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火红莲（长篇版）》靡**音

4、第一章 倾城之死（3）

　　【吹梦崖边◎朔风猎猎】
　　一人跪报道，“圣主，我们已探明这次来的人是洞庭七十二水怪、昆仑药仙门、神仙宫，还有海鲨帮。”
　　司徒天音不动声色，转头问道，“冷瘦梅，你怎么看？”

　　冷瘦梅，江湖人称“冷梅一支瘦含香”。
　　说的就是他为人公正冷漠，通晓百家典故，武功高绝；早在十年前就成为左护法，在红莲渡内拥有很高的声望。并且，冷瘦梅生的也是清俊异常，虽已过而立之年，仍如寒梅傲雪，风姿宜人。
　　听见司徒天音询问，他想了想道，“药仙门虽以制药为生却不精通，神仙宫干的是采阴补阳的勾当，七十二水怪、海鲨帮都是水上匪类，若只是这些人，实不足惧。不过他们这样有恃无恐，只怕是另有高人指点。而且他们在此时来袭，正是渡内出了祸事……”
　　说到这里，他望了望司徒天音白衣上的血迹，再没说下去。
　　司徒天音也看他一眼，接道，“他们倒是找准了时候，以为我现在就取不了他们的性命吗？”
　　两人不再说话，举目望去，大堑对岸旗帜旌旌、剑光挥舞隐约可见，一面巨大的黑旗正被徐徐的树了起来，上书“万红开败”。
　　十丈之遥，这四个字依旧是清晰可辨。
　　司徒天音心中一紧。
　　冷瘦梅已惊道，“万红开败谢无花。……难道是谢无花到了？”
　　“谢无花”这个名字一出口，周围已是一阵嘈杂。对着这个近年来风头最劲的魔头，人们多的是恐惧，也多的是好奇。
　　司徒天音脸色一暗，沉声道，“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去归去各自的位置？”
　　话音一落，周围一阵静默，众人默默各归各位。

　　冷瘦梅看得暗暗摇头。
　　红莲渡虽威慑四海，实际上却是一个并不严密的组织，在圣主下只设了近身四侍和左右护法，再往下便是各地分舵舵主，各舵直接听圣主调命。红莲渡从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过的是朝看旭日，暮看晚霞的生活，并未想过什么称霸武林，组织松散，纪律也自由。
　　所以每任的红莲圣主无不是威望极高之人，也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样松散的构架下维持各方的平衡，令所有人心悦诚服，自愿听从指挥。
　　而司徒天音虽然在武林中名声日隆，可他与前任圣主迟化雪之间太多爱恨纠缠，迟化雪又是众望所归，所以渡内对司徒天音不满者大有人在，右护法莲心就是最好的例子。
　　想到这里，他才发现周围并不见莲心的身影。
　　在这样急迫的时刻，右护法不在，未免有些蹊跷。

　　他正在奇怪，忽听四周又吵嚷起来。
　　因为隔得甚远，只能看到对岸人头攒动，有人把几个似乎还在乱动的东西吊出崖外，像是要扔下去。虽看不清，但习武之人耳力过人，细听起来，竟然是小孩子的哭声。
　　稍一思索，他随即明白，那些一定是渡外隐蔽子弟们的儿女，那群乌合之众过不来吹梦崖，竟然使出这样的方法逼红莲渡中人过去与他们对战。
　　即使知道是计，面对小孩的哭喊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许多人抄起剑，只等圣主一声令下。
　　却听司徒天音冷冷道，“你们就这么想死吗？还不取我的蝶雪箭来？”
　　立即有人躬身递上弓矢。
　　司徒天音取过三支箭镞，新月拉满，“我已经好久不用蝶雪了。蝴蝶落在雪花上什么样子，很多人都没见过，今日算是便宜了这几个畜生。”
　　三道劲气朝对岸疾驰而去。
　　对方立即传来惊叫声，不少人连忙拉起绳子，向身旁的大石后避去。谁知那箭经过十丈还威势不减，竟穿石而过，钉在贼人前额，血溅三尺，让他们栽下崖去。
　　众人皆色变。
　　遥遥传来高声朗笑，“蝶雪箭下尽喋血，看来一点都不假。只是蝴蝶落于雪花上，即使是死，也该是温柔。天音圣主，今天你的箭这般凄厉，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无花愿意为你分忧。”
　　那声音连绵不绝，闻之若在耳畔。
　　司徒天音收起弓箭，肃穆道，“谢无花，你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竟然拿小孩子的性命威胁红莲渡，传出去你要怎么做人？”
　　也是余音袅袅，远远传开去。
　　说完司徒天音身子微微一晃，觉得有些气闷，看来之前受伤甚重。
　　冷瘦梅伸手来扶，被他推开。
　　冷瘦梅只得退下，眼中闪过一丝疼惜。
　　谢无花的声音仍是满含笑意，“天音圣主误会了。无花虽然不才，这样下作的事，却还是做不出。那是几个不成器的东西，瞒住我私自做的。为表清白，一共三个孩子，还给你们便是。”
　　三个孩子被抛出来，朝红莲渡人马方向飞来。
　　山崖上风声巨大，山风拉得人衣袍猎猎作响，眼见快要到达对岸的孩子，却被横过的风刮得失去了飞的力道，眼见要坠下崖去。
　　孩子的哭声，岸上人们的惊叫声，连成一片。

　　轻纱飞拂红莲落。
　　八道白绫飞出，轻柔的丝卷射入坚硬的岩石中，紧紧缠入岩缝，纵横交错，在吹梦不渡的崖上，硬是织成了一张白色的桥网。
　　司徒天音飞身飘落在网中央，三道红纱从他袖中射出，拦腰卷住掉下去的三个孩子。手向后一抛，落入冷瘦梅等人的怀抱。
　　横吹的风卷起他白色的外衣，露出里面绯红的纱，衣袂翻飞。
　　他咬牙道，“谢无花，你是故意的。”
　　天空划过一阵长笑，一道黑影飞出崖外，落在司徒天音对面的白绫上。身姿苍劲，如雄鹰振翅。
　　正是谢无花。
　　他眼带桃花，一身黑衣，腰悬长剑，明如秋水，整个人如临风玉树。
　　他负手看着司徒天音，由衷赞道，“世上竟有如此美人，看来他所言非虚。”
　　这话司徒天音听起来却是分外刺耳，世上除了那个人，再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赞他。他冷眼看谢无花，“尊驾纠集了这群虾兵蟹将，又故意引我出手，不是就为了说这句话吧。”
　　谢无花并不生气，“当然不是只为了说句话。红莲渡武功秘笈虽好，珍宝虽多，我却还不放在眼里。我来嘛……，是为了劝圣主你同我一起畅游江湖，比翼双飞。” 语气更带了几分轻浮。
　　司徒天音皱眉，却并未被激怒。
　　他心中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谢无花又道，“不然的话，我们先来比武如何？”
　　司徒天音这才道，“尊驾若是无聊，可以选其他消遣，红莲渡恕不奉陪。”挥掌欲断白绫离去。
　　若只有谢无花一人可过吹梦崖，到也不足惧。
　　谢无花收敛笑容，朝后招了招手。
　　绣着“万红开败”的黑旗缓缓拉开，露出了后面遮盖的事物。
　　司徒天音肝肠欲碎。

　　一个青色的身影右肩插着明晃晃的剑，被钉在旗杆上。
　　双眼紧闭，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苍白的脸上，犹带一丝微笑。长发如丝，垂落下来，青衣被风拂动。
　　不是迟化雪是谁？
　　谢无花再看司徒天音，“圣主，现下有心与我比武了么？”

　　红莲渡人人目眦尽裂。
　　司徒天音只看那人被风牵动的身影，“是不是只要我赢了，你就把他还我？”
　　谢无花道，“若是我赢了，你就得跟我走。”
　　司徒天音这才转眼看他，道，“谢无花，我会让你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谢无花一笑，取下腰间的长剑，拉开剑鞘，向司徒天音示意道，“此剑名伊人，长两尺九寸，形若秋水。据说铸剑的人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女子的父亲告诉他说，如果他能真的在铸剑上有所成，就把女儿嫁给他。他花十年铸成此剑，终于把心爱的女子娶回家。谁知他却爱上了这把剑，妻子与剑争宠，他举剑杀了妻子，从此与剑相伴。”
　　“所以，这是一把多情的剑，剑多情我亦多情，由我来用，最适合不过。”
　　司徒天音静静听完，没有任何表示。
　　谢无花提醒他，“你的兵器……”
　　红纱被收回司徒天音手中。
　　谢无花神情一紧，奇道，“醉舞流云？”
　　司徒天音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两人同时向对方一礼，各自向后一掠，退开两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