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铃一尸走江湖》Tadashi

5、武林大会的风波

　　“你应该试过了，我的金铃不是每个人都能摇响的。”
　　林铭把手伸到了芳儿的面前，对方一脸要哭出来的模样真是看着挺可怜的，只可惜她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乖乖交出来，我保证这一次不跟任何人发脾气。”
　　对于这件事，她想她是猜得到对方的打算的，但这不意味着她会容忍。
　　“我们...我们也只是害怕你走了之后再出现那样的怪物...真的，真的对不起。”
　　“真敢说啊，趁着别人睡觉的时候偷东西，现在还要哭着请求我的谅解？”
　　她跟这个村子里的任何人都非亲非故，确实是芳儿收留她和鸡腿休息了，但她也已经救了他们不是么。
　　她跟鸡腿第一次走出村子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来送行，这次也同样，他们的脸上皆是悲苦的表情，好像她走了他们就只能等死了似的。
　　“阿铭。”
　　林铭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与她落后了一段距离的鸡腿，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清楚他叫她的名字是为了什么。她了解他，而显然的是，他也了解她。
　　整个村子的人跪下来都没有这家伙叫她一声名字有用，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对他的纵容程度也是到了不得了的程度。
　　“两天，我们留两天，不能再多了。”
　　村子里的人对林铭和鸡腿的停留抱以狂喜，明明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招待客人的东西了，却都努力给了他们最好的食物。林铭吃得还算开心，可惜这里已经没了活的牲畜，只能委屈鸡腿了。
　　原本一直用着的铜钱网在对付方家女鬼的时候被破损得非常严重，林铭正好在闲下来的时候重新串了红线，她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是没什么耐心，便让鸡腿来帮忙，结果对方却说不想手疼。
　　“这些是普通的铜钱，我还没有上印，快点帮我系上。”
　　她有些不耐烦，对方却在帮忙串的时候发现了很多错乱的地方，导致很多位置不得不重新弄。
　　“阿铭，有时候你还真的是笨手笨脚的啊。”
　　“哈啊？你别忘了是谁收服了昨晚那些跳尸的。”
　　虽说鸡腿带着帷帽，但林铭还是能感觉得到对方刚才笑了。
　　“可是它们原本就很弱吧，你前几天可是连个小鬼都不敢对付...也不知道方老爷怎么样了。”
　　“你懂什么，有怨恨的小鬼是最恐怖的，比女鬼还要凶，而且那家伙看起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鸡腿不知道林铭是真的觉得那个男孩不好惹还是只是觉得麻烦，但到底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一直纠结着反而是自找麻烦。
　　“总之呢，到下一个地方之后你找个女鬼过来，我们坑个钱多的人家。”
　　他一愣，这事他们之前不是没做过，他总是会觉得不妥当，但前不久他刚害对方损失了银子，现在却是不好意思反驳什么了。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又要骗人啊？”
　　林铭耸了耸肩，把手里的东西一扔，索性把活全部交给了鸡腿，他做这事的时候比她心细了不少，也有耐性。
　　“我也会顺便给他们看看风水啊。”
　　鸡腿小声嘀咕道：“其实就是学艺不精还贪钱吧...”
　　林铭用了这两天的时间终于把昼夜调节到了正确的位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是常理。离开的时候村子里的人给他们包了不少的食物，芳儿把鸡腿单独叫到一旁说了很多句话，林铭等得有些不耐烦，不知跺了几次脚才等回了人。她对两者的谈话不怎么感兴趣，但让她一直站着等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要不要留下来陪你的芳儿姑娘啊？”
　　鸡腿对林铭的调侃没有作出任何回应，良久之后才像是不经意地开口问道：“阿铭，你会嫁人么。”
　　林铭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这问题，他们同行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对她的感情有兴趣过。
　　“她说冬天之前应该会成亲...她还问我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约定的人家。”
　　林铭知道芳儿喜欢鸡腿，告诉鸡腿要成亲的事情可能也是要断了自身的念想，但对方把问题转到她身上就是不对了，她确实到了相当尴尬的年纪，但也轮不到别人来“关心”吧。
　　“我不会嫁人的，所以这问题你就不要多想了。”
　　鸡腿莫名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就笑了起来，感慨道：“对啊，道士怎么能嫁人呢，再怎么学艺不精阿铭也是个道士啊。”
　　林铭当即便踢了对方一脚，怒斥道：“你说谁学艺不精啊，我可是我师父的得意门生！”
　　设在官道上的茶寮并不多，所以林铭和鸡腿在碰到的时候都有些意外，但毕竟是碰到了，坐下来喝点东西也是好的。
　　小二赶忙擦了擦他们的桌子，问他们都要点什么，林铭有点饿，便也要了些能吃的。
　　鸡腿见这儿的客人源源不断，有些惊讶道：“你们这儿好热闹啊，有什么活动么。”
　　“前面燕儿岭要办一场武林大会，怎么你们不是为了这事赶来的？”
　　林铭被呛得咳嗽了几声，低下头没敢跟鸡腿对视，可到了结账离开的时候还是被对方抓住了手。
　　“武林大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凑个热闹也好啊，而且原本就是要路过那儿的吧。难道...阿铭打算绕路？”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僵尸，去那什么武林大会，你就不怕自己把那些个江湖人士吓死啊。”
　　鸡腿把另一只手也放到了林铭的手上，诚恳地道：“他们会武功，可厉害了。”
　　“我还会道术呢，我岂不是更厉害。”
　　“对啊...那阿铭更厉害。”
　　“厉害有什么用，修道之人是不能用法术来对付普通人的，会遭天谴。”
　　鸡腿想到刚才林铭用小纸人捉弄小二，略显无辜地道：“那你还用小纸人扒别人的裤子。”
　　“你管我扒谁的裤子，我看他不不顺眼就是要教训他，不行么。”
　　“可是...”
　　鸡腿适时地选择了沉默应对，他想对方终究是会同意的，虽然很多次他们都产生了争执，但对方总是会在最后的时候点头同意。
　　果然这一次也跟前几次差不多，对方边领头对着燕儿岭的方向走，边嚷嚷道：“只是顺道而已，你可别想太多了。”
　　他喜欢林铭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还有这份不坦率，他都喜欢。
　　芳儿对他说过，这一路上林铭定是照料了他不少...她说的是，你的姐姐一定照料了你不少。
　　姐姐，林铭看起来确实比他年长，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多少年了...
　　林铭没听到脚步声，便停下来回头瞧了眼，后面的家伙不知怎么竟然还停留在茶寮外，她看不到他的脸，但她总觉得他的气势有点不妥...不对，鸡腿什么时候有“气势”这种东西了？
　　她叫了他一声，看到他追上来了之后才回头继续走。
　　武林大会比他们想象中的都要热闹了太多，除了擂台之外几乎挤满了人，林铭有些头疼，回头见鸡腿没有在身后，差点发了脾气，所幸对方马上就侧着身体走到了她的面前。
　　此时已经有两个人在台上开始了切磋，下面群众的呼声一波高过一波，林铭刚想命令鸡腿说这一场看完了他们就离开，就听到了一个大汉悲痛的喊声。
　　她抬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奈何前面的人都太高，最后只得把目光转到一旁的鸡腿身上。
　　“巫蛊之术...这，这是，你们亭家的人是何居心。”
　　那大汉又说了这么一句话，林铭见鸡腿已经完全陷入了这段插曲中，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就在对方胳膊上掐了一把。
　　僵尸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动作疼，但鸡腿还是把注意力分给了林铭一些。他见对方的眼神里带着些幽怨，这才意识到对方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不愿意过来凑热闹的，但到了地方之后还是会对这种热闹感兴趣，她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鸡腿偷笑了一会儿，然后便稍稍蹲下来把林铭背到了背上，他们的动作不大，但这里人多拥挤，还是碰到了周遭的一些人，所幸大家都集中于台上的事情，也没跟他们计较，就是站在他们后面的人都马上换了位置以防看不到精彩的部分。
　　林铭的视野马上就变得宽广多了，台上共有三个人，一个人完好无损地站立着，一个人跪在地上扶着昏过去的一个人。
　　“亭不留，你们静堂怎么能用这么肮脏的手段。”
　　她注意到了跪着的那个人并不是在对站着的那个人说话，然后没过多久，那个站着的人在众人的注视下下了台，站到了一个正在喝茶的男人身后。她想那个坐着喝茶的男人应该就是亭不留了，看着倒像是个挺厉害的角色，众人都慌张的时候还能一脸的清闲悠哉。
　　鸡腿看得津津有味，只等着事情的后续，林铭在这时候把注意力又转到了昏过去的那个人身上，她刚才听到那大汉说了什么巫蛊之术，虽然她跟他们隔着些距离，但她觉得并不像是。
　　“这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巫蛊，我看那小子的情况，像是中了邪。”
　　鸡腿忙问道：“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着呢。”
　　“那你能救他么。”
　　林铭皱眉，她真是对鸡腿的善心无可奈何。
　　“你多管闲事的坏习惯能改一下么，鸡腿。”
　　亭不留只顾着喝茶，显然没有解释的意向，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那大汉把扶着的人慢慢放倒，拔出了刀，喝道：“拿出解药来。”
　　林铭正想着这两人长得这般相似，应该就是兄弟呢，就看到个身影一晃而过，稳稳地站在了台上。
　　他的拂尘引起了一阵风，白色的尘尾似是能追风赶月，一袭蓝衣，四方髻，浑然天成的道骨仙风。
　　所有人都看到男人蹲下在昏迷的人头上拍了一掌，那大汉刚要提刀相向，便发现昏迷的人醒了过来，当即便大跨一步把人扶了起来。
　　“醒了，恢复意识了！”
　　他们不知道男人拍的那么一掌是为了什么，林铭却心里有数。她让鸡腿把自己放下来，虽然那人应该已经发现了她。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多谢，还请问该如何称呼道长？”
　　围观的人群之中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在下冒昧推测，这位恐怕就是新里道长了。”
　　提起新里道长，这世上又有几人不敬重的，虽然这是鸡腿第一次听这个名号。
　　鸡腿见林铭的脸色不对劲，又瞥了眼台上拿着拂尘的男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觉得我长得英俊了。”
　　林铭这才回过神，瞪了眼鸡腿。
　　“走啦！”
　　她以为对方会求她看完后续之后再离开，可对方这一次却乖乖跟了上来。
　　“刚才那个道长好厉害啊，你认识他么。”
　　那男人也不过二十多的年纪，但一举一动之间都能让人感觉得到是个颇为厉害的人，他作为僵尸能感受得到非常沉重的压迫感。
　　“认识又怎么了，要是让他看到你，他一定当场灭了你，你信不信？”
　　燕儿岭附近有一个小镇子，林铭找了家最近的饭馆吃饭，她知道鸡腿想知道什么事，但她不想说。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她向门口看了眼，正好跟进来的那人撞上了视线，当即便把头低了下去。
　　随着进来的还有那对兄弟，大汉的态度客客气气的，说道：“道长，您说句话啊，想吃什么都随便点，我们兄弟欠您一条命，一定会报答您的。”
　　林铭见那三人找了个位置坐下，便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们，可手里的筷子却是怎么也动不起来了。
　　鸡腿转头看了眼那边桌的情况，他还没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当然看出了林铭是在避着那道士，可他从没听对方说过新里道长这个人。
　　“道长，您怎么都不动筷子啊。”
　　那大汉的话刚落下，鸡腿就看到被提问的人转头看向了这边，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林铭身上。
　　“铭儿，坐到我身边来。”
　　鸡腿差点没认出来他叫的是谁的名字，直到林铭站起来的时候才回过神，下意识地也跟了过去。
　　林铭刚坐到苏新里身边就注意到了鸡腿也跟着坐到了她的身边，一桌原本只有四个凳子，对方还从旁边搬过来了一个凳子。
　　“谁让你过来的？”
　　鸡腿一愣，随即坦然地道：“可是阿铭你过来了啊，我不是应该一起来么。”
　　林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便也没说。
　　那大汉见气氛不对，便试着搭话道：“这两位是...恐怕这位女道长就是新里道长的同门了吧，可是师姐？”
　　林铭被戳到了痛处，猛地一拍桌子，愤愤不平地道：“你没听到他刚才叫我什么吗，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师姐，难道就凭他长了一张年轻的脸？”
　　她被气得清醒了些，这才发现自己竟是鬼使神差地真的听了苏新里的话，乖乖坐到了对方身边，气愤之余马上就冲出了饭馆。
　　鸡腿忙跟了上去，听对方咬牙切齿地说：“他长我五岁，今年都四十了，还是有一群小姑娘追着喜欢他，真是把我们芜山的脸都丢光了。”
　　她想让鸡腿帮她骂几句出气，却听对方说：“阿铭你都三十五了啊，那你之前还骗我说你是三十。”
　　不得不说他的这么一句话真的是非常有作用，她觉得自己愤怒的点在瞬间便偏移了不止一星半点。
　　“你故意的是不是，今天晚上你不用进房了，想去哪里逛就去哪里逛，总之别让我看到你，听清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