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手册都是骗人的》月光船

27、伪装

　　神龛前面的石槽，平时满是落叶，眼下堆了半槽残香和纸灰，真真应了那句“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的老话。
　　石槽前头，跪着两男一女三个人，一个年纪还轻，另两个头发都有些花白了。
　　这些人牛牡都认识——上辈子都认识，重生以后他特地在自己地盘转了一圈，大略有个印象——知道这三人是庄子里能说得上话的主事之人，其中两个年纪大的平时信奉神灵，那年轻的不怎么信，不过现在也一脸虔诚。
　　这些都不打紧。

　　老槐树下，茶摊依旧。
　　掌灯时分。
　　点起的不是油灯，而是火把。
　　十来支火把将茶摊照得仿佛白昼一般。
　　所有的长凳都坐满了，更多的人席地而坐。
　　牛牡一看穿着长相眼熟，认出来了，这些大都是王家庄的村民。
　　男女老幼约莫五十来人，除了不懂事的小儿还在嬉戏玩耍，其余人皆一脸担忧。
　　唯有靠着路边一桌，有一个穿着黑色劲装中年人，单独占据一张长凳，面带不虞，吊儿郎当地坐着，面前散乱放着些吃了大半的供品——一看便是刚刚这些村民上供的，
　　此人和周围格格不入，周围也没人注意到他。

　　牛牡才从土里冒出来，村民无所察觉，但那人马上一眼扫了过来，全身散发着牛牡熟悉的阴气。
　　于是牛牡立刻便知，自己首先要应对的是这个人，或者，不是人的……鬼吏。
　　虽然他对千年之前的很多事印象已模糊，但所有当差的鬼吏都这身黑色劲装，几万年都没变过。
　　鬼吏来干嘛？难道是抓心上人的？不可能。就他这点微末道行，一百个也不够。
　　不过，若是来探听情报的……牛牡舔了舔后槽牙，暗暗回忆对方有没有看到心上人的脸……
　　“别出来。”他叮嘱身后。
　　身后淡淡应了一声：“你多虑了。”

　　牛牡不由一怔。
　　春饼淡定地道：“我肯定，鬼吏和我没关系。”
　　——谎是他撒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留在牛牡身边。但要是为此成天让牛牡草木皆兵、殚精竭虑，他可舍不得。

　　牛牡顿时心头一轻，心道心上人就算失忆，也和自己默契十足啊。
　　自己就说了“别出来”三个字，心上人竟然就明白什么意思，这要是在以前……打住！不能想！你们现在充其量算普通朋友！
　　他是关心则乱，被春饼一点醒，当即镇定下来：“虽然不是找你的，怕是和你也有关。若是泄露你的踪迹，总不大好。”

　　正如他懂春饼，春饼也懂他的意思。在王家庄斗鹏妖，那么大的两股龙卷风，若是没人看见才奇怪。而他作为参与其中的四灵神君，也是神仙位上挂了号的。牛牡是怕他的行迹被鬼吏传扬出去，惹对头上门——依然在为他着想！
　　就像千年以来，牛牡一直对他付出的那样。
　　春饼的心暖呼呼的。
　　嘴上却还淡定：“无妨。”
　　并且主动解释道：“我是云游之人，误被蛇吞，你救了我，收我为庙祝，不料今日被那道人误招到王家庄，能有什么好查。”

　　牛牡一听这个理由厉害啊！
　　自从知道春饼要韬光隐晦，牛牡就琢磨怎么把“四灵神君的身份”这一茬揭过去，结果春饼怎么就这么单纯，认为是场误会。
　　误会得好！
　　只是调转了当庙祝和斗鹏的时间先后，有自己作证，心上人的行迹就完全不用查了。
　　毕竟谁还会惦记一个小破土地庙的庙祝呢。
　　心上人真是一如既往的聪慧！失忆了也这么聪慧！

　　两人虽然心里想了许多，话只说了几句，并没花多少时间，牛牡有了底气，一拉春饼，俩人走到黑衣鬼吏面前，拱了拱手行了个礼。
　　鬼吏姿势都没变，更没回礼，从鼻子冒出一声“嗯”，面露厌恶之色：“怎么现在才来，不知道治下乱了吗。你这个土地，失职啊。”
　　春饼眉尖微微动了动，对这名傲慢的鬼吏半分好感也无。

　　牛牡一听对方这扣帽子的调调儿，懂了，这人不是什么好鸟。
　　他调动记忆，慢慢想起来，自己重生以后光巡视一亩三分地儿，顶头上司城隍还没拜访过，这鬼吏好像便是城隍庙的。
　　听这鬼吏口气，到这里例行公事调查并且……打秋风？
　　牛牡倒是无所谓，但怕鬼吏和心上人起冲突，板起脸赶人：“春饼！你……”
　　他一回头，总算明白鬼吏脸上的厌恶从何而来了。
　　心上人不知何时，两眉当中多了一个指头大的黑痣，光滑饱满，上头还长着一寸多长的□□黑毛。
　　就好像恬淡自然田园山水画上，被谁家幼儿印了一巴掌杂菜汤。生生将一脸清俊变得惨不忍睹。
　　偏这人还用和平时一样泰然自若的目光望着自己。

　　“你……还不快去给大人上茶，就用我存的上好玉露茶！”牛牡说话都有点颤巍巍，忍笑忍得辛苦。
　　春饼微微点头，便往小木屋去。
　　“等等！”鬼吏拉长破锣一样的嗓音，“牛土地，几日不见，怎么多了个人？什么来路？你有正经神位，成天跟孤魂野鬼混，成何体统啊。就你这点香火……”
　　牛牡忍着一拳头捶过去的冲动，笑了笑：“不敢不敢，他不是鬼，是个刚修炼成人形的小妖，不需香火供养，我才收的。懂事儿！您放心！”说着话，陪了个笑脸，心知肚明地将一丸香灰递了过去。

　　鬼吏用长指甲刮了点下来，在鼻端深深吸了一口，咂咂嘴，满意地收下了这贿赂，才缓和了神色：“牛土地一看就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说罢，王家庄这档子事，到底怎么了？”
　　无论季节还是地方，这里都不该出龙卷风，还一来来俩。
　　牛牡这个土地，隶属季海城城隍。季海城离王家庄有两百里，离土地庙也有一百多里地，但龙卷风在高处，在城里能看见，城隍自然要派人过问。

　　“鹏妖作乱，是重黎山四灵观的观灯道长，到此捉妖。”牛牡将功劳往观灯道长身上扣。
　　他拿出观灯召唤自己的令符给鬼吏看：“大人，有《安土地神咒》为证。我亲眼所见，道长最终收服了鹏妖。若是大人不信，可以召唤他询问。不过他师徒受伤颇重，那鹏妖又是金翅大鹏一脉，凶残无比，大概现在道长师徒还焦头烂额怎么处理那只凶兽。”
　　——牛牡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比春饼只高不低。
　　观灯道长是个正直的人，如果鬼吏去问，绝对会将一切和盘托出。
　　但是鬼吏会去问吗？
　　或者说，这个只懂得打秋风的鬼吏，会去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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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牛：快走别引人注意……噗！
龙：村口王师傅的化妆手艺，你值得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