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篇傻白甜（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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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艰难地杀进了今年的季后赛。
又在首轮败给了蓝雨。
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复盘分析，志气满满地准备明年再来。这就是职业圈生存的常态，我们痛在其中，同样也乐在其中。
与此同时，轮回淘汰了雷霆，烟雨胜过了霸图，微草击败了虚空，四强晋级。
虽然是上届的冠军队，但评论普遍不看好微草这个赛季的情况，四强只达到了基础，然而冠军宝座的最有力争夺者是蓝雨和轮回。
在微草客场先输一局，即将主场迎接轮回时，我们全队出发去临市看现场。我犹豫了几许，给王杰希发短信，说加油，看好你。
那时候比赛都快开始了，他肯定是没工夫看手机的。
季后赛开始以来，轮回太强势了，圈里都已经分析出来，他们不知道用什么邪门歪道，全队角色都提升了角色的技能点，打了雷霆一个措手不及后，面对已经有所准备的微草，还是狂勇横扫。
所以最后，轮回晋级决赛。
队长非常惋惜，长吁短叹了半天，然后叫我们去吃夜宵。我问他你不去看看王队长么，他面露惊恐，说为什么是我？而且也不需要啊！
对哦，不需要，我看了一眼手机，慢吞吞地跟着队友们去了常去的烧烤店——微草的主场跟我们自家主场没差了，都熟。席间大家凭着印象对这场比赛作出盘点，既论轮回，也论微草，毕竟都是对手，我们要从八强往前迈，都是障碍。
我却在戳烤鱼吃的时候突然接到了电话。
“吴筝，你在吗？”
这是什么，老年人上网聊天时候的开场白吗？
我茫茫然回答道：“我在微草主场附近。”
最后队长用一种老农民痛失小白菜的眼神目送我离开烧烤店，队员们也都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样子，跟我挥手。
许斌说：“看来筝姐要夜不归宿了。”
队长敲了他一筷子头。
“胡说八道，”我还要解释，“我会很快回来的，你们必须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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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没有带孩子们回去复盘？”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挑了这么一句话说，马上就感觉尴尬，用手压了压在夜风里乱飞的裙摆，假装转移注意力。
王杰希一身微草队服，站在场馆门口等我。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这句话打断了，愣了愣，然后回答：“明天再说，今晚消耗太大了，他们也很累。”
我抬眼看他，心口忽然轻轻地被揪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他，语重心长地说：“你看你，家国未兴，就想儿女情长，这下坏事了吧？”
然后我想扇自己一巴掌。
会不会说话啊！
王杰希却没有觉得冒犯，他笑了笑，看了我半天，看得我都要倒退步了。
然后他说：“也对，不过我既然赛场都失意了，你还忍心让我情场也不得意吗？”
我的脸腾地烧起来，“这不构成必然联系。”
他不说话，却向我伸出手，不是很逼迫人的距离，就从他身侧稍微抬了抬，很自然的却又足够让我把手放上去的角度。
我又一次可耻地怂了，捏紧了拳头，不敢动。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抱歉让你跑过来，其实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啊？那个，王……王杰希……”
他收回手，轻轻地叹了口气。
“吴筝，你别害怕，”他低声说，“我没有逼你。”
你没有，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又究竟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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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最终坐在漆黑寂静的场馆门口的石梯子上，我穿着裙子都不计较，王杰希也就不讲究了。
我磕磕巴巴地跟他说，我是真的很没有自信。
我没谈过恋爱，没有经历过愁肠百结，但猜想也知道，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生活附加物，我不知道它会带给我怎样的改变，可是我现在只想专心职业生涯，没几年好打了，但我觉得自己还能打得更好……我有点怕，恋爱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王杰希安静地听完我颠三倒四的表述，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以我们的身高差，也就现在，我坐在梯子上蜷起来，方便他这么揉了。我没有反对这个亲近的动作，眼巴巴地看着他，想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自信。
“有时候想想，对你很不公平，”他说，用一种很柔和的目光望着我，“我看着你，好几年了。最后我做好了决定，就不管不顾地把你拉进来，给你造成负担了吧？”
“呃，也不能这么说……”我很是惊慌，并不知道他这句话是怎么来的，看着我好几年什么的，怎么就显得这么情深意重呢，反衬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跟个二愣子一样！
“吴筝，”他说，“你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吧？”
我把脸埋进膝间。
“你认真地考虑过？”他还要继续讲。
“行了……是吧……”我有气无力地说。
“那么我请求你，保留这份考虑吧，”王杰希说，“给我留个机会，别的你什么都不用回答。”
“事实上，”他承认道，“我也确实自负了一些。你的疑虑我当然也有，但我最终认定自己能够处理它，却没有想过对你的影响。”
我立即竖起食指抵住右手手掌，示意他打住。
我说王杰希你别讲了，我们，再，再说吧。
莫名其妙的，我难过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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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草的比赛场馆门口，熏然的夜风里，我跟王杰希又亲了一次。
这很奇怪不是吗，我相当于是拒绝了王杰希，他也不说不急，不追了，但他还是抓住我的手，倾身过来，我也没有躲，颤抖着睫毛，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人们怎样描述亲吻，一个真正的吻。我只想说那种感觉太好了，非常美妙，是冬天里的一切温暖的东西，抚平心上的皱皱褶褶，短暂的时间里我什么都忘记干净了，所能感受的好像也只剩下嘴唇和舌头，我的和他的。
啊呸呸，太不要脸了，我几乎是一路落荒而逃，跑回了烧烤店里。
队友们百无聊赖地玩着签子，我看了看时间自己也没出去多久，就理直气壮地过去，说走吧走吧，再晚赶不上火车了。
队长把我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然后嘀咕道：“王杰希这小子……”
都是半大小子的队友们开始起哄，我的脸又烧得慌，非常不争气，我想摔盘子了。
我最终只是敲了敲桌子，说别提了，以后再也不要提了，我们没搞男女朋友。
霎时间，万籁俱寂。
然后队长说：“卧槽？”
许斌震惊地望着我，说：“筝姐牛逼，你拒绝了王队啊？”
我默然不语，想骂自己，答应他你也不开心，现在你也不开心，吴筝你这个大傻逼你是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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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答应王杰希，不过许斌答应了。
邓复升退役，微草的骑士账号邀请他去接受，许斌自称痛苦地考虑了三宿，然后同意了。
他要收拾行囊去首都了，临了我们才给他开送别会，硬给他灌下了一瓶啤酒，然后队长跟我送晕乎乎的许斌去火车站。
一小时的城际快车，许斌自己说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快捷又环保，所以微草方面也没派人来接。许斌神智尚还健全，他说到了给我们报平安，队长啐了他一口，说像是你第一次出远门儿似的，微草你去多少次了，还这么近，不就跟去看个姥姥一样吗？多回来串门儿才是真的。
许斌就乐呵呵地走了，不回头，他说男子汉决不能把眼泪留给老朋友。
我翻了个白眼。
开车回去的路上，队长倒很是有些伤感，不过这次是交换转会，我们得马上打起精神来迎接来自微草的新队友了。
没有想到的是，微草王姥姥亲自把他们队的李亦辉一直送到了三零一度俱乐部的门口。
我们搞欢迎会的，本来准备很不正式地在俱乐部外头就近撮一顿算了，饭局增进感情嘛，挨着俱乐部，更有感情。结果敌方首脑都来了，为了添他一双筷子，硬生生提高了接待规模，我们去了附近某商业中心的高档饭馆。
队长跟我说：“阿筝你不要觉得尴尬。”
“我有什么好尴尬的？”
“这就对了嘛，”他高兴起来，“天涯何处无芳草，看不上他也没必要躲着他，走走走一起出去吃顿好。”
我感觉很是无语。
家里有一段时间没关心过我的婚恋情况了，不然我还真不好把事实跟我妈讲：妈，有个人跟您闺女表白了，您闺女也有点心动，但为了高尚的理由拒绝了。
我妈不得把我抽死，可我就是完全不承认，不告诉他们，也会提醒我这件事，我也难受。
这顿饭吃得食不甘味，我以为我能岿然不动专心吃喝，结果眼睛却止不住地往王杰希身上瞄，他还是那个仙风道骨淡定如老僧的人物，席间谈笑风生泰然自若，一点都没有来蹭饭的人的自觉。
也一点都没有我在席间的自觉。
我觉得自己像个初中少女，而且……明明是他暗恋我多年一朝告白失败啊，怎么突像是然倒过来了，我这么期期艾艾地不停看他，还有点心酸难过。
王杰希你——你——
你厉害。
我情绪低落地吃完了饭，甚至都没有对新队友李亦辉多笑笑，他还低我一级呢，和和气气的小伙子，跟着其他人叫我筝姐。
退席之后，往路边走，一拨人主要还是围着新队友，就队长跟王杰希在前面走。我因为心情不大好，一个人走在一边，冷不防王杰希突然转到我面前。
“吴筝，”他说，“你身体不舒服吗？我看你一直不太对。”
我倒退了一步，摇头，说：“没什么，可能有点困吧。”
他若有所思，忽然抬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我擦……谁允许你的！
我整个人都绷住了，差一点点就要扬手打开他，但王杰希却很快地就收回手去，舒了口气，说：“没感冒吧？早点回去休息。”
我瞪住他，“王杰希，你不能这样。”
他愣了愣，“我……怎样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批评他这种行为，瞪大眼睛瞪得太久，蓦地有些发酸了，一眨，竟然有金豆子掉了下来。
我很惊讶，连忙低下头去。
王杰希也被震惊住了，他却眼疾手快地马上扶住我，“怎么了？吴筝，你别哭，你……”
我胡乱地抹了两把自己的眼睛，挣开他，说没事，灰迷了眼。
王杰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嗯，我回去了？”
他故不故意什么了？我搞不懂他，也完全搞不懂我自己，但我突然很厌烦这样的自己，本来大大方方一件事，让我搞得有点黏糊和恶心起来。
“一路顺风，”我对王杰希说，“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克制地和我保持着距离，挥手说了再见。
我扭过头，却发现队长带着一票小孩儿，还有刚刚加入的李亦辉，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表情却是统一的悲天悯人。
我当时就想脱下鞋子冲他们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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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筝？筝儿？筝宝宝？你跟王杰希到底咋回事啊？”
我不想理队长。
“唉，”他说，“你不能因为这个事儿影响状态啊，这周五和微草的友谊赛你还去不去了？”
我猛然一惊，对啊，我可不能选了另外一条路，却还殊途同归。
“去，为什么不去！”我说，“难道我是困于儿女情长的人吗！”
“你不是，”队长深沉地说，“你都为了工作把王杰希拒绝了。阿筝，不是我夸，老王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你看，年纪相当，有车有房，人也——我错了我闭嘴。”
我揉了揉耳朵。
周五去B市，和微草打友谊赛，战况不错。不过我发现许斌在新战队很是如鱼得水，见着我们却还表现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微草只有窝窝头的样子，骗谁呢，半月不见，养得油光水滑的。
我心情正常，发挥正常，见到王杰希还对他笑了笑，他微微的怔愣之后，也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我才想起，他在自家小孩儿面前一般是不苟言笑的。
队长做到这个份儿上，真心累，杨聪你看看人家。
我乱七八糟地腹诽着，踩着我的舒适的运动鞋，走路自带点蹦跳，一路去了食堂，怀念微草的川菜大师傅。
结果，结果！微草食堂换主厨了！
这个消息非常令我难过，我觉得自己来打友谊赛的意义一下子少了一半！
虽然新主厨好像手艺也不错，我还是没扒拉几口菜，饭都没吃，悲伤得想马上回老家，我又有半年没见过爹妈了，没吃到正宗的家乡菜了。
瞅着饭局要结束了，我提前去上了个厕所，心里还盘算着要不要吃夜宵的问题，出门就被一个人影吓了一大跳。
隔世经年，多年以前王杰希也在厕所门口，说你脚扭了吧我给你拿点药酒。
我捂住心口平复受惊的心脏，说：“王队，男厕所在那边……”
他一愕，然后用一种无奈的表情说：“我知道。”
哦，这是他家的地盘。
我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想绕开他走，“那你过去吧，不打扰了。”
他抬手抵住墙壁，及时地拦住了我的去路。
这是什么，一个发生在卫生间门口的壁咚？！
“吴筝，”他喊我，目光落在我脸上，仔细观察着，“你又不高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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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队长你多虑了，这次我情绪不好跟你完全没有关系，就跟你们家主厨师傅有点关系，但主要还是我个人的责任。
我想这么跟他说的，但接触到他的目光我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霸道总裁的举动还圈禁着我的自由行动，除非我退回女厕里去，不然就没有出路。
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你的影响了，我今天下午打得很好，好不容易让自己定下心来，你又来招我什么，王杰希没有你这样玩的。
我咬住嘴唇，眼睫毛打着颤，始终发不出声音来。
他低下头来，我跟他本来就只有一个他微微低头的距离。
“我让你难过了？”他问。
“你让我产生了自我否定，”我终于能开口，努力说着完整的话，“何必，何必这样呢？我们以前蛮陌生的，还是挺好的，就回到以前，等大家都退役之后，再说其他事好不好？”
“多久以前？”王杰希反问道，“到我对你动心以前？”
我愕然，恍然觉得我跟他几乎是脸贴脸了，连忙别开视线，“行，就那以前吧。然后等咱们不需要害怕感情影响的时候，说不定你就不喜欢我了。”
他默然半晌，然后轻轻地叹息一声，“好吧，那可得到三赛季的时候了，你别站在那里，等我经过，好不好？”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抓错了重点，“你你你……你对我一见钟情吗？”
“不信吗？”
“……我信不信都没必要了，反正，就，就这样吧。”
他轻笑了一声，然后说：“好，听你的。”
他直起身来，也收回了手，转身往餐厅走，我望着他的背影，蓦地觉得那个背影太孤高了，过往无数次，我曾见过的微草队长的背影，全联盟一大半选手都会仰望的人，三赛季的选手们又敬佩又羡慕嫉妒的人。
就只是这样而已了。
“王杰希！”我发着抖，喊了他一声。
他扭过头。
“对不起……”我说，捏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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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觉得我这个人到目前为止还是比较成功的。
从事着自己喜欢的职业，虽然不优秀但也不太差，而且是尽力而为了，每天都比较开心，除了被老家逼迫的婚恋问题以外没有什么烦忧。我也很坚强，不管比赛成绩如何，还是遇到些别的困难，我都能坚强以对。
但就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很差劲，我怯懦而易于动摇，我很弱小。
王杰希大步向我走来，用手给我擦眼泪的时候，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别是个小哭包儿啊之类的话的时候，我只是反复地说着对不起。
因为我后悔了，迅速地后悔了。
我说王杰希对不起，你忘了我刚刚的话，我想跟你谈个恋爱试一下行不行？
往后多少年我都不会承认的，那一瞬间我情绪崩溃，是因为我觉得他转身之后，那个背影告诉我，我不会有以后再来考虑的机会，那个背影走了就会走，并没有未来再说的可能。
啊，现在有一个问题需要澄清，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王杰希的呢？
搞不清楚，反正王杰希也没有追问，他只是愣了片刻，然后把我揽进了怀里。
“你不用着急，”他说，“我会一直等着，别哭了。”
我已经反悔了一次，实在没那个脸皮反悔第二次，所以我坚持说，我没着急，我就问你有个恋爱在这儿想跟你谈，你接招吗？
他揉了揉我后脑勺上的头发，低声笑着，说：“我说了，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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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啪啪——”我蓦然听到周围响起热烈的鼓掌声，然后混杂了口哨声和各种起哄。
我这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哪儿，是在微草和三零一的友谊赛！
我挣扎着想赶紧站好，王杰希却收紧了手臂，用力地抱住我。
“边儿去。”他冲起哄的人说。
“我靠你还要回味一下脱单的瞬间怎么的？要不要我现在拿手机给你拍下来！”队长高声嚷着。
我已经自暴自弃了。
周围人被提醒，开始咔嚓咔嚓地照相。
我擦你们都注意点，别把女厕所的标志照进去好不好……当晚刷着朋友圈的时候，我忧伤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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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我们就随便谈个恋爱玩玩，不要，不过也没有条件，像一般小情侣那样腻腻歪歪的好不好？”
“嗯，你说了算。”
我觉得我们的沟通还是很成问题！这种你说了算，都听你的之类的句式他不停地用，我都怀疑他在敷衍我。
其实没有敷衍，只是那时候，我怎么会想到，我说的，就算了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第4章 一篇傻白甜（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