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无长歌》山河俱籁

5、第 5 章

　　陈浩南把安歌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兀子仰头阖了眼。
　　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书房里，陈老背对他说：“安歌最适合你。”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冲老人发脾气，“我不。”
　　他不喜欢她，或者是不知道……
　　最懵懂的时候，突然塞进来一个女孩，他无所是从，束手无策，安歌就是那个时候跑进他的世界里的。
　　他记得那一天，天气格外的好，眼光飒飒地顺着树叶的缝隙掠过，有个女孩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说：你长的真好看，我可以认识你么？
　　他无疑是吃惊的，又没有经验，这么大胆又毫不掩饰的喜欢让他没法回应，二十多年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做积极的回应……
　　他记得她给了她一个冷漠眼神，一声不吭的就从她身边走过了……
　　这是他们两个最初的交集……下一个，就是结婚。
　　他阖眼，嘴角弯了弯，是什么时候突然喜欢的……他也不知道，好像是毕业典礼那一刻，同班的团支书余年向他告白。
　　余年是班里公认的好看，说话谈吐也惹人喜欢，可是那一瞬间，余年红着脸低着头小声地把那份信递给他的时候……
　　穿着学士服的他是什么反应？

　　“你有喜欢的人么？”
　　炎热的夏天总是激起人躁动的情绪，他不耐烦的挠挠头说“不知道”。
　　他确实是不知道，但是那个瞬间，他能肯定的是，有个女孩的画面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不是余年。

　　最后
　　他谢绝了余年的好意，语气平静：“我有未婚妻了。”
　　——

　　　他睁开眼看着对面这个女孩，醒来的时候总是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有时候又安静的像个小孩子。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依旧如同一往一般光滑细腻，之前的最后一次，是两年前，八百二十多天，一天一分一秒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记得她那天毫不犹豫的扭头走开说“我们离婚吧。”

　　她可真厉害，搅乱了别人一池春水，又毫不留情扭头就走。

　　这里最大的综合医院，要拐两个山区，半个小时后，小林停了车，说：“到了”。

　　陈浩南抱着她从车门走出来，走到一半，他回头看陈默，“交代一句，你回宾馆，先别管我们，后天我们自己回家”

　　后者闻言停住步伐，道了一声“好”。

　　他还不确定，在这个综合医院，有没有完善的心理科，他想彻彻底底的了解她，就这一次。

　　安歌的状态似乎更差了，她缩在陈浩南的怀里，又颤又抖，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他抚向她的后背，轻轻的，又慌不择路的去找心理科的位置。

　　他知道她的躁郁症，他低头摸她的手腕，很明显的一道疤痕，像把刀一般插在他胸前。

　　他喜欢她。

　　从她说我们分开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喜欢她喜欢的要了命，扔了尊严。

　　终于，五楼。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她交给医生。

　　第二天，她就嚷着出院回家。

　　他在病床边黑着脸，说：“不许”。

　　这里的条件不比其他，只有一张病号床，看样子他是坐在椅子上撑了一夜。她忽然心情就好起来了……仿佛他受苦就能扯平回来一点。

　　她下床，穿衣服，起身就要走，却被他拉回来了！

　　“后天是我妈的生日，咱们必须的回去”

　　哦，她缓过神了……

　　这么久，大山外面的事情，她都忘的差不多了……

　　“怎么回去？”她问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机票。

　　原来早准备好了，就等她了。

　　回家之前少不了一群兄弟的宴会，况且她已经逃避了太久，总是没法推脱。

　　他已经替他挡了很多酒，他记得医生的话，酒是禁忌。

　　盛越打趣：“见过老夫老妻，也没有你们这样如期似胶的。”

　　后面的公子哥都笑。

　　看来这杯酒是躲不过了。

　　他盯着她看，也算是默许，他给她换了红酒，在耳边提醒她，只许喝一口。

　　她呵呵笑了一声，在众人面前一饮而尽。

　　后面的人皆是拍手称赞，安歌也没在乎是不是真心活着假意了，酒，她是真想喝了。

　　她兴致似乎很高，而他的脸却黑透了……

　　她也懒得给他面子，一会要回家，装起来多累，现在轻松轻松也好。

　　盛越直接提着酒杯就往陈浩南的杯子上碰，说：“嫂子支教回来了，今天得喝高兴！”

　　陈浩南没直接回应他，只是猛的一口把一大杯白酒一饮而尽，眼角晦暗不明，他让她喝，让她喝！

　　旁人不知道两个人的较劲，一个劲的灌酒，陈浩南一直幽幽的盯着安歌，她已经喝了第六杯了……

　　好了，闹够了，他礼貌而疏离的套上西装外套，拉起旁边醉醺醺的安歌，向众人道别。他一向如此，见好就收……

　　没人敢驳斥他，这西家大院里，谁都知道，陈老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孙子。

　　他要走，没人能拦。

　　他出来，招呼小林，说，“她喝醉了，慢点开。”

　　小林懂，把车从停车位上开出来，等他们两个上车。

　　车速很慢，她一喝酒，坐车就会晕，有时候还吐的稀里哗啦，他还记得。

　　这次倒是还好，只是安安静静的侧躺在车倚上，她穿一身藕白色连衣裙，顶端的扣子被她解开了，漏出雪白的脖颈，陈浩南的眼神暗了暗，他直接附身，堵住了她的嘴唇。

　　她嘴里还是一股淡淡的酒味，混合着她莫名的香气，他竟然有点醉了……他轻轻咬着她的唇瓣，他有多久没吻过她了……他自己都忘了。

　　到了老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陈父和陈母向来睡的早，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入睡了，他和小林一起把安歌抬回床上，刚从卧室出来，想下去客厅找水喝。

　　却看见陈老就坐在沙发上等他。

　　老人年纪看起来已经很大了，但是精神依旧很好，精神抖擞，倒是不像个六旬老人。

　　开头第一句就是：“坐下”。

　　他如实照办。

　　“事业发展到什么时候都不晚，你现在正式年轻力壮的时候，该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他预料到就是这个问题。

　　他不耐烦的回答：“我心里有数”。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慌的要命……
　　他都不知道，她还喜不喜欢她了，况且，她的身体状况也并不是很好，这个事，只能往后拖，反正只要是她的，他都喜欢，无论等多久。

　　今天是陈浩南母亲的六十岁生日，大院里面的人几乎都来了，每到这种时候，就是家里聚地最齐的时候，一大伙无论老的少的小的都来赴宴，也图个热闹劲。
　　安歌的酒早醒了，她挑了半天衣服，才选中一天绿色的长裙。温婉又不失优雅。
　　陈浩南在床边等他，他一早就准备好，无论多晚睡，他一准早上六点就醒，比闹钟都准。
　　他看她穿内衣，最后穿起那件绿色的长裙，她腰肢很细，他眯眼看过去，感觉细的经不住他一握，他眉眼微微往上扬了扬，起身贴过去，安歌本就拉不住身后的拉链，正好，她叫他帮忙，说：“帮我拉一下”。

　　来人没回应，手已经附上了她的腰肢，很软很细，她打趣般说道：“十分钟，我怕你不够”。
　　他知道她的意思，猛地拧她一下，算是惩罚，然后乖乖替他拉上拉链。
　　她坐在化妆镜前，看了一会，在大山了很少化妆，大家都质朴的很，回了这里，就像隔了一张张面具。
　　她叹口气，开始画面具。
　　她本身底子就好，粉底几乎很少用，她只描了一下眉，她一向不太满意她的眉毛，觉得像荒野上的稻草，挺简单的打底和口红，一下子让她显得有质感起来，她描口红的时候微微眯了眼，看见旁边的他已经等不及了……
　　男生在这方面永远是焦虑，她兀子哂笑一会，又描了一遍眉毛才肯罢休，道了一声：“好了”。
　　两个人下楼，就看见客厅里面已经满满是人了，陈母被众人围在中间，正捂着嘴微笑，名门里出来的大家闺秀都是这样，她呆在大山里两年，即便没有精致的容颜，看到的笑容也多是自然，纯净的，也是极美的。
　　她掩住自己的情绪，朝陈母笑了笑，道了一声：“妈”。
　　陈母开心的伸手拉住她的手，她喜欢这个姑娘，两年没见，她拍拍她的手，语气有些心疼：“瘦了，黑了。”
　　她仿佛是打趣的说：“哪有那么容易瘦！”
　　陈父向来严肃，问了一些陈浩南商业方面的问题。
　　她听不懂，也懒得听，就和身旁的小姑子聊天。
　　“西藏好玩呢？”问话的是陈浩南大哥的女孩，她圆乎乎的，大家都叫他小丸子。
　　安歌微微一笑：“可美了，绵延的尽头都是山，水山连在一起，整个世界都清明了。”
　　小丸子开心的摇起头，改名我让轩轩哥哥带我玩
　　她又笑，眉眼弯弯，像是月亮。
　　今天是陈母亲自下厨，做的饭都是陈浩南爱吃的，明明是她的庆生宴，乍一看全是为了陈家长子！为了这个由头来庆生的客人可不少，早知道陈家大少爷早年在商业上吃姹风云，前来攀关系，拉人脉的人一个劲的往上涌，他微微有点不耐烦，放下酒杯，朝众人说道：“我太太叫我”。
　　中心人物正在沙发上吃甜点，却看众人的目光都往她身上聚，她咬一口吐沫，问旁边嗯小丸子：“小姨脸上的妆花了么？”
　　小丸子摇摇头。
　　却看见陈浩南从那边走过来，朝着她的方向来。
　　她笑嘻嘻地朝陈母告别，说，我去陪浩南啦！陈母自然开心，就微笑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