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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逃避,或面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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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小仙的头还需要一周才可以拆线,杰森看到她的时候,她请求他不要告诉陈阳。所以,当她躺在床上的第四天,听到敲门声时,怎么也想不到来人是谁。
靳叔叔?
靳刚也是前段时间和大儿子吵架,出门摔了一下腿,到现在还拄着拐杖。
是靳睿辰告诉您唐姨的事情了吗?
是啊,小仙,我想去看看她,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愧疚,不敢见她。
靳叔叔,我现在也有一个事情,一直也下不了决定,唐姨的手术我没法签字,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她好还是会害了她。
小仙,谢谢你这么久都照顾她。手术的事,我来签吧,我想,她也会同意的,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这辈子,要这么半死不活的躺着,肯定不愿啊,她这一生是被我毁了啊。
您别这样说,唐姨她说从来不恨您。
不恨?靳刚有些沧桑的自问。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啊。
隔着病房的玻璃,牧小仙看着靳刚站在窗前。恍然想到小时候,在院子里,每次靳叔叔来看唐姨,她都会穿的很漂亮。不多久,院子里满是钢琴的声音,韵律柔如冬日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
可是,在一个燥热的下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群人,突然带走了唐姨。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满腿都是鲜血,谁都不知道那个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牧小仙看着里面的唐姨,她双眼睁着,却无往日的生息,她已经不认识靳刚了,她曾说过,这个一辈子用命爱着的人,也被记忆和病痛弄丢了。
田诗恋的信息发过来了,说要跟她视频。
当田诗恋看到头缠白纱的牧小仙,指着视频里的她,噼里啪啦的一顿问。
牧小仙很庆幸自己已经回到了病房,将手机拿远一些,说,别担心,就是自己摔伤了一下。
你真是逗我呢,牧小仙,我好歹也是学过医的行吗?
最后总算顾忌她脑袋会不会真得脑震荡之类的,硬生生压低了嗓门,活像是做贼一样问:“我的天!你这是怎么了!”
我在酒吧打工的时候,看到两个闹事的外国人,然后,就给人挡了一下酒瓶子,谁知道,我那天状态也很不好,结果瓶子砸到我头上了。
就这样?你得找人赔偿啊!
不怪别人,是我自己要去劝架的。
你这属于工伤,老板知道不?她要赔偿的。
算了,恋恋,我还有钱,不需要了。
我真是拿你特么没办法,你说你总是这样为别人考虑,有人会为你考虑的吗?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的呢?
恋恋,我在酒吧遇到靳睿辰了。是他送我来医院的。
啊!你说在战场硝烟四起、酒瓶横飞的酒吧里面,你和你的初恋男友相遇了?而且还是他再次对你英雄救美?这像不像八点档电视剧啊?
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但是,你知道,我脑袋被砸了,也不能多想事情,特别痛,他还把他爸爸叫过来了,现在在姨病房呢。
这够乱的,好吧,这家父子,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事情了,那你可怎么办啊?
我还不知道呢,只是,突然发现,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并没有那么多的恨意了,我的恨和痛,可能已经被消化掉了吧,尤其是唐院长的事情,给我冲击也很大,你说人这一生,活着是多么不容易呢。
别,对他靳睿辰来说,活着,可不累啊,是你,很辛苦,好吗?你们两个在不同的阶层,你永远不会懂他的优越感的。
和田诗恋聊完之后,牧小仙有些发呆,以至于靳睿辰进来都没有发觉。
靳睿辰突然好心情的问她,你从前不是特敏感的一个人么,我进来都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发现,这要是在终极挑战里面,你就输了。
他也有些累了,和那么合作商一谈就是到现在了,一堆的事情赶着要去处理。心里放不下,过来找她,也不想惹她不高兴。
他轻声问,你在想什么呢?
没事,想着唐姨要是快好起来该是多好,想着自己要是有一天也这样,会不会无人理会、孤苦无依?
怎么还跟个小丫头似的。生活毕竟不是泡沫剧啊。
牧小仙心想,靳睿辰,你又怎么会明白呢?就如同最初,我们放弃,以为不过是一段爱情,可转瞬6年,兜兜转转,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是一生。本该是羞涩少女年华的一段爱恋,却因种种嫌疑猜忌分开,我们最终不也只是将最决然的姿势留给了离散么?你可知,我为这情,付上了什么?
靳睿辰将晚饭放到她面前,说,快吃吧,这些都是我打包的中餐,菜是你原来喜欢吃的,怎么也吃些,过两天就要拆线了。
只见青翠欲滴的芦笋,清炒胡萝卜丝,还有一碗营养可口的骨头汤,汤面飘着黄花菜。牧小仙知道,在这里很难吃到中餐,他一定跑了很远买的?
没吃几口,牧小仙已经知道,这饭菜是靳睿辰亲手做的,这个味道,横亘6年,也无法忽略和忘记。
谢谢你,但是,以后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了。
牧小仙还是很礼貌的对他说话。
突然,靳睿辰的头伸过来,你还记得啊?
这时候,电话响了。刘小蝶好听的声音充满着整个房间,牧小仙发现,再也吃不动一口饭菜。
刘小蝶是从小和靳睿辰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整个家族是给一些官家太太等有身份的人做服装的,自幼有非常优越的生活条件,但是,丝毫没有大小姐的架势,相比较家中的2个姐姐,她属于比较隐忍谦和的人,长期交往会发现,刘小蝶属于心机较深的人。如果不是这样,怎么可能在刘家老先生过世的时候,把那么庞大的家族事务交由她一个女人家?
牧小仙本来觉得她也是很不错的人,后来知道了一些事情,也明白了其实这个女人并不是表面那样温和,尤其是对靳睿辰身边的女人的狠绝,更是让人骇然。
靳睿辰并不忌讳她,开了外音。刘小蝶说刚忙完意大利这边服装设计的事情,应该是有一个空档期可以回国找他,似乎是有事情要谈。
靳睿辰刚想说不在国内,牧小仙突然从床上跳下来,使劲摁住他要说的地名,靳睿辰被吓一大跳,左手一滑,手机摔到了地上。而牧小仙扑过来的冲击力,也恰到好处的把他压倒在地。
手机那边还在说话,靳睿辰抬手枕到颈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牧小仙有些气呼呼的爬起来,找到他电话就摁掉了。然后,还特别警告的说了一句,你不能再喊人过来了,这个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
你还在真说对了,这医院,不是我家开的。行,不喊人了。
你走吧,靳二少,我没事了,你该忙什么去忙什么。
说着,牧小仙将门打开,做了请的手势。靳睿辰不想在她生病的时候跟她过不去,也知道她性子烈,还是都缓一缓吧。
冷毅见老大被赶出来,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声,你做的饭不好吃吗?
冷,你这是,火上浇油,懂么?
冷毅和靳睿辰刚离开不久,靳刚过来,牧小仙还在里面咆哮,不是叫你走了么?怎么还回来呀?
靳刚看了看蜷在床上的牧小仙,说,小仙,是我。我打算过两天就让唐影手术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很感谢能够在这段时间里面照顾她。
牧小仙也知道,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
在她忍痛拆线的那天,唐院长被推进了手术室。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唐院长的手术失败,在手术台上,她,静静的走了。
牧小仙把自己关起来,嚎啕大哭。
那一天,多伦多一直下着雨。
由于用力过猛,牧小仙刚拆线的头,早已经有血丝斑驳,霸道蛮横、若即若离的长到脑袋上的伤口,犹如自己想对唐院长说的话,从此,再无一人,可以任她性情、任她撒娇,没有人会把她当做小女儿了。
牧小仙原本觉得,还会有很多时间、还会有好多机会,可以和这个像妈妈一样的女人共同经历。
然而,生离死别,谁又逃得过呢?
当杰森把哭晕的牧小仙捞起来,放到床上,给她输上液后,她才晃晃悠悠的醒过来,这才知道,唐姨已经在白天的时候被火化了。不由得悲从心来,一口气没有背过去,嘴里已经有些许鲜血的味道了。
杰森很严肃的告诉她,你不能再这样哭了,这个伤,本来不容易好,你再这样下去,容易引发后遗症,你自己是医生,这些也都懂,希望你节哀。
杰森,不要告诉陈阳。
放心吧,阳,我没有说。你今后怎么打算,是不是签证快到期了?
我过两天就回去了,杰森,谢谢你一直帮助我,照顾唐姨,我很好,别担心,也许,过两天,我就都好了。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一下,有事你喊我啊。
房间里,只剩下牧小仙。她望着黑漆漆的夜,在这里,失去了最亲的唐姨,以后,又少了一个说体己话的人。
这天,牧小仙办了离院手续,行李很少,杰森将她送到机场就离开了。再次回到这个离散的机场,牧小仙知道,回去,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尤其是,靳睿辰,他怎么会找到她的呢?这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命运无意的巧合?
正想着,她刚准备起身去登机了,这个男人,如同帝王般君临天下的姿势,再次挡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