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FLEUR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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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EUR
求你，不要让我看任何人脸色，不要让我奉承人。
我不会奉承；若奉承，造我的主必将立刻除灭我。──《约伯记》XXXII，19-22
“神田君，科学室那里委托的调查报告交给我就可以了”少女微笑着接过装订好的报告书“谢谢你。”
“恩。”当初被元帅单独派回来就是为了代他向新到的分部长报道，眼前这个叫李娜莉的女孩是现任分部长的亲妹妹，也是驱魔师。
也许是同属亚洲人的外貌，让女孩升起了亲切感和好奇心：“神田君总是这么冷冰冰的样子呢……”
“……”
“你要是敢对她出手，我绝对不会饶过你噢……”哀怨地如同厉鬼的声音从不知名的角落里飘出来，似乎还伴随着玻璃的小小反光。
一刀剁下背后那条章鱼腕足般的摄像探头，他掉头就往回走，科学班不是人类应该待的地方，神田优对此深以为然。
楼下却在此刻传来喧哗，利巴班长气喘吁吁地跑来，不经意间已经和神田擦身而过：“回……回来了……”
黑发的少年停下脚步，半个月前拉比与另两个驱魔师去西伯利亚回收“圣洁”在三天后遭到恶魔军团伏击，一周后全体与教团失去联系，接着是暴风雪中断了搜寻。成为驱魔师后最经常面对的便是死亡，无论是敌方的还是己方的，战场上的热风和蛋白质烧焦的气味，全都变成生活中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无论怎么否认，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神田向来连自己的生死都看得很淡，所以当队友的死讯传来时，从来没有见他有过什么过激的反应。他知道自己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不过对此他也并不在意。
“大家都活着回来了吗？”少女立刻紧张地问道。
利巴班长用极限速度爬了这么长的阶梯早已不堪重荷，两手支着膝盖，边喘气边痛苦地摇头。
这么说又是全军覆没了？神田如此想着，心脏忽然没来由地抽搐了一下。这里的每个人都可能在下一场战斗中丧生，唯有一个家伙，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仿佛一转身就可以看到那抹橘红色，稍一懈怠耳边就会响起的那个尾音上扬的呼喊。从脚底开始冷起来，其实他早就知道的，那团火焰熄灭时的样子……
西伯利亚“圣洁”回收任务：失败，死亡确认：四十人，失踪：十五人，生还：一人
考姆伊分部长把帽子攥在胸前深深地鞠躬，面前整齐摆放着，所有承载着罹难者遗体的黑棺：“欢迎回来。”无论再说几次都无法习惯，无论再说多少次也一样……
急诊室里推出来的拉比仿佛被拆散以后，胡乱拼接起来的布偶，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人群中的神田注意到他右眼包扎着的厚厚绷带，那只眼睛，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复原。
临睡前来病房探视的李娜莉意外地发现有人已经先一步坐在了床边，背对着门，无论何时都军刀般笔直的背影，即使不开灯也可以知道那是谁。拉比是神田君的朋友吧……少女这么想着，原来他也并不像外表那么冷漠的。她轻轻地转身离开了。
后半夜的时候，原本安静沉睡的人开始焦躁地呻吟起来。应该是麻药的效力过去了，神田早已熟悉这一切。其实即使不用麻药，普通的夜晚这个人也几乎全是如此度过的，只不过现在全身被固定着，挣扎不能的他显得格外痛苦。从两年前的那一夜起，他便知道了拉比的秘密，即使这个秘密连拉比本人或许都没有多少记忆。书翁现在不在教团，而他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阳光背后的阴影，他绞了一块湿巾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医生说，今晚是危险期。
“如果他很痛苦就告诉我”医生之前是如此嘱咐的“我会再给他一些镇痛药……”
麻药过量会产生依赖，神田知道，拉比不会让人对自己用药的。如果他想要镇静剂带来的舒适睡眠，那一定早就死于药物过量了。
床上人的呻吟声越来越大，还能自由活动的脑袋在枕头上不自觉地左右撞击，身上似乎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不要……不……”
神田习惯性地握住他被牵引着的右手，那过低的体温让他再次皱起眉。
“好冷……好冷……”拉比开始痉挛似的全身颤抖“冷……”
他费了很大劲才把他攥紧的拳头掰开，手掌已经被指甲掐出血来，神田用毛巾把那只手缠住，防止他再次自伤。左手因为整个手掌上都打着石膏，倒没有了危险。
伤员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在一阵抽搐过后，他恢复了平静。神田叹了口气，帮他掖了一下被子，手背碰到拉比的脸颊……
混蛋，他赶紧出手，用力掰开对方的下颌，再晚一点这家伙恐怕就把牙根都咬碎了。手边已经没有可以塞进他嘴里的东西，神田重新考虑着是否要把医生叫进来给他一针。
李娜莉再一次见到神田优时，对方少有地主动请求她帮自己一个忙。当她抱着科学班必备医药箱走出来时，看到黑发少年卷起袖子露出小臂：“这个伤……”
“没什么……”后者显然不想对此多加解释。
先用棉签擦着双氧水消毒，再用纱布细细地包裹起来：“刚才我听医生说，拉比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恩。”
稍微有些粗糙的洁白纱布，慢慢将那一大片红肿破碎的齿痕掩盖下去。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清早起身后，端着专用“李娜莉爱的咖啡杯”摇晃进办公室，却看到宝贝妹妹正和一个男人“双手交叠”着单独在坐一起，“有说有笑，眉来眼去，卿卿我我，恩恩爱爱”，大脑在半秒钟内自动剪辑出李娜莉身穿洁白婚纱，在三架管风琴合奏的结婚进行曲中翩然远去的曼妙身姿，紧接着号叫着“哥哥我绝对不答应啊！”的考姆伊室长，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哥姆林第十二号的启动按钮。巨型章鱼机器从室长室的不明黑暗空间中拔地而起，在硝烟中再一次不出意料地暴走，科学班人仰马翻，之后波及食堂，整备处大量后勤人员，同样再一次爆发性，集体签署辞职信。最后终于殃及诊疗室，在机械章鱼的最后一条腿被六幻切成刺身后，好不容易恢复知觉的拉比在机器人的垂死一击下，再度义无反顾地晕了过去。
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虽然遭受了种种非人的待遇，拉比还是凭着小强型的生命力，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且如割了一茬的韭菜一样神奇地康复着。
“小优～”橘红头发少年已经可以自主坐起，看到病房前走过的熟悉身影，他忍不住发出亲热的呼唤“小优～谢谢你～”
神田优感觉最近睡眠不足得很严重。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FLEUR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