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遇见（电视剧偏偏喜欢你涛宝续）》小楼昨夜不刮风

5、幻觉

　　“请问，是你救了我吗？”
　　钱宝宝打算搞清楚这件事情，索性说出口。
　　只见对方脸上笑容依旧，却是没有回答。
　　他站起来，“若我说是，你打算怎么报答？”
　　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如水般潋滟。
　　“我……”钱宝宝一时语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正穿着病患服。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让人看着莫名觉着满是委屈。
　　“好了……”顾月霖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容易败下阵来，“开玩笑的，救你的是我朋友。”他抿了抿嘴，笑得有些不自在。
　　这应该是他和她第二次见面。舞厅那一次，昏暗的灯光下，文涛没有看清楚她的脸，他却看见了。
　　那是张清秀的脸孔，他还记得少年帽檐下晶亮的眸子像黑夜里的星辰般，让人印象深刻。
　　原来，她是女孩子。
　　昨天晚上，亲眼看着沈文涛跳下了黄浦江，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半个小时后，那人抱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一步步向自己走近。
　　“阿霖……帮我……救她……”沈文涛脸色苍白，声音带着颤意，但抱着她的双手却是异常坚定。
　　直到……直到将他和她一起送到医院都没有松手。
　　冬天的上海，异常阴冷，更何况冰寒的江水。
　　“好，你放心。”
　　沈文涛是在听到顾月霖的回答后陷入昏迷的。
　　那时候，刚刚处理了几个鹰帮小喽啰的李副官远远地瞧见自家少爷和怀里的人一起倒下，他甚至来不及回去搬救兵。

　　顾月霖从来没有见过沈文涛如此失态，在他和他相识的这二十五年里。
　　“宝宝……”
　　“钱宝宝……”
　　“不要走……”
　　在他昏迷的两个小时里，他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钱宝宝？”这应该是她的名字吧。下意识地，顾月霖念出了口。
　　这几个字让病床上的女人警觉地收紧了拳头，“你！”她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心底却有个声音在问，是不是那个人告诉他的？
　　“你真叫宝宝！？”看到对方的反应，顾月霖很开心，也不知道因为知晓了名字，还是别的。
　　“你朋友在哪？”钱宝宝迫切想知道的只有这个。
　　“可以带我去见见他吗？”

　　被这般可怜巴巴殷切地望着，顾月霖的心毫无预兆地颤了颤，他忍不住想要答应。
　　“抱歉，我不能带你去见他。”
　　沈文涛得的重感冒，为避免不传染给她，醒来后只在屋外看着。
　　“为什么不亲自去见她？”顾月霖却知道那不过是借口。
　　被问的人沉默许久，久到顾月霖以为他不会回答。
　　“她……她大概不想见到我。”沈文涛的答案，让顾月霖无语。
　　什么时候，向来光明磊落的沈文涛变得如此变扭？
　　但是看着那个始终挺直脊背的男子落寞的背影，有些话，又说不出口。

　　“他不想见我。”这声音平淡，似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又让人跟着一起沉寂。
　　病床上瘦弱的身子在宽大的病号服中显得更加单薄，低垂的眼睑，睫毛一颤一颤的，像两片轻柔的羽毛。
　　顾月霖站着的角度，正好看清原本被忽略了的另外半边脸上狰狞的疤痕。
　　“不，不是的。你，你别这么想。”他想告诉她，不会有人因为那块疤厌弃她。他在想，她大概因为自己的容貌伤心难过。
　　顾月霖在心里斟酌该怎样开口才能安慰到她。
　　他甚至觉得或许沈文涛的决定是怕她因为脸上的疤而介怀。

　　“没事。”钱宝宝忽然抬起头，“我想，该见的总会见到。”如果，他是文涛。
　　她的眼眸清澈，神采奕奕，嘴角微微勾起。
　　她的眼睛很美，她笑起来的样子，让人会心而笑。
　　这样看着，就连那块暗红色的疤都淡却不少。

　　钱宝宝一直在等那个人来见她，嘴上不说，心里确是这么想的。
　　可惜，他没有出现，三天了，每次出现在病房里的都是那个叫顾月霖的男子。
　　“我可以出院了。”钱宝宝怀疑之前是不是错觉。也许，根本不是文涛。她大概太思念他了。
　　“谢谢顾先生，也感谢顾先生的朋友。”她忍不住向窗外望去。
　　什么都没有，就连之前莫名觉得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的感觉都消失了。
　　顾月霖倒也爽快，直接让人办出院手续，亲自开车送钱宝宝回住处。
　　“钱小姐，我想你该明白，账本放在你那儿，毕竟是烫手山芋。”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钱宝宝懂的。她没有因顾月霖的话而失望，反倒安心了些。平白无故接受人家的帮助总是不好的，虽然他说“受人所托”。
　　“顾先生有什么好建议？”侧过脸，看着对方的眼睛。
　　“这个……或许钱小姐可以将它交给……警察。”事实上，想说交给他。或许，被那双清隽透亮的眸子认真注视着，想让自己变得“正义”些。
　　“警察？”钱宝宝莞尔，“谢谢！那我先告辞了。”说着，推开车门，毫不犹豫地朝几米外的小巷走去。
　　黄浦江边的人和黄浦江里的水一样，早就让人分不清什么是清什么是浊。上海是个遍地黄金的地方，更是冒险家的乐园，但谁也不能忽视被繁华和喧闹掩盖下的罪恶和血腥。
　　如果是文涛，会怎么做？文涛的话，大该想方设法去阻止罪恶的发生。
　　沈文涛的原则，沈文涛的理想，铮铮铁骨，顶天立地，他原本就是那样一个人。

　　站在屋外，望向阁楼静默一片，钱宝宝止住步子。
　　阁楼上窗子外摆了两盆梅花，明明并排放在左侧，此刻，却挪到了右边。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她的习惯，不可能错。唯一的解释有人进了她的房间。
　　此刻贸贸然进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钱宝宝当机立断转过身，快步向来的路走去。
　　糟糕，后边好像有人在跟踪。
　　不会这么倒霉，刚回来就遇上鹰帮那些人？
　　心里直打鼓，刚才顾月霖停车的地方已经变得空荡荡，这条路本来就偏僻，经过的人又少。
　　得赶快到大路上，实在不行就去找警察，账本的事情总要解决。
　　这么想着，钱宝宝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沿着这条路出了巷口再沿着穿过马路就是警察局。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运气不被抓到。
　　又是跳江又是溺水发烧，身体本来就差，这会实在是力不从心。
　　可后边的人怎么就是甩不掉，她走得慢，对方也慢，她加快脚步，对方也快。
　　眼看着快要出巷子了，远远的已经能看见马路对面警察局的大门。
　　那些人的穿着眼熟……
　　是鹰帮的人！！
　　守在在警察局门口那群人中那个刀疤脸她认识，就是前几天黄浦江边鲁铁头的手下。
　　不行，不能自投罗网。
　　钱宝宝赶紧压低了头，往另一侧离开。
　　“老大！是他！那小子，偷了账本的小子！”有人大喊。
　　“追，给我抓回来！”
　　又给认出来了！钱宝宝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这回不跑是不行了，卯足了劲，即使再没力气，那也先保命要紧。
　　大马路上，人多车多，几个转身，很容易就会撞到什么。钱宝宝觉得肋骨和脚腕有些疼。
　　早知道出院前就多吃几碗饭！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将那些人甩掉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钱宝宝靠在黄浦江边的货物箱好一会才直起身子，接下去该往哪呢？

　　脚疼，腿疼，肚子饿……
　　沈文涛……你在哪？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想起那个心里一直惦念的人。

　　“宝宝……”
　　一如期望的，他在唤她。
　　钱宝宝没有停住脚步，一步，两步，三步……慢慢扯起嘴角，笑得苍白。
　　幻觉，即使幻觉，也是好的。
　　望向头顶霓虹，她眨了眨眼睛，隐去其中雾气。
　　“钱宝宝……”怎就这般清晰地记得他的声音？钱宝宝感叹自己非凡的记忆力，笑得更灿烂。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钱宝 宝！”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用了很大力气，像她会逃了般。
　　“钱宝宝，不看看……我吗？”
　　背后的声音，几许哽咽，她想，若不是幻觉就好了。
　　慢慢转身，望着他的脸，朦朦胧胧，怎么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