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梦》妖异水草

2、第二章

　　“陌生的城市里，陌生的体温，……。
　　你还会爱我吗？
　　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你又在做什么呢？
　　我的心里还存着一滴我为你而流的泪，从此，我的一生变得很凉很凉……。
　　漆黑的夜里，谁又会来温暖我冷却的记忆？”

　　订好了飞去北京的机票，我才想起和林朵朵打电话。
　　朵朵这厮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是不是也混的和本姑娘我一样落魄？
　　只有在想起朵朵这个死党的时候，此时的我唇畔才能浮出一丝笑意，朵朵这厮和我一样是个疯丫头，我们在学校整天混在一起过着歇斯底里的生活，还美其名曰享受生活……
　　我们通宵蹦迪，我们狂唱卡拉ok，我们弹着吉他泡帅哥，我们一起过生日涂的满脸奶油……哭也一起，笑也一起，疯也一起，闹也一起，世界上再没有我们两个一模一样长着恶魔犄角的丫头了。
　　“朵朵。”
　　“苏蔓？！kao，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啊？你个没良心的，我还以为你光顾着和沈定坚二人世界，忘了姐们了。”乍听见我的声音，朵朵开心的不得了，但免不了还是要笑着骂我，这丫头一贯这样，嘴硬心软。
　　“朵朵。”我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想这么喊喊她的名字。“朵朵。”
　　“没事喊什么喊，你倒是有话就说啊，拜托。”
　　我想朵朵是做梦也想不到我和沈定坚会分手的吧，以前我和沈定坚在学校里是有名的一对金童玉女神雕侠侣，人家都说就算是天下下刀子落红雨天打雷劈劈了地球劈了太阳，也不会把我和沈定坚分开的。
　　地球和太阳现在还是好端端的，我和沈定坚却已经是陌路人了。
　　“朵朵，我来你这里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当然好，可是你家帅哥怎么办？你舍得他啊？嘻嘻。”
　　又提到沈定坚，我一阵疼痛，就像心忽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踹到了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沈定坚再不是我的谁了，想到就会心痛……
　　我想起了那只挽着他的手。
　　“他呀，爱干嘛干嘛去，我懒得理他。你说吧，到底要不要我去？我机票都买好了，就等你大小姐一句话了。你要欢迎，我立马上飞机；你要不欢迎，我撕了机票走人。说吧。”
　　“倒，你都买好了机票还来问我，有没有搞错啊，大姐？！来吧来吧，我拿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去首都机场接你够有诚意了吧？嘿嘿。”
　　“……”我无语，但对着话筒微笑了。听人说，打电话的时候对着话筒微笑对方可以感觉的到。不知道朵朵有没有感觉到？但此刻我的心还被撞在十万八千里外飘荡，怎么能象她那么兴高采烈？
　　“对了，你怎么有空出来玩啊？不用上班了啊？你那英俊主编舍得放你走啊？”
　　“放假呗。”我避重就轻。忽然想起了宋卓然，想起了他的温柔，想起了他的仪表堂堂，想起了他最后留在我身上的灼热体温……，自此一别，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他了，伤感啊伤感，我又开始伤感了。
　　“美女，你怎么了？我感觉你好象有点不对劲啊，不会是有什么事吧？”朵朵收起了玩笑的口气，小心翼翼的问我。
　　就算失恋了也不用刻在脸上吧？怎么地球人都要这么问我？
　　“我能有什么事啊？kao。”我笑笑，玩世不恭的样子，“想你了不行吗？来看看你，你丫怎么那么多废话啊？不和你多说了，北京见。”我匆匆搁了电话，逃也似的离开。
　　虹桥机场的侯机厅很拥挤，我怕我会流泪。

　　当飞机一飞冲天，盘旋在上海上空的时候，我从舷窗里端详这个美丽城市的背影……
　　再见了，上海。
　　再见了，沈定坚。
　　再见了，我的十里洋场梦。

　　朵朵如期在首都机场宽阔的大厅等我，只是没有手捧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十步远的地方看着她，过去的光阴忽然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缓缓回放，我看见了跳着舞的朵朵，看见了抱着我流泪的朵朵，看见了军训时穿着不合身的巨大军服的朵朵……
　　我丢下行李箱，冲上去拥抱她。
　　很用力的拥抱。
　　朵朵也使劲地抱我，大力在我背上拍着。“坏蛋，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啊？我想死你了。”
　　“这不是来了吗？”朵朵的音容和体温终于让我感觉到了温暖，好像我又回到了那个洒满阳光的校园，又是那个白衣黑裙短发齐耳的女学生。
　　“你丫的，让我想死你了。”
　　“好了好了，别再拍我的背了，再拍下去我要得肩周炎了。”我“挣脱”朵朵的怀抱，仔细端详她。
　　她还是老样子，还是娇小的个子圆圆可爱的娃娃脸，一点都没有变。
　　两年的光阴似乎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些什么。
　　而我却觉得自己明显的苍老了。“苍老”是两个很可怕的词，我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有的吧？
　　“你没有变，还是老样子啊。”我叹气。而我却老了。这句话我忍住没有说出来。
　　“你可变了，变漂亮了。”
　　怎么可能？！kao，我看见自己在镜子里的影子都觉得苍白的像个鬼，漂亮？！见鬼了吧？哈哈……我在心里狂笑，眼睛却涩涩的想哭。
　　我现在不想哭，就算要哭也不想让朵朵看见，我要她知道我还是我，那个坚强如石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我……，多少次了，朵朵抱着我哭的时候我都不会哭，我说我是冷血的，这辈子不会流泪，尤其不会为了男人流泪。
　　可是沈定坚，却让我流泪了，“昔时横波眼，今成流泪泉。”我在他的面前哭了个死去活来，用我的眼泪埋葬了我的爱情，六年的爱情。

　　和朵朵一起窝在她宽大的床上，把头埋进她的枕头，我还在想着沈定坚臂弯里的手和沈定坚看着我的那种飘忽而又忧愁的眼神……
　　TMD的沈定坚，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他的了？
　　“你有没有觉得我老了啊？”
　　“怎么会吗？”朵朵丢了个抱枕过来砸我，“我都说了你长漂亮了啦，我才老了呢。”朵朵摸了把自己的脸，顾影自怜，然后幽幽叹气。
　　看来这姐们过的也不咋的。
　　人长大了，伤心事也多了。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呢？
　　女人们无非就为了感情哭泣，真是没出息的紧。
　　我从来就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我和沈定坚分手的事，金童玉女神雕侠侣的神话就算只剩了我一人，我也要把它演到结局。
　　我在仓惶落幕的舞台上旋转，鞠躬尽瘁。
　　“快说吧，你到底怎么了？我一接你电话就知道你有事，老实交待吧，是不是又和沈定坚耍花腔过家家？玩出火了就跑我这里政治避难了，哼哼。”聪明的朵朵，敏感的朵朵，和我亲如姐妹的朵朵，果然什么都瞒不了她。
　　可是这一次我是打算瞒了天下人的。
　　金童玉女的神话我一定要演下去。
　　“没的事，你不要瞎猜，我只是工作累了，老板又肯放我假，我琢磨着好久没见你这个傻丫头了，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就跑来看你了。谁知道你个臭美良心的不但不领情，还巴望着我出事，哼～。”
　　不知道是不是我假装的俏皮骗不了亲爱的朵朵。朵朵忽然坐直了，把我的脸从枕头里挖出来，两眼认真的看进我的瞳孔里，“真的假的啊？说的跟真的似的。你小样儿什么都好，就是爱逞强，受了委屈不爱说，唉，我就担心你这点，真怕你叫人给欺负了。说吧，沈定坚要敢欺负你，你看我不提刀砍了他。”
　　我的眼泪一下子磅礴而出。
　　我把头重新埋进枕头里，对着天花板胡乱的挥着手，“没的事没的事，我和沈定坚哪能有什么事啊？你也不看看我们当年怎么耀武扬威横行工大，我们哪能有什么事呢？你就等着吃我们的喜糖吧。你别瞎猜了，我只是工作压力太大，出来散心一下，你就别在我耳边唧唧歪歪了，整个儿一唐僧。”
　　“没事就好，看来是我多想了。”朵朵叹口气躺下，轻轻握住我的手，“我还真希望你早点嫁了，真希望早点吃你喜糖呢。”
　　喜糖听说是甜的吧？我没有说话。
　　朵朵接着说，“可我不知道咋回事，总觉得你和沈定坚会有事发生，会不太平，我前段日子晚上一直睡不着呢。”
　　朵朵掌心的温度通过她的手指传到我的手心里，我的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还好这个世界上我还有朋友，还好这个世界上我还有和我相依为命的朵朵。
　　沈定坚让我流泪了，那滴泪让我一生慢慢变凉。
　　可是为了朵朵，为了她掌心的温暖，我也要快乐起来。
　　去TMD沈定坚，我不要再想他了。
　　“朵朵，我累了，我要睡觉了。”
　　朵朵关灯。
　　一片漆黑。
　　黑漆漆的夜里，我一双空洞洞的眼。

　　北京的夏天和南方的不同。
　　南方的夏天热也热的痛痛快快，让人畅快淋漓的出一身汗也就罢了。北京的夏天炎热干燥却又不爱出汗，活象在桑拿房里闭了毛孔干坐着，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朵朵的房间没装空调，那叫一个热啊……
　　我神经质地隔上半个小时从冰箱里取出几块冰块敷在头上身上，然后再躺回床上作死尸状一动不动。
　　我在想什么呢？或许，什么都没想。
　　时间就像敷在我额头的冰，融化了；变成水滴落在地上，蒸发了……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我的手机“丁零当啷”的响起来提示我又有新的短信。
　　“你还好吗？”绿色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这几个字，是沈定坚发给我的。
　　Kao，他还怕我死不了吗？假惺惺的作甚？
　　天杀的沈定坚！
　　我一跃而起，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想要拨个电话，却迷失了号码。
　　朵朵和我这个无业游民不一样，她还在上班。
　　虽然沈定坚的短信刺激的我有点傻了，但总算还勉强残留了点理智。
　　我没有打电话给朵朵，只是发了个短信告诉她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朵朵真的很爱我。
　　她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了，“大姐啊，你一个人要去哪里？你人生地不熟的，又能去哪里？”
　　朵朵真好，她上班那么忙，在客户之间疲于奔命却还记挂我、担心我……
　　我曾偷偷跑去朵朵上班的地方看过她，她化着淡淡的职业妆，穿着工作套装，可爱的娃娃脸上尽是严肃的表情，说有多cute就有多cute，有她在我就会好起来的，我知道。
　　因为我也爱朵朵。
　　“放心吧，朵朵，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自己有分寸的。”
　　“你确定？”
　　“当然。拜托，我是成年人了。”
　　朵朵那边真的很忙，我听见电话里她旁边人来人往。
　　“亲爱的，你快回去工作吧，我会好好的，你放心。”
　　“那你自己小心点，可惜我忙，不能陪你，唉……”朵朵还是放心不下，很“鸡婆”的左叮右嘱。
　　我差点又要流泪了。
　　但这一次与爱情无关。

　　北京的街头热的更加不象话。
　　我提着我的阿尔卡特OT511手机在冒着蒸汽的大街上晃荡，流浪狗一样。
　　这个手机本来是一对情侣款的，红色的归了我，蓝色的在沈定坚那里。如今我和沈定坚over了，两个手机也相隔了天涯，此刻，它正可怜兮兮的被我握在手上，如果手机也有灵，它会不会想念另一个它呢？
　　我不知道。
　　只是原来手机比人更长久，曾经以为地老天荒的爱情都能有尽头，手机的存在却无止境。
　　我忽然觉得我带着这个手机走是个错误，应该把它留给沈定坚，人都已经分开了，何必再增加一个手机的悲欢离合呢？

　　朵朵的电话不时的打进来，要我向她报告行踪和状况。
　　我如实汇报，告诉她我还没有丢，丢了我会去找警察哥哥，而且一定会去找警察帅哥哥。
　　听我这么说，朵朵倒也放了心，笑骂我死性不改，还是色囡一个，便搁了电话。
　　想必她那里是真的很忙了。
　　我想到了我的办公室，想起了宋卓然……
　　我这样一声不响的离职，丢了一个烂摊子给宋卓然收拾，不知他可会怪我？想必不会的吧？他对我那样的疼爱那样的宠，他又怎么舍得责罚我呢？不过也无谓了，上海那个城市大概我再也不会回去了，宋卓然只是一个午夜梦回的片断罢了。
　　只是，此刻，他还会在他的大班桌前安静的思考吗？或者会在面向外滩的窗口闷闷的抽烟吗？我的离去对他来说也许只是个海底的泡沫，“啪”的一声碎了，然后就没了痕迹？……
　　oh，god！我才刚刚离开上海一步，回头的那一霎那就开始怀念那个城市。怀念沈定坚……，怀念宋卓然……，怀念衡山路上冒着幽幽蓝光的酒吧……，怀念常熟路上优雅寂寞的咖啡厅……，怀念我穿着船形鞋沿着外滩走过南京路步行街从人民广场站坐地铁回家的感觉……，怀念那个城市里的一切……
　　怀念的感觉是那么沉重。
　　上帝错了，他让人类有了情绪……

　　天杀的沈定坚发了一条天杀的短信，害我一整天都心乱如麻。
　　我恨自己的放不下
　　我一直以无情无义没心没肺自诩，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不是的。
　　只是以前生活的太幸福，不懂得痛苦的滋味，便不自禁的飞扬跋扈、胡思乱想起来，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钢盔铁甲的女子，在时光的缝隙里坚强如铁。
　　但我不是的。
　　随随便便的一段爱情就埋葬了我，我死了还要在棺材里泣血。
　　我恨这个世界。
　　我想砸了手机，毁了和沈定坚有关系的一切。
　　终究舍不得。
　　我扬了扬手，却无力垂下……
　　神啊，救救我吧，我的一生都在等待救赎。

　　渐渐的，夜深了。
　　华灯初上，我开始找不到方向。
　　在陌生的城市里迷失竟然会有莫名的快感，搞不清楚究竟是世界遗弃了我们，还是我们遗弃了世界。
　　北京的夜晚一片冰凉。
　　街头的每一个霓虹灯都让我想起沈定坚的眼睛，他刚刚追求我时闪闪发亮星星一样的眼睛；他看着我温情脉脉含着笑的眼睛；分手的时候他看着我巨忧愁的眼睛……，看吧看吧，灯这么多，每一盏都是沈定坚的眼睛，咄咄地看着我，让我无处可逃。
　　他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在拉着那个女人的手说着曾经对我说过的情话呢？
　　我的心忽然就像被钉子钉中一样，抽搐着疼痛。
　　如果我是天使，沈定坚就是拔光我羽毛的那双手；如果我是吸血鬼，沈定坚就是穿我心而过的那颗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