一个小山包，挂着简陋的白幡。
白色的纸钱在空中慢慢飞……坟前只有专心念经的大和尚，和两个小小的、矮矮的男孩子。
今年其实很平常。不过，二哥死的前一天三婶子那里添了一个娃，而村长的女儿刚刚嫁出去半个月，据说夫家待她还不错。
生死悲喜，年年都是一样吧。
……
下山的路实在太糟糕。坑坑洼洼稀里糊涂，雪化了一半，脚一踩下去泥浆子就飞得裤腿上都是。画先生心疼衣服都不行了，前面那个臭小子跑得比自己更快，这会儿满裤子都是黑的。
“子安，子安！”
嚷嚷的叫，拄着拐杖的他哪里跟得上嘛。叫一会也就算了，说是自己的学生，可学堂里就他罗子安一个，操心也就一个。再说了，子安从小在山里混到大的，想丢也丢不了。
“师父呀，快点！”
远远是少年活泼泼的声音，真是好。画先生已经而立之年了，腰都佝偻了些，哪里比得上徒弟罗子安刚满十三岁的年纪呢。
子安还帮他背着包，小小的土布包裹，里面装的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嗯，如果真的能从山下的镇子上换钱回来……
画先生痴痴想着心事，嘴角又带了笑。
“师父！师父！”
子安远远的又开始大惊小怪了。画先生绑着布条的手紧紧握着根拐杖，肩上披着的袍子怎么看怎么都是薄的很。走两步就恨不得歇三口气，再咳一声：“怎么了。”
“师父！这里有个人昏过去了！”子安叫着，一边低下头去掀开那人头上的面罩：“师父！是个好漂亮的人啊！”
画先生一眼望过去就是皱了皱眉头，快步靠近徒弟，伸手扯起他的胳膊：“子安，不要管他，我们快走。”
“师父！”少年瞪大了眼，反手揪住他的袖子：“为什么？！师父不是说……”
画先生不等徒弟理论了，赶紧用力拽着胳膊使劲往自己那边拉：“这个人……不能救……！”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画先生比徒弟叫的还大声：“因为我是你小子的师父！”
师徒两个一回拉一回反拉的，谁也没看见，地上的人动了动手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