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卷土重来》连山归藏

14、第十四章

　　“光，”季临风说，“这里透出微光。”
　　金衍恍然大悟，黎明前月昏星暗，太阳又未升起，竟是一日夜中最昏暗的时刻，趁着这个时机，以季临风的目力仔细观察，这才辨得方位。
　　“真亏师兄你想得到啊……”金衍忍不住赞叹。
　　季临风微微摇头，却道：“不是我想得到，昨夜那人以屋中炉火暗示于我。”
　　“这算什么暗示？”金衍十分吃惊。
　　“他桌上的那盏灯，灯油是满的，火石就放在旁边，可见日日点灯，昨日里只是故意仅以屋中炉火照明而已。”
　　金衍简直不敢置信，这也算暗示？到底是师兄想多了还是他想太少？
　　这山洞周围僻静，一有人声便能叫人察觉，金衍还未从这所谓的暗示中回过神来，耳畔就听到人声渐进，那脚步声的深浅频率，赫然便是村头那位王先生。
　　事实证明，还是他想太少！金衍心里叹服，只好承认是自己心思简单粗糙，打招呼道：“先生。”
　　那人摆了摆手：“我姓王名锻，只是这名字从来也没人喊，多年前倒有个诨号被叫得多，都喊我作‘铸魂’。”
　　铸魂王锻，金衍对这个人是陌生的，可是看师兄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金衍心知大约也不是无名之辈。
　　“铸魂王锻，失敬。”这一回，连季临风也恭恭敬敬执了晚辈礼。
　　王锻又摆了摆手：“这等虚礼毫无意义，收起来吧。能找到这里，你们很聪明，如若不然，恐怕连谈话都不必了。”
　　金衍心里暗忖：他自己也知道身后有坠子？
　　“这里很安静，”王锻环顾自己的剑炉说道，“这才是说话的地方。”
　　话说到这里，季临风会意，又抽出了佩剑冲霄，这一次的问话更直接了当了：“您可曾仿制过此剑？”
　　王锻轻扫一眼，坦然点头：“冲霄，确实粗仿过一把。”
　　金衍心头一紧，季临风追问：“请问您为何人炼制此剑的？”
　　这一回，王锻却不那么坦然了：“一把粗糙的仿制品，很重要么？”
　　季临风一时无言，金衍则有点按捺不住：“有人借你的剑夺人性命，不重要？”
　　王锻嗤笑一声：“我一生铸剑无数，这些剑又沾过多少条人命？说到底，我只是铸剑，剑在剑客的手里染了血，与我何干？”
　　“所以，你便能心安理得地仿制冲霄？”金衍反问。
　　铸魂看了金衍一眼：“是又如何？出得起我要的好价，什么剑我都可以仿制，无论是冲霄还是云丝。”
　　“你！”金衍垂在身侧的右手不经拂过自己的佩剑，忍不住怒瞪对方，随即又想起他们还有求于人，只好按下怒火，咬着牙问，“要你仿制冲霄的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那自是我与旁人的买卖，和你们无关。”王锻答。
　　眼看金衍气急，季临风伸手按住了师弟的肩膀，接话道：“前辈是否也有合适的买卖要和我们做？”
　　季临风的问话引得王锻扭脸将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也不错，师兄弟里总有一个聪明的。”王锻笑笑，“人有求于我，我亦有求于人，从来都是这样的。”
　　金衍脑子里滚了一下，心里就想到天陷谷了，他同师兄使了个眼色，却发现季临风根本没看他。
　　他师兄正对王锻说：“先生请说。”
　　王锻不语，却伸手指向山洞石壁。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有一片石壁被人为地削平，王锻用黑色的碳灰在上头作了一幅画，不，应该说是地图更妥当。因为前世听过的传闻，金衍一眼就认出了那副地图画的是什么，从此处赤铁村到天陷谷的地图。
　　他沉默不语，转眼看向季临风，这一次，季临风也正在看他，两人视线相对，交换了一个眼色。
　　王锻道：“此去七十四里地有一处地陷所成的深谷，谷中有一千仞地洞，唯一的出口被一块断龙石所封。”
　　“你要我做什么？”季临风问。
　　王锻摇摇头：“不是你，是你们。我只需你们一人一剑，我便将我所知的告诉你们。”
　　果然是寻那仇人，金衍心想，替他劈开那断龙石倒是无所谓，换得消息便好，不知师兄是否同自己所想。
　　季临风果真没有立刻答应，他沉默半晌，问道：“既已避世不见，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金衍一听觉得十分奇怪，季临风是剑客又不是和尚，哪有劝人这个的道理？哪管是谁放下了断龙石，王锻又和他有什么纠葛，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王锻恐怕也是这样想，他冷笑一声，只道：“若是有意便解决了外头那些坠子同我前往天陷谷，若是无意你们便走吧。”
　　金衍在一旁干着急，深怕季临风真的离开，简直恨不得替师兄答应下来。好在季临风最终还是应了，他转头对金衍说：“外头的人交给你，留活口，我有话要问。”
　　听到季临风答应，金衍顿时眼睛亮了，接到师兄的命令，他握起佩剑云丝就往外走：“好嘞，师兄等我，片刻便回。”
　　其实不用金衍去寻人，这些暗哨们瞧着金衍又出现在赤铁村，已经暗暗跟了上来。金衍这次有了准备，自然没有错过耳畔一道道气息，默默在心里数了数，竟有五人之多。
　　在赤铁村走了一圈，将那五人全引上钩，他运气往村旁野林走去，身后跟着五个暗哨。等到入了林子，金衍寻思差不多不会被人误撞上了，于是缓缓将云丝抽了出来。运劲灌注于剑身，云丝剑在朝阳下闪出一道银光，金衍出手前很沉默，这一点倒是和季临风极像，既要动手，何必再费口舌？转眼间，五人统统被他从藏身之处挑出，化作一圈小小人墙，将金衍困在其中。
　　金衍微微勾起嘴角，云丝剑平举，手腕一抖运起花间剑法，直攻右手边的第一人。那人使的是匕首，对上长剑本就吃亏，武功还是刚硬的路数，以短刃抗下金衍第一剑，金衍斜腰转腕，云丝便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刺那人的左肋。
　　还剩四人。
　　左一被金衍刺中右腿，左二被金衍伤到手腕，右二被金衍刺中右肩，右三最后被金衍刺中了手臂，失了兵器，果然如季临风吩咐，生擒了五人。
　　金衍站在正中持剑而立，厉声问：“你们是谁的人？”
　　被他最先刺中的那人笑了笑，金衍顿觉不对，飞身上前却已经来不及了，片刻间那人已经口吐黑血，双目圆睁，死在当场。金衍眼见他没救，想也不想直接伸手掐住了身旁一人的脖子，拇指食指用力，卸下了他的下巴，同时运指如飞连点他身上三处大穴，封住他的内力和动作，绝了他寻死的心。
　　顷刻间，五人之中四人气绝身亡，只留一个被金衍彻底制住的人求死无望。金衍看看一地死尸叹了口气，把唯一的活口提在手里，往刚才的山洞走去。
　　“师兄，”他钻进那剑炉，将手里的人扔在地上，“五个，都是死士，我只来得及制住这一个，其他的都自尽了。”
　　金衍说的时候也难免有点灰心，自己好像老是在拖后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没想到季临风却道：“做的不错，一个也够了。”
　　被师兄安慰了一句，金衍面露喜色，倒是一旁的王锻嗤笑一声。金衍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季临风没忙着问话，只借了王锻剑炉中的废材，以精纯内力硬生生掰出一根镣铐将人缩在钉在山洞中，然后招呼道：“走吧，我们先去天陷谷。”
　　金衍对季临风的决定从无异议，王锻却问：“你不怕他跑了？”
　　季临风道：“本以为是普通的暗哨，没想到是死士，只怕问不出什么。”言下之意，跑了死了都没什么。
　　既然季临风这样说，王锻也无异议。
　　七十三里路，季临风和金衍行来极快，但是带上了王锻却拖了时间，这人明明也是身负武功内力，但是居然也十分严重的内伤，还是旧伤，初时不显，待到旧伤发作，比普通人还不如。好在有季临风，便是多带一个人也没什么，果然在日落前到了天陷谷。
　　虽然谷外日头还悬在西天，可是谷内居然已经昏暗得勉强才能辨人了，王锻轻车熟路，仿佛已来过无数次，师兄弟二人跟在他身后，十分沉默。
　　金衍有些紧张，王锻此人仿佛并不如外界传言那般难以言谈，可是却实打实地古怪，虽然他身负内伤，此刻大约连只练些粗糙拳脚功夫的武夫都不如，可是金衍依旧小心地提防着。
　　一路无话，在谷中大约走了两柱香的时间，钻出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巨大树洞后，一堵巨大的断龙石在三人眼前，王锻轻轻地说：“到了。”
　　只一眼看到这断龙石，金衍眼睛有些发直，不仅仅是因为这三丈高、一丈宽的巨大石门，也因为这石门上深深的、深深的一道剑痕……
　　“这是……”金衍指着石门问。
　　王锻盯着这道剑痕，眼里流露出纷杂的神色，回答道：“一十六名顶尖的剑客、每一个有求于我的人，都在此处留下过一道剑痕，一次一次，就成了这样……”这深深的剑痕，这深深的，执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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