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创世纪》歌平

31、闲暇时间

　　于景阳带着柯西在整洁的街道上慢慢走着，今天两个人的事都已经办完了，于景阳开始琢磨剩下的时间该去哪里消磨。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惯常是呆在家里，打扫卫生，看看书，晚上与同僚出去喝两杯，说笑一阵后微带醉意走回家，洗完澡早早上床休息，这种平静得甚至堪称乏味的生活对常年执行任务在外的他来说已经舒适放松得近乎奢侈了，但现在，旁边还跟着一个精力充沛的家伙，他可不认为柯西会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

　　原本这问题很好解决，柯西早就对基地里的训练场充满兴趣，只要把他往那里一丢，自己在旁边看着就行，只是——于景阳的目光落到柯西的手臂上，米色的毛衣下，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基地特制的药味，在于景阳的感官中鲜明而又熟悉，恐怕纳尔逊博士在上午的检查中下手重了些，这时候让柯西去对上训练基地里那些变异人，于景阳有些不放心。

　　“景阳，我们现在去哪儿？回家吗？”柯西大概是逛得有些无聊，他打了个呵欠，走得摇摇晃晃的，懒洋洋地问于景阳。

　　于景阳扬扬眉，“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柯西眼睛一亮，正要开口，于景阳打断他：“训练基地不行。”

　　柯西才刚振奋起来的神情立即消散，他揉了揉眼睛，百无聊赖地说：“这点伤也没什么，不会影响我的动作。”他虽然这么说，但也很清楚于景阳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他环视四周，今天是工作日，街上人并不多，在冬日微弱的阳光下，显得更加安静宁和，不管是他醒来的这一个多月，那怕是十年前他都鲜少有这样悠闲平静的时刻。他忽然想起之前于景阳跟他做过的约定，“那我们去广场散步吧？今天是周几？会有电影放吗？”

　　于景阳怔了一下，“周三……没有电影，不过可能会有乐队在广场演出。”

　　柯西来了兴致，“什么乐队？摇滚？乡村？还是什么蓝调之类的？”

　　于景阳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那么厉害，只是几个业余爱好者凑到一起，偶尔会在广场唱歌而已，恐怕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没关系。”柯西眯起眼睛微笑，风拂过他淡金色的发丝，他的表情于景阳之前几乎从未见过，那一瞬间与其说他如同天使，不如说天使就应该像他一样。

　　但这神情转瞬即逝，柯西舔了舔嘴唇，“不过明天你一定要带我去训练基地，你明天有事吗？没事我要先跟你打一场。”

　　于景阳收拾收拾心情，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广场离他们并不远，走了十分钟左右，他们就从一条小巷子里穿出来，走进了大致呈六边形的广场。

　　这座广场光看布置和大小简直朴素得令人失望，没有喷泉，没有雕塑，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只是在当中砌出了一座花坛，四周是一些长椅和零星几个卖零食的小摊贩。

　　六边形最短的那条边上，建筑物的墙上挂着投影屏，大概就是周日放电影的所在，于景阳所说的乐队并不在，可能是因为现在时间还早。

　　这些在于景阳看来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景色，在这严苛的世道下，他并不觉得这里无聊或是寒酸，在这小小的广场上散散步，听听歌，恐怕在世界上大部分人眼里都是极为难得的，就是不知道刚醒来不满两个月的柯西怎么看，他的记忆大部分应该还停留在C世纪前。

　　“冬天竟然还有花啊。”柯西蹲在花坛前，向于景阳招招手，“我给你重新编个戒指吧，这种黄色的花是什么？”

　　看着这家伙兴致勃勃的模样，于景阳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想多了。

　　“你不认识吗？这是金盏花，还蛮常见的。”于景阳也跟着在他旁边蹲下来。

　　柯西小心地折断一根花茎，蛮不在乎地说：“我怎么会认识，我很少来这种地方。”

　　于景阳微微皱了皱眉，从柯西的只言片语中，于景阳大致能猜到这家伙的青少年时期并不怎么愉快，但阴暗到连广场公园都不去，最常见的野花也不认识，也有些过分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问，正在犹豫时，柯西已经编好了一个新的戒指，握住他的手腕，想把原先套在上面的草戒拿下来，于景阳却反手将他的手腕捏住了，柯西怔了怔，“怎么……”

　　于景阳把那个带着嫩黄小花的戒指套进柯西的中指，“你留着自己戴吧。”

　　柯西新奇地把戴着戒指的手在面前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他微微仰起脸，凑到离于景阳极近的地方，“你刚刚是在向我求爱吗？”

　　这种引诱似的纯洁表情，之前于景阳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他面无表情地将柯西的脸推开，“没有。”

　　柯西撇撇嘴，他站起来，松快松快蹲得酸麻的腿，视线落到某一处上，“那些人是不是乐队的？”

　　于景阳看过去，怔了怔，在花坛对面，四个个子参差不齐，外貌天差地别的男人正将乐器仔细地摆放好，于景阳记得自己离开基地执行任务时，乐队成员并不是这几个人，其中有一对双胞胎兄弟，变异特征正好如镜像般两两相对，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他其实也并不认识他们，因此只是疑惑了一瞬，便和柯西一起走到离乐队不远不近的距离，在长椅上坐下静等演出开场。

　　“Took the breath from my open mouth……”吉他温柔的乐声如同水流，主唱喑哑的声线沉入水下，仿佛一条遍体鳞伤的鱼，柯西无意识地用指骨轻轻敲击着长椅的栏杆，他低垂着眼睛，面上一派纯净淡然，这神态太过罕见，于景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一首曲子结束，乐队成员调试乐器，准备下一首歌，柯西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我曾经听过……”说到这里，他又有些不确定起来，微微皱起眉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放弃了这无意义的搜寻，垮下肩膀，靠在椅背上，“这首歌真不错。”

　　于景阳说：“过一会儿人多了就可以点歌，你可以再点一次。”

　　柯西出神地看着空中的某一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用了。”

　　于景阳发觉，自从今天在研究所接到柯西以来，他就有些怪异，既不对他动手动脚，也没有发挥他惯常盎然的好奇心，简直老实平静得不像他。

　　他怀疑纳尔逊博士是否给他注射了什么镇静药物，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先让他回去睡一觉，柯西却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夹杂在第二首活泼起来的曲调中，显得又轻又飘，“我总觉得，我是不是在做梦？”

　　于景阳听清楚了这句话，忍不住坐直了身体，皱眉看着柯西，“什么意思？”

　　柯西若有所思地发了一会儿呆，摇了摇头，“没什么。”

　　于景阳一直认为柯西在他面前向来毫无掩饰，因此他算是相当了解这家伙在想什么，此时这个结论却被全盘推翻，起码，他完全不知道柯西为什么情绪低落。

　　于景阳不知为何相当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捻了捻手指上的草戒，过了片刻单刀直入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今天的检查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于景阳并没有察觉自己的语气有几分生硬，柯西听出来了，却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把手在膝盖上摊开，翻来覆去地看着，慢吞吞地说：“我只是觉得这里太好了，所以忽然没什么真实感。”

　　他顿了顿，补充道：“之前我也经常会这样，没关系，明天去训练基地就好了。”

　　于景阳能明白他前一句的意思，后一句却模模糊糊抓不住重点，什么叫“之前经常这样”？是指十年前吗？为什么去训练基地就好了？

　　他还想追问，却被人打断了话，“柯西？于上校？”

　　罗德和他的保镖季安一边打招呼一边走过来，罗德套着白大褂，季安也换成了军装，基地对这两人的安排简直一目了然。

　　“柯西先生，听说你今天去做了检查，家兄有说什么吗？”罗德一见到柯西，就兴致高昂起来，也不管柯西阴沉的脸色，冒冒失失地坐在柯西身旁，季安则一板一眼地站在他身后。

　　“你自己去问他不就行了。”柯西眉头皱得死紧，满脸不耐烦。

　　“他今天就没有从实验室里出来过，我联系不上他。”罗德失落地叹了口气，这时乐队的歌曲前奏逐渐响起，罗德被吸引开了注意力，“这是……芬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