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
斑走进禁闭室，厚重的大门在他身后关上，光线被隔绝在外，他彻底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中。
但他早已习惯这样的黑暗，熟门熟路地走到角落里坐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熬时间。
「唔。」
「怎么了？」
「你坐我身上了。」
「……」
「虽然能穿过物体是种很方便的能力，但我还是不能适应身体被人穿透的画面。」柱间一本正经地解释，似乎没察觉他话中的歧义。
斑沉默几秒，准确地抓住了重点，「你能看得见？」
柱间眨了眨眼睛，说：「能啊。」
「这里一片漆黑，正常来说就应该什么都看不见。」斑说，「难道灵魂出窍还能加强夜视能力？」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柱间却很高兴，「说不定就是这样。」
「……你激动什么？」
「我这能力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柱间的语气太认真，以至于斑没法把他的话当成玩笑来看待。
——说什么保护，我们明明是敌人啊。斑叹了口气。
「怎么突然叹气？」柱间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
换了是平常斑大概不会想这么多。但现在，他看不见柱间在哪里，使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带上了几分暧昧的色彩。
「斑？」
斑浑身一僵，不自然地开口：「有事？」
「你怎么不说话？」
斑生硬地转移话题，「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想办法回到你身体里。难道你还想赖在我这里不走吗！」
柱间几乎是漫不经心地说：「我也不知道。」
「……」斑顿时不想管他了——他觉得自己比当事人还更紧张，这究竟是谁的问题啊！
「我都不知道怎么跑到你家来的。就算我能回家，也不一定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顿了顿，柱间又说：「而且现在的问题是我根本回不去。」
斑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我根本走不出你家。」
「也就是说，你被困在这里了？」
柱间诚恳地说道：「也就是说，我只能天天跟在你身边了。」
斑莫名脸热。
「别着急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但是——」
柱间突然打断他，「谢谢你替我担心。我很高兴。」
禁闭室里的温度好像上升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斑才反应过来，忿忿道：「你别岔开话题！」
「或许等我身体的伤势痊愈了我就会自己回去了。我们只能先等一段时间了。」
——也不知这“一段时间”是多久。要是不小心就等了三五年……
斑都没法想像那样的未来。
柱间仿佛猜出了他的想法，难得认真地告诉他：「我有预感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斑微微一怔。
下一秒，柱间语气又变得十分欢快：「所以我们才要珍惜现在的相处啊。」
……真是认真不过三秒的男人。
斑向后一靠，闭上眼睛，说：「我要睡了。」
「你睡吧。我就在这里，有事我会叫你的。」
「关个禁闭而已还能出什么事。」
柱间笑了笑，说：「睡吧。」
既然知道斑什么都看不见，柱间也没了顾忌，在黑暗的掩盖下肆无忌惮地描摹着对方的模样。在见到斑之前，他都没意识到——原来自己如此期待着两人再会的一天。
斑翻了个身。
柱间以为他被自己吵醒了，心虚地开口：「斑？」
「什么事？」
「你还没有睡啊。」
「太|安静了，睡不着。」哪怕知道自己不是独自一人，他也没法改掉长久以来的习惯，在这样的情况下安然入睡。
……好吧，或许仍是独自一人，只是身边多了只鬼。
过了一会儿，斑实在是睡不着，便翻身坐了起来。
柱间问：「我们还有多久能出去？」
「从被关进来到现在也只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你太心急了。」斑淡淡地补充：「如果你不想呆在这里，你完全可以穿墙出去吧。这里能困住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柱间兴致勃勃地说：「我试试。」
斑没说话，坐着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儿，他一直没听到柱间的声音，不禁心想——柱间这家伙不会真把他一个人丢在禁闭室里自己跑出去玩了吧。
「……柱间？」
「我在。」
斑安下心来的同时，在心里嫌弃着自己这堪称幼稚的行为。
柱间将他的表情看得分明，心里暗笑，面上不敢表现出分毫。
「就像你说的，现在离禁闭结束还早得很。」柱间说，「你经常被关禁闭吗？感觉你很熟练的样子。」
「嗯，之前有段时间总是被关禁闭。」
「和我有关？」
斑没说话，算是默认。
「那段时间，我也经常被父亲拉出去加训。」柱间说得轻描淡写，但斑比谁都明白他所谓的训练会是怎样的艰苦。
「……」
「可惜他们的努力都白费了。」柱间语气中满含笑意，「他们花了那么大力气把我们分开，结果事情还是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嗯？总觉得这话别有深意？
禁闭的时间总是很难熬。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有人陪伴，斑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甚至是过分快了些。
如果他和柱间能像以前一样进行切磋的话，他都愿意一直呆在禁闭室里不出来。
禁闭结束那天，泉奈在禁闭室门口等自家兄长出来。
然而，斑双眼适应光线之后第一眼看见并非泉奈，而是柱间那张放大了许多倍的脸。他吓了一跳，差点喊出声。
泉奈看着斑那变化莫测的表情，一头雾水。
斑调整好表情，说：“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泉奈温和地笑笑，“诚哥在等你。”
斑脚步微顿，“我知道了。”然后他向客厅的方向走去。
泉奈离开之后，柱间好奇地问道：「那是谁？」
「我一个朋友。」
「朋友？」柱间十分惊讶。
斑斜睨他一眼，「我有朋友是件这么值得惊讶的事吗？」
「不不不，」柱间用力摇头以证清白，「只是你从来没和我提起过你的朋友。」
「我如果和你提起才比较奇怪吧。」
柱间被他一噎。斑不和他提起这人让他觉得别扭，但要是斑真和他提起这人，他估计也不会高兴。
斑觉得他反应很有趣，意味深长地说：「我父亲挺看重他的。」
柱间立刻不甘示弱地表示：「你父亲也挺看重我的。」
斑嘴角一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相当看重。」看重得恨不得柱间赶紧从世界上消失。
柱间却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一个眉清目秀的黑发少年坐在榻榻米上。斑开门进去的时候，他显然正在发呆，听到动静后才转过头来，然后朝斑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柱间不想承认，但是——宇智波家的人就是长得好看。
斑说：“怎么突然过来了？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任务之前想来看看你。”
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诚干笑几声，承认道：“好吧，我听说你又因为千手柱间的事情被关禁闭了，才顺便来看看你怎么样。”
斑就猜到是这样，没好气地说：“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诚颇为不怕死地说：“你看上去很不错啊。我还以为你会表现得更担心一点？”
斑的视线从柱间身上扫过，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担心他？”他本人可表现得比谁都要轻松。
诚自然不知道他话中深意，只能说：“你高兴就好。”
斑沉默不语。
“不过，你也差不多该放下了吧？虽说交到一个合心意的朋友是很难得，但为了他屡次触怒族长大人也不好啊。”
柱间立刻凑到斑的身边，「你可别听他乱说。」
诚继续滔滔不绝：“你们总共也没认识多长时间，都这么久没见面了，下次再见就是敌人了。”
……然而现在这个“敌人”就在我们身边。斑有种抬头望天的冲动。
“规则就是这样，我们小人物也只能去适应了。”
柱间愈发不爽，干脆一拳挥向对方。
斑微不可查地瞪大了双眼。
柱间的拳头没能碰到对方，诚仍一无所知地坐在原地。不等斑放心，他突然打了个寒颤，然后疑惑地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斑顿时紧张起来，“什么？”
“总感觉刚才有一阵阴风。”
“……我家最近闹鬼。”斑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这么说道。
诚哈哈大笑几声，而后发现斑的表情十分严肃，不禁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认真的？”
斑点了点头——他又没说谎，话说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
闻言，诚紧张兮兮地环视四周。斑趁机用眼神示意柱间不要继续胡闹。柱间一脸无辜地对他耸肩。
诚坐立难安了一阵，终于还是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我改天再来看你。”
斑略感无奈，“所以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诚回过头来看他，几秒之后才再次挂上笑容，“因为这次的任务比较难嘛。”
“……”
“回头见。”
“早点回来。”
诚极随意地挥了挥手，很快从房间里消失了。
他走之后，斑确认四周无人，才对柱间说：「以后我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你不要乱来。要是真遇上灵感特别强的人怎么办。」
「谁叫他一直说那种话。」柱间毫无悔改之意，「我不喜欢他和你说话的语气。」虽然他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因为什么。
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一瞬间觉得柱间简直像个闹别扭（吃醋）的小姑娘。
……大概是错觉。
「他也没说错什么。」斑淡淡道。
谁知，柱间极郑重地纠正了他，「不，有一点他说错了。」
「嗯？」
「我们才不是什么小人物，」他目光带着灼人的温度，「如果规则如此，那我们就是会改变规则的人。」
斑给自己倒了杯茶，将茶水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