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灿烂年华

8、归宁

　　“臣妾们给皇后娘娘请安了，皇后娘娘吉祥。”东珠一身翠绿缀百花的春装，透发着说不出的优雅，与梳着两把子头，轻巧得像一只蝴蝶的沁灵一起，到坤宁宫来给我例行地问安。
　　“妹妹们快免礼，今日春色正好，我们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可好？”我微笑着，左右携起她们的手，向御花园走去。
　　自从年关那晚到现在，又过了近两个月，已到这万物复苏，春意盎然之时节。经过那场痛哭，我的内心，反倒平静了不少。退，当属不可能，我不能辜负，玛法为这后位所付出的艰苦卓绝的代价。既然如此，唯有使出浑身的力量，咬紧牙关，也要在这后宫当中，闯出我的一片天地来。
　　“皇后娘娘小心脚下。”东珠欠了欠身，拉住了我的手。
　　我感激地对她笑了一笑。对于东珠，我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她美丽端庄，而又聪慧大度，深得太皇太后和皇帝的喜爱。她才是原本公认中最适合成为皇后的那个人，不是吗？却在一道恩旨之下，屈居嫔位。自幼颇尚男子豪气的我，也许永远都学不到，她那与生俱来的大家闺秀的优雅。
　　“看！皇上在那里！”沁灵叫起来，很高兴地快步向前走去。
　　我看着她如精灵般可爱的背影和东珠刹那间红起来的脸蛋，心里暗暗一笑。玄烨本就眉目俊朗，又自带着一股帝王的英武之气，宫妇们芳心暗许，倒也寻常。沁灵年少，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遮掩不住萌动的情意，饶是东珠，名门之后，在玄烨面前，也常常露出一股小女儿的娇态来。
　　原来我们不知不觉之中，走到了皇帝练习布库的武英殿前。玄烨身着短褂，将辫子在脖子上绾了几圈，似乎正要向他面前的侍卫出招。
　　在那手刀将落下之时，他却突然扭头一望，当当与我四目相对，我心中微愕，还没有想个明白，就见他拨开身侧的侍卫，直直地向我们走来。
　　我愣愣地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福身问安，他已走到跟前，却是一言不发地，擦着我的右臂，扬长而去。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玄烨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片刻却听见沁灵拍着手说“皇上刚才扭头看东珠姐姐呢。”
　　东珠低低地啐了一口，红着脸笑道“又在瞎说了，皇上刚刚看的可是沁灵妹妹。”
　　沁灵的脸上红了起来“姐姐你总是欺负我。”
　　两个人笑着打闹成一团，我却怔怔地站在原地，右臂好似有小虫在爬，酥成一片。

　　因为玛嬷的六十寿辰，太皇太后特意恩准我归家三日，以尽孝道。
　　回到阔别近半年的家中，却是让人觉得些许陌生的热闹非凡，官家太太们，宗室小姐们，乃至王府福晋格格们，以前走得近的，常常打着交道的，和几年难得见上一回的，基本没有什么来往的，在这一日之内，齐齐聚集到索府上。人人脸上堆着笑容，手里拿着包得鲜亮的寿礼，说着恭贺祝福的话语。
　　我执着酒杯，被推到上座，玛嬷一身正红的福晋旗装，坐在我的身侧。
　　寿宴开始前，满院子的人，同时下拜：
　　“皇后娘娘吉祥！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索老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微笑着用手虚扶了一下，我朗声说道“各位夫人，小姐平身，这是家宴，不必多礼。本宫代玛嬷感谢各位的光临，请各位落座。”
　　人们方才就座，寿宴开始。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气氛渐入佳境。我擦了擦额上微渗的汗珠，轻吁了口气，捏了捏玛嬷的手，悄悄站起身，从席上退了下来。
　　扶着后院那株杏树的树干，我眯着眼睛，看那雪白的花瓣，在春日里和煦的微风中，打着旋儿，不紧不慢地飘落下来。
　　看着看着觉得自己几乎消融在这一片宁静里时，一只手，轻柔得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额娘。”我转过头，看着日思夜想的那个熟悉的面庞。
　　额娘轻轻的捧住了我的脸颊“我的儿，你瘦了，在宫里可是好好照顾自己了？宫里一切可还都好？”
　　“宫里很好，额娘，我很好”我平静地说，微笑起来。
　　“太皇太后与皇上待你可好？”
　　“他们待我很好，大家都待我很好。”
　　“上次给你带的馍馍，可是已经吃完了？这次再带点过去吧”
　　“上次的早就吃完了，额娘，宫里有御膳房呢，不用这么劳神给我准备吃的东西。”
　　额娘擦了擦有些发红的眼睛“御膳房哪有额娘懂得我们芳儿的脾胃？傻孩子，等你做了额娘就知道了，父母念着孩子，就是孩子在那金窝里，也觉得他们的吃穿用度，总是不够的，总是在自己吃的时候，挂记要做着送给孩子去。”
　　我眨了眨眼睛，压下满心的酸楚，咧嘴向额娘笑了起来。
　　“我的儿，额娘知道，你在宫里，受了不少苦。”额娘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沿着我的脊骨，轻轻划下“但凡那心里苦的时候，你就想想今天额娘的手，在你的脊背后面撑着你呢，你的阿玛和你的额娘，无论在什么时候，都站在你的身后，用双手扶着你的脊梁骨。你的脊梁骨不会倒，你就不要怕，任何事情，都要挺直了胸膛，坚强地跨过去。”
　　后背像突然注入了一股温热而强大的力量，我挺直了身体，望向蔚蓝的天空，
　　“额娘，芳儿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节。。。各位不妨猜猜在过渡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