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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东引 ...

  •   赵焱踏上御花园通往内宫的这条玉石路时,又是亥初了。
      还在飘雪花,今年雪下得很大,内东门司分派了不少人清理打扫,尤其是皇帝时常走动的地方更是一刻不敢疏忽,饶是如此,傍晚时分干干净净的路面还是没能躲过老天爷的挥洒,路面被入夜后才开始的飞雪铺了薄薄一层。
      执伞和执灯笼的内侍一左一右小心翼翼走在路侧,既要给皇帝照明遮雨雪,又不能搅到皇帝脚步,更不能走到皇帝前头,弓着腰战战兢兢,委实不轻松。
      刘仁目不斜视跟在赵焱后面,身上东一块西一块湿得差不多了,手里袍袖严严实实护了个盒子,只露了暗朱色一角。
      皇帝在走路时候一贯是沉默的,他不说话,再无人敢出声,前后十来人,只有靴履踩在雪里窸窣作响。
      眼看到了内宫的第一道门,已有内侍掌着灯迎上来了,这是每回都有的交接,当初太祖皇帝为了避免宦祸,将侍奉皇帝上朝理事的侍人与内廷侍奉分割开来,除了得皇帝信任的一二随身,余者皆是各司其职各占其位,难有串联。接迎规矩是早就熟稔了的,排头的打了个照面稍一示意,从前头打灯到后头执帚已悄无声息换了一拨。
      相比御花园,内宫明亮许多,四处都点了罩灯,赵焱扫了眼前方,上了一旁等候良久的辇驾,淡淡道:“去玉薇苑罢。”
      路边没有往常常见的正元宫宫人,刘仁想起前夜之事,知道这几日须得倍加小心才是,下意识紧了紧手里的盒子。
      玉薇苑与荣秀宫一个方向,柳淑妃治下严厉,门口守值的小宦人见到皇驾,齐齐跪伏,毫不惊惶,见辇驾未停,尽皆知趣,也无人进内通报。赵焱没逗留,只低声吩咐了刘仁一句,径直朝玉薇苑而去。
      旨意是给淑妃的,刘仁进去传了旨意,忙忙出来紧赶慢赶,只道圣驾已到玉薇苑了,不想没追多远,便见前头明晃晃一团灯火,还没到跟前,只听到一个女子声音,这宫中数得上数的声音他是过耳不忘的,隔着一段路传过来的零碎言语,足以让他听出说话的人是云庆宫德妃身边的大侍女春梅。
      没两句话的功夫,皇上的辇驾动了,不是继续前行,掉了个头,往另一方向去了。
      半路拦驾,这情形熟悉得很。
      不晓得比起前夜送茶糕一事如何,这念头只敢在他心里一晃而过,便快步追了上去。
      明晃晃的灯火簇拥下,圣驾停在了云庆宫,刘仁恰恰赶到,刚刚弓下腰,赵焱已自己走了下来,见他在,沉吟了片刻,道:“你先去送东西。”
      刘仁忙应了,待皇帝进了云庆宫,方朝来路返去。
      云庆宫里烛火通明,似乎早就知道皇帝会来,才进内殿,邓德妃便扶着腰蹒跚迎了上来,笑吟吟行了半礼。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安。”
      赵焱听了春梅的传话急急赶过来,见她看上去毫无异样,不由疑惑,皱眉看了春梅一眼,扶起德妃,握着她手边往屋里走边不住口吩咐,“外头凉,怎的没捂手炉,来人!快些取手炉来!”
      两人坐到暖榻上,屋里烛光亮堂,赵焱细细端详她气色,见她笑意嫣然面色红润,怎么看都不像动了胎气,心里越发存疑,那份焦急不知不觉淡了两分,道:“春梅说你动了胎气,可有传太医来看?”
      德妃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格格笑道:“皇上放心,臣妾好着呢,不过是借这个话去请皇上过来而已。”
      “胡闹!”赵焱立即沉了脸色,斥了一句。
      可以被有心人冠以欺君头号的事情,皇帝只给了轻轻巧巧胡闹两个字,德妃并不觉得惊讶,从做皇子侧妃时便熟知他面硬心软又恋旧,此刻更加不畏惧,连声令人端上来参汤,亲手奉与赵焱,这才嗔道:“皇上忒的偏心,臣妾才用了这一次便叫胡闹,别人三天两头的用,皇上却耐性得很。”
      赵焱越发沉脸皱眉头,“这是说的什么话,朕怎么偏心了。”
      虽这么说,却不问她说的别人是谁,德妃心里更加笃定他没动气,笑吟吟道:“皇上息怒,是臣妾说差了,皇上自然是不偏不倚的,”说着爱娇地靠上他手臂,“臣妾如今娇贵身子,皇上可不能生臣妾的气……”
      这是她一贯的率直逗趣,坦诚自揶的语气时常透着少女式的无辜可爱,总让人难以真的和她计较,赵焱瞪了她片刻,终是被逗得缓下了神色,接过她手里的参汤喝了两口。
      晓得假传动胎气的事情这便是过去了,德妃拿起一盘腌果子,“参汤没甚味道,皇上尝尝这个,”她无意扫了眼屋里侍候的众人,咦了一声,道:“皇上终于要换人侍候了?”
      这问题莫名其妙,赵焱确信自己从没表露过要换身边亲近侍人的想法,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德妃为何会这么问,“朕遣刘仁去送东西去了。”
      德妃眨眨眼,唇边盈出一朵狡黠地笑,“定是又给裴妹妹的东西。”
      赵焱放下汤碗,淡淡道:“皇后今天来过了?”
      避而不答,岔开话题,果然被说中了,德妃垂眸看了看自己臃肿的肚子,娇嗔道:“皇上明知故问,自打臣妾肚子满八个月以来,皇后娘娘哪日不来看望臣妾。”
      语气不敬,毫无意外地得到赵焱一个瞪视,“说话越发没规矩了。”
      当然要没规矩,不然怎么引出接下来的话,德妃挑眉,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忿忿不满,“臣妾是没规矩,不过也只是口头上没规矩,哪里比得上别人明晃晃的不把规矩放在眼里!”
      赵焱皱起了眉头,她的话明摆着意有所指,他也知道这个别人是谁,但他并不想在此时追究,淡淡道:“朕记得你从来不计较这些。”
      这些是指哪些德妃心知肚明,合宫里能得这句话的人寥寥无几,她甚满意,不过这并不是她今晚要达到的目的,“皇上知道臣妾是怎样的人,只是如今臣妾不是一个人了,再不愿计较,总也要为臣妾肚子里的孩儿思量三分,总不能让她还在肚子里便被看轻。”
      这几句说得真情实意,倒也算是她的心里话,赵焱默默无语,垂着眼似乎有所感,德妃看在眼里,唇角悄悄一弯,幽幽叹气,又道:“臣妾说皇上偏心,也并非是口无遮拦,皇后娘娘是什么样的性子,皇上还不清楚?合宫里,论宽容大度温良和煦,算上柳姐姐,有谁能比得过皇后娘娘?这几年,宫里的事皇上何时见过皇后娘娘多说过一句,就算是有苦处,也都是她悄悄咽了,几时有过那些浅薄之举?”
      她几句反问,赵焱想起皇后的确从未表露过丝毫拈酸不满,便不禁露了点疚色出来,只听德妃接着道:“臣妾确是为了前夜之事请皇上来,不过才起了个头,皇上便疑心皇后娘娘,若不是事先已有偏心,又是什么。”说着她将茶糕一事细细讲了,口气仍有些忿忿,“不瞒皇上,臣妾是有些为皇后娘娘心酸,但臣妾更是为自个儿,那是臣妾费了心想呈给皇上和娘娘尝鲜的,左婉仪若是从皇上或娘娘那里得了赏,臣妾自然无话,但她明知道是敬上之物,明知道是臣妾宫里送的,竟然也敢明晃晃地半途截了,连皇后娘娘都是今日臣妾无意问起了才知道,这其中固然有下头的人趋炎附势,也足可见左婉仪是何等自得,全然没把臣妾放在眼里!”
      德妃和左婉仪都有孕,只是太医诊出左婉仪腹中是皇子无疑,虽已有皇长子,但左婉仪肚子中的却是登基之后头一个得的,赵焱难免要偏重几分,宫中皆是眼里瞅紧形势之辈,玉薇苑自然有求必应母凭子贵。赵焱先还只当是德妃耐不住生出比较,也就没太认真,然而听到这时,脸色便有些沉了。春梅偷眼窥得真切,忙悄悄示意众人,一个个踮脚退了出去。
      反倒是最善察颜解意的德妃像是说上了性子,没留意到他神情变化,口里愈发程词直接,说到激动处竟连臣妾也不用了,“其实我也知道,公主比不上皇子,母凭子贵,所以从上到下偏重左婉仪我也不觉得有甚委屈,但再是偏重也得合乎宫里尊卑上下的规矩,太后皇后淑妃都没和玉薇苑计较,那是三位大度,也看的是皇上和皇子的面儿,说句大不敬的,这也是她们没法在皇子这两个字面前硬气。可说到底,不论这大度甘不甘愿,这都是做的人情,人情再好,也大不过规矩,哪有受了人情不感激还理所当然变本加厉的理儿!这还是皇子在肚子里呢,就借着这那的张口要越矩的东西,插手不该过问的事,以后日子还长呢,宫里其他人若是都这么着,像我这样只生公主的不晓得会受多少气!”
      听着像是为了维护宫规大局为自己相好的长辈姐妹抱不平,可惜说到最后漏了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赵焱此时心中已有主张,看着她柳眉倒竖气忿忿的样子,倒有些好笑起来,叹道:“好了好了,朕几时说过公主不好了?朕都已经想好了,等她出生,定然给她一个好名字。”
      “啊哟,这可当真?”若是公主不大受重视,取名也就是皇帝随意,听到皇帝允诺要取个好名字,德妃立刻喜笑颜开,笑眯眯摸着肚子,“乖阿女,你父皇说要给你取一个好名字呢,可见母妃今晚这偏状告得值。”
      眼见她笑嘻嘻开怀样子,话里也知分寸,且的确是临盆在即,赵焱便觉责备的话说不出口,只能长长叹一口气以示无奈,“你呀……”
      皇帝的反应不出德妃所料,这也正是她想要的两个字,并且还有意外的收获,真可谓值,然而就在她撑腰起身想要做谢恩样子取个顽笑的一瞬间,不经意瞟见烛光下皇帝微笑之下抿紧的唇线,德妃忽然心里一动,就着起身的势子,费力地端端正正福身行了一礼,迎上皇帝疑惑不解的目光,郑重道:“皇上,臣妾还想斗胆多说几句,今晚臣妾是先令春梅在路上守候,见皇上去的玉薇苑方向,春梅这才上前拦驾,并非是臣妾眼红泛酸,实在是想给左婉仪一个警醒。臣妾晓得皇上为何格外重视左婉仪腹中皇子,几位娘娘也都心里明白,所以才纵容许多,可是左婉仪不一定明白,母凭子贵这句话原本就容易叫人生错,对她而言只怕尤其意味深长,如今她尚是小念想,稍加醒示也就安生了,若是任由她心思往下,难保没有贪念。往后宫中姐妹只有更多的,皇子也一样,若是别的人也学了这倚仗,只怕宫里就没得安宁了。”
      她长长叹一口气,“这几月玉薇苑气势日日高涨,旁人都道臣妾缩在宫里是因腹中不是皇子,其实他们都想错了,儿女天定,是万金难求的福气,臣妾只想安安静静养好胎,顺利生下孩子看她平安长大成亲生育,这便是做母亲的最大心愿了,至于其他,臣妾昔日随太后在宫里时也曾偷听过那些老内侍宫人私底闲聊,心高志远不如安然度日。”
      寝殿里点了好几个六瓣荷烛台,烛光静静,偶尔有一两缕微弱的跳动,德妃幽长的叹息之后没有再说下去,赵焱面无表情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德妃耐不住气息都变得有点深重起来,他这才淡淡开口,“这些话往后不要再说了。”
      德妃心里深深松下一口气,赶忙点头应是,“臣妾也就仗着现下大肚子才敢没规矩,平时哪里敢想,其实臣妾就是气不过玉薇苑太放肆,皇上您一会看着,玉薇苑定会又遣人来说左婉仪胎动不安,您到时候别出声,瞧瞧臣妾怎么打发她!”
      赵焱扫了眼门口,刘仁已经回来了,正弓腰候在门边,他目光在刘仁身上打了个转,忽地起身朝后头寝殿走去,语气听不出喜怒,“朕以为你做事一向妥当。”
      没头没尾丢下这么一句话,德妃一愣复喜,目送他身影消失,转回头见刘仁恭恭敬敬站在门口不动,心里灵机一动,笑唤道:“春梅,进来侍候本宫换衣裳,叫人把外头灯灭了,动静轻些。”
      春梅忙打头进来给她卸钗环,紧随其后进来的另两个宫女轻手轻脚给她脱换衣衫,她一边懒懒伸胳膊配合,一边叫刘仁,“刘仁,方才你又去送甚么好东西了?”
      刘仁低头赔笑,“奴才不敢违规矩。”
      德妃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笑着挥挥手,“你一向是个谨慎本分的,倒是我问岔了,皇上在里头歇息呢,你进去伺候着,我这身子不方便,一会指不定还得我出头,且先在这里歪一歪罢。”
      等刘仁进了里边,春梅这才悄声道:“娘娘,碧雨在前头守着,说是玉薇苑那头没动静呢。”
      德妃嗤笑,“左玉眉最爱摆架势,好歹我也是怀了龙胎的,她想跟我别苗头,怎么也得费点工夫把阵仗装得真一点,且等着吧,一会除了她身边的贴心人,只怕还会有急慌慌的太医呢。”她推开侍女要给她解袖口的手,“行了,就这样罢,去拿件长袄备上,再去外头传话,皇上已经安寝了,除了照例留着照亮的,其余全灭了,冬儿去端碗汤来,一会本宫可得好好发威风,费口舌费精神的活儿,喝两口汤先攒攒气力。”
      几个侍女忍住笑,赶紧扶她到了铺好的软榻上,因这月份上肚子忒大,德妃自己也不愿起起睡睡折腾,只敢半躺着倚在那儿闭目假寐。
      主子一副轻松做派,下边人却没一个真敢轻松以对,春梅就着个棉垫子坐守在软塌前头,冬儿去小厨房张罗热汤,另几个侍女守在门口,去传话的人动作很快,转眼间里里外外安安静静,只偶尔有一两处雪压树枝的声音。
      外间留了两盏烛火,隔着帘子朦朦胧胧透进屋里,春梅听着软塌上德妃平平稳稳的呼吸,睁大眼睛努力盯着不远处的更香。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外头终于传来了动静,她忙悄无声息起身走到门口,掀帘子一看,果然是碧雨,两个侍女正在帮她脱下斗篷和棉袄,那斗篷面上全是雪,见她出来,碧雨忙停手走过来小声道:“玉薇苑那边出来人了,好些个,我没敢细看,只听着声音是往咱们这边来的,你快去禀告娘娘。”
      春梅点点头,晓得她浑身寒气不敢进去,见旁边已经有人拿来了厚实的夹袄,便拍拍她手,“我这就进去告诉娘娘,你赶紧去旁边屋里热笼子旁边烤烤,身上热乎了再过来侍候娘娘,别受寒了。”
      碧雨应声去了,春梅让跟过去一人帮着她换衣鞋,又让人去叫冬儿端汤上来,顺带送碗姜汤给碧雨,三两句安排妥当,自己赶紧端起一盏烛台,扭身进了里边。
      因怕德妃睡着了,她只将烛台放在了离软榻最远的桌上,谁知还没转身,就听德妃懒懒道:“不用放那么远,我醒了。”
      春梅忙依言将烛台挪到了软榻旁边灯架上,“奴婢该死,定是奴婢手脚重吵到娘娘了……”
      “和你有甚干系,是我方才一直没睡着。”德妃皱着眉企图翻身坐起来,奈何身子实在笨重,只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毯子。
      春梅连忙过去帮着她翻了身,又小心翼翼搬动她双腿,“娘娘,碧雨回来了,说是玉薇苑那边出来好些个人,她没敢多看,听声音是往这边来的,她就赶紧先回来报信了。”顿了顿,又道:“奴婢见她身上全是雪,不敢让她带了寒气进来,便自作主张让她先去换衣裳去了。”
      “你做得很好,碧雨在外头冻了这许久着实辛苦,让她先暖和暖和身子好好歇息,让人做碗姜汤给她。”
      “娘娘慢着些,奴婢先给娘娘穿好鞋。”春梅顺着德妃使的劲儿用力,终于将德妃扶坐起来,一边跪在地上给她穿鞋,一边轻声道:“天冷,娘娘该再躺会儿的,凭他玉薇苑来的是谁,只要娘娘没起,他们也只有等娘娘的份儿。”
      “哪里是为他们起来的,是躺着我腰酸,肚子的这个也不安分,总踢我,”德妃踩了鞋子慢慢站起身,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摸摸肚子,苦着脸叹气,“哎,这丫头真难侍候,还没出来呢就天天地折腾我。”
      宫中嫔妃都盼着怀个龙子,但德妃却似没那么多想头,至少云庆宫上下都晓得德妃娘娘虽然怀的是个公主,却从来不曾埋怨失落过,性情照旧爽朗,笑声照旧开怀,嘴上虽偶尔抱怨没出世的闺女不好侍候,其实却早就准备了无数的女儿家的小东西,想不尽的地方都想到了,竟比怀了皇子的左婉仪还呵护备至。
      春梅一直跟着她,晓得她口头说难伺候,实则对腹中孩子可谓怜爱至极,就是今晚的这番做派,说到底也是为了这位未出世的小公主,“小公主聪明着呢,这是晓得娘娘躺着不舒服让娘娘起来疏散疏散……”
      德妃哈哈笑了两声,想起皇帝在里头,忙又掩了嘴,小声笑道:“可得了吧,只要她老老实实在我肚子里呆到临盆落地,我就知足了,聪不聪明的也不多求,傻人才有福气呢。”
      春梅扶着她慢慢绕着圈,一边不错眼留神着她脚下,“老人们都说闺女贴心,小公主以后定然体贴孝顺,娘娘后福大着呢。”
      “那敢情好!”德妃嘿嘿一笑即止,见外头亮起了光,皱皱眉,“让他们把火灭了,做戏做全套,等来的人到了再慢慢点灯,好让人晓得我这德妃也是有架子的!”
      春梅抿嘴忍住笑,先扶她走到榻边坐了,这才到外间悄声吩咐,外头瞬间就暗了下来,德妃瞅了两眼后头,静悄悄的透着微弱的光,也不知皇帝睡不睡着,她低头轻柔地摸着肚子,笑眯眯小声道:“乖阿女,你乖乖地,看母妃今晚给你露露威风……”
      左婉仪自得知皇帝半路改道云庆宫,便晓得今夜必要想法让皇帝踏入玉薇苑才好,因此忙不迭与太医和身边几个贴心侍候的细细商议了一番,自觉诸事妥当了,这才遣了翠橘带着人匆匆赶往云庆宫,谁知一行人连云庆宫门都没进,就被云庆宫内侍总领刘山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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