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青》琴挑

9、司徒简

　　到了第二天早上，阿赤打了碗蛋花粥，给杜青峰当早餐。
　　推门进去，看见他靠在床沿上，若有所思地盯着窗上一小块亮光，“你醒了？”
　　杜青峰转过头，看见是他，挪了挪身子，“嗯。”
　　阿赤把蛋花粥端到他面前，“吃点东西吧。”
　　杜青峰接过碗，看了一眼，没动，阿赤知道他是怕粥里有毒，这样的人行事必定很谨慎，便接过来，拿起调羹喝了一口，“这样总行了？”
　　“我再拿个调羹给你，等着。”
　　“等等！”
　　阿赤转过身，
　　“为什么要救我？”
　　阿赤没有回答，
　　“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是什么人？哪个帮派的？有什么企图？”
　　阿赤见他一脸不信任的表情，心想他肯定是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没安好心，连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没什么企图，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我只是个小跑堂，无派无门，怎么能害到你？。。。再说，青帮谁敢得罪？我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啊。。。啊！”
　　杜青峰突然冲上来紧紧抓住阿赤的手腕，因为有腿伤，摔在阿赤身上，两个人靠在墙壁上，杜青峰如冰剑一样的目光迎面刺了过来，阿赤惊出一身冷汗。
　　“你，你要干什么？”
　　“说！你怎么知道我是青帮的？”
　　“我在大王庙听，听到徐万才叫你‘杜青峰’嘛，杜青峰就是青帮老大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不就是杜青峰么？”
　　杜青峰慢慢放开他，坐回床上，冷冷地说，“我不是杜青峰！”
　　阿赤见他不肯承认，只当他仍心存戒备，“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就当你是杜青峰，我。。。”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两手不停揉捏裤线，只觉得手心全是汗，吭哧了好半天，终于鼓起了勇气，“我。。。很敬仰您，您收我入青帮吧！”
　　杜青峰绷着脸盯了他毫不那天，突然笑了出来，立刻又紧起，
　　“想入青帮？”
　　阿赤用力点点头，
　　“就凭你？”
　　阿赤仍点头，杜青峰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有些不屑，
　　“那你倒说说，有什么能耐？”
　　“我会打架。。。我，我脑子也很好！”
　　“哼，会打架的人上海滩多的是，不过。。。会用脑子的倒不多了。看你长得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绣花枕头，徒有其表，再说。。。看你也就十几岁，小毛孩一个，懂得什么帮派？真正的帮派，是要见血，掉脑袋的，你有这个胆量吗？”
　　“我有！”急着表白，“我都十七了，不是小毛孩，你能做的，我也一样能做！”
　　杜青峰摇摇头，“杀人你敢吗？”
　　阿赤低下头不吭声了。不出所料，杜青峰拍拍他的肩膀，“杀人和杀鸡不一样，每天都会做噩梦，你有勇气打架，可不一定有勇气杀人。”
　　“我敢！”
　　“你敢？”
　　“我敢！”
　　杜青峰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盒白金龙，自言自语地道，“还好它在。”点燃吸了一口，喷出一团青色的烟雾，“好吧，我就带你入青帮。”

　　“真的？”阿赤惊喜，
　　“不过，他愿不愿收你，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谁？”
　　杜青峰掸了掸烟灰，笑了笑，“杜青峰。”
　　阿赤张大了嘴巴。

　　小毛一脸的不舍，拉着阿赤的胳膊，“阿赤哥，你走了，啥时候回来？”
　　阿赤揉揉他的头，“我也不知道，既然入了青帮，暂时就回不来了。”
　　小毛失望地低下头，心情沮丧到极点，可他知道，阿赤下了决心要走，就不会留，何况这次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青帮，只盼着他能想着自己，别忘了自己。
　　“阿赤哥。。。”还是不舍，大眼睛里溢着泪。
　　“小毛你放心，阿赤哥要是发达了，就来接你，等我在青帮站稳脚跟。”
　　小毛两眼放光，“真的么？你说话可要算数，到时候一定来寻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么？”
　　“嗯，嗯”小毛破涕为笑，放下心来。
　　“快走吧！”杜青峰快步走到前面，阿赤连忙抱起竹箱子跟了上去。
　　小毛望着阿赤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直到听到屋子里传来姆妈的呼唤声，他又望了望，悻悻地进了屋。

　　走出贫民区，转到大街上，杜青峰左右张望了一下，朝着街角一家名为“锦绣满园”的绸缎庄走去，阿赤心下纳闷，不知道他到绸缎庄干什么，又不敢开口询问，只好紧紧跟着。到了门口，杜青峰叫他在门口等着，自己走了进去，不多时又出来，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在不远处的一家小饭馆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立刻就有酒保上来点菜，杜青峰只点了几个点心，一壶茉莉花茶，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阿赤有些坐不住了，“杜爷，咱们不是去青帮么？怎么又吃上点心了？”
　　杜青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朝窗外看了看，“等人来接。”
　　“还有。。。别叫我杜爷，我告诉你，我不是杜青峰。”
　　“那我怎么称呼你？青帮我只知道杜青峰。。。对了，还有一个人，我也知道，他是杜青峰最得力的助手，好像叫，好像叫，司什么来着？”
　　“叫司徒简。”
　　“对，就是司徒简！”阿赤看了看‘杜青峰’，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恍然大悟，
　　“难道。。。你就是司徒简？”
　　司徒简点点头，“既然你救过我，我也不想瞒你，我就是司徒简，昨天那种场合根本不需要杜老大亲自出马，只是铁锤帮虽然不大，却很棘手，杜老大才派我过来，没想到还有别的帮派混在里边，想趁机干掉他，徐万才算他倒霉，铁锤还没捂热乎，就被别人给砍了，倒帮了我们大忙。。。小子，我不是杜青峰，你该很失望吧？”
　　阿赤连忙摇头，“怎么会？司徒简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青帮里，除了杜青峰，就是你了，我能救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哪能失望？”
　　司徒简哈哈笑起来，“没想到你嘴巴很灵光的嘛，说不准见到杜老大后，他一喜欢，立刻就收你在身边了。”
　　听他这么一说，阿赤更开心了，一想到能见到杜青峰，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又是忐忑不安，一颗心像孙猴子一样七上八下地在云里翻着筋斗，刚想仔细问问该守哪些规矩，司徒简就招呼他快走。
　　出了饭馆，阿赤才发现路边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司徒简坐了进去，用眼神示意阿赤也坐进来。阿赤呆呆地站在车门前不动，长这么大，来上海才看到轿车，更别说能亲自坐了。
　　“坐上来！”
　　阿赤这才坐上了车，
　　“开车！”
　　黑色轿车越开越远，一转弯，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