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琼华皎皎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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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上得蜀岗西峰，琼华过往如梦。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地方、有些风景，想忘的，统统忘不掉；想记住的，全部都忘却。
一坛梦三生，两朝入四海。五蛇灭七寸，六家汇八仙。
第一章琼华皎皎1
世人凡有求仙问道者，无不知晓当今世上，修仙者以五大门派为稽首。这五大门派分别为：扬州蜀岗西峰琼华派、绍兴鉴湖敛云派、蓬莱水城崇泠派、四川华蓥山纵天门、江宁梅花山玉桐教。以此相对，世上第一大门派却不是这五大门派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魔教揽月教；世上最厉害的人也不是那五大门派掌门中的任何一名，而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教主楚渊。
“你听说了没？琼华要换掌门那事？”
“自然听说了。这等仙家大事，我等凡夫俗子也必定有所耳闻。这事儿出来不过两天，已经传得如此沸沸扬扬啦。”
“可不是？琼华掌门缺位已经好几年啦，早该有人上位了，他们自个儿不急，我们都急了，毕竟咱们可没那么久的命耗着听他们的消息。”
“你说那正则君也是，他是琼华首徒，老掌门仙逝，他理应接任掌门之位，怎么代掌门之位这么久才易正？”
“其中缘由，估计只有他本人知晓罢。”
“此言差矣！”旁边一侠客打扮的人抢进话来，“两位想必有所不知，最近魔教出了何事？”
这里是扬州府内，一向由琼华庇护，蜀岗西峰之下的小小酒肆之中，哪有人想得起揽月教这个远在云南蓝月谷的魔教？
“还想请教大侠。”
“我从四川府过来，本是为了上琼华告知这件事的。其实，听闻魔教教主楚渊已在几个月前暴毙身亡了。”
“什么，楚渊死了？！”
那桌上说话的两人跳起来道，声音着实有些太大了。小小酒肆不知是装不下这么大的音量，还是装不下这么大的信息量，跟着震了震。
外面偶有行人路过，都被这消息吓了一跳。
“就是这样。我这就要上琼华去了，就此别过。”
那“侠客”转身便走了。
蜀岗西峰位于扬州城西郊，说是“峰”，其实比起蜀滇之地高耸入云的奇山异峦来说，那便是小巫见大巫，充其量不过一座小山丘罢了。山顶有大片较为平坦的林地，琼华宫便坐落于此。因此比起其他仙家，琼华更为平易近人些，讲求的是平和之境，群众基础也是最好的。
蜀岗西峰并不算难上，那“侠客”更是走得熟门熟路，只一个时辰，便摸到了琼华宫所处之地。
琼华宫内向来无人把守，只有大门旁立着轮流值守的低阶弟子。
不过熟人们一向是不会走大门走的。
那“侠客”三回两转，轻松绕过大门，钻进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琼华宫并不如何富丽堂皇，秉持着极尽低调的原则，在世上存活了数千年。
正则君韶远聆，似乎是这一低调原则的忠实拥护者。他此刻正身穿一件灰暗的布袍，腰带简单束住，安静地坐在廊下赏花。琼华盛琼花，此时正是花季。白到晶莹剔透的花瓣悄悄落在他肩头，他也丝毫不在意。
“咔哒”一声，他身后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阿愿，你来了。”他头也不回，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嗯。”正是刚刚那“侠客”。
两人都声音极轻，好像都怕打扰到对方。
“你怎么又穿成这样，一点掌门的样子都没有。”
“阿愿。”韶远聆又是一声轻唤。
“嗯。”
“我现在是该叫你韶愿……还是楚愿？”
“旧名不必再提。”楚愿顿了顿，“但也不能叫真名……真麻烦啊。”
韶远聆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抽了抽眉，但仍然没有回头，可是身后的人已经坐到了他旁边。
楚愿窄袖黑衣，确实是侠客打扮。
韶远聆侧过头去打量他，蹙眉道：“你的佩剑呢？又不知丢哪里了？”
“我丢在山洞了。”楚愿对此不以为意，“带进来做什么？又不是来打架的。”就算要打架，也已用不上它了。也用不了。
“哎……说正事罢。你那边形势如何了？”
“我这边一切顺利。三天之后，其他四派应该也都准备好了，到时你的掌门接任大典一定会很……热闹。”
“……说的也是。”韶远聆勾了勾嘴角，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别老想着看戏，这回你可是主角！”楚愿知道他老毛病又犯，适时提醒。
“你不也是？”
“啊，说的也是。”
“说起来，你身体怎样了？”
“尚可。不好不坏。”
“……是我对不住你。当年我在琼花观第一次遇见你时，你还康健得很，没想到，刚过去十年，你竟……对不起。”
韶远聆说完，便再不吭声。楚愿知他心中难受，也不知如何宽慰，便也闭了嘴。
一晃三天过去，琼华的掌门接任大典早已准备妥当。敛云、崇泠、纵天、玉桐四派掌门都亲自驾临道喜，以定琼华新人掌门之位。
清晨时分，韶远聆被宁远道叫起，洗漱完毕，穿上掌门礼服，心中却在担忧楚愿：不知他今日能不能全身而退？正想着，房间的床板板被敲了两下，他匆忙跑过去，两手抬起床板，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来人正是楚愿。
“我带着它来看看你……”他指了指手中佩剑，犹豫道。
那剑名为“难得糊涂”，通体玉白，不着雕饰，只有剑柄上刻着九朵琼花，星星点点，细致至极，但使用它的人握在手中舞剑时，却无论如何都看不见它的。
“确实好久不见。”韶远聆苦笑，脸上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样子，“看看就行了，你该回去准备准备了。”他虽这么说，但仍然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剑身，脸上神情尤为怀念。“难得糊涂”这回也并不糊涂，似是感应到他的召唤一般，白光微亮，似乎也是对他颇为想念。
楚愿看他动作，听他言语，知他担心自己，笑道：“听你的。我回去了。”
不想韶远聆忽然匆匆而去，一会儿又绕了回来，手上多了件大氅。那大氅也是通体雪白，领口有纯白貂绒，内外表面都是纯白兔毛，十分软和。
这件大氅飘飘然落在楚愿身上。
“穿着。今天回冷了。”
楚愿点点头，什么也说不出，只得逃也似的钻回密道，走了。
韶远聆在自己房间耽了一会，宁远道担心出事，此刻已在拍门。韶远聆揉揉眉心，迅速跑去开门。
“大哥怎生这么慢？”
宁远道是韶远聆的二师弟。琼华的这一代弟子中，只有他与韶远聆走得最近，一来他二人入门时间相差不远，二来他二人修为也都差不多，只是宁远道毕竟性子太急，有时做事难免冲动，实是不适合做掌门，因此上任掌门一向都是将韶远聆当做下任掌门培养，而宁远道则作为管事教授技艺。这两人性子虽不相近，但分工合作久了，倒也是亲如兄弟了。
“我平时穿戴简单惯了，穿礼服一时半会不太习惯，慢了些许，你怎么性子还是这么急？”
“我性子急是天生的，好不了啦！”宁远道喜气洋洋，语速更加快了几分，“大哥，恭喜你啦！早几年我就说你为什么迟迟不接任掌门之位，明明是师傅明里暗里说过好几回的，当时你硬是不应，这下可终于想通啦！是不是因为魔教的事？”
“突然想通了而已，关魔教什么事？琼华终日没个正掌教的也不是办法，要不是你们当初赶鸭子上架，我现在早云游快活、不问世事了，哪能像现在这样，”韶远聆摸了摸袖中纯黑短剑，矢口否认，言语中多有埋怨，“有些事，做着做着也就习惯了、不挣扎了、认命了。”
宁远道一阵尴尬，脸上阵阵发红，不自觉退了开去，让韶远聆出门前往素灵台。
话说当时，那是在大约七年之前，琼华上任掌门玄素真人仙逝之后，琼华上下一片哀然。那时揽月教蒸蒸日上，虽然不像两年以后那么如日中天，但发展势头凶猛，各大门派如若不是联手，确实没有门派敢单挑揽月教。玄素真人仙逝，那就如同砍掉了各大派联盟的一只臂膀；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本是下任掌门不二人选的韶远聆，却要昭告天下，自己不想担任掌门一职，准备出山云游。自有这种消息传出，不仅琼华内部上下戚戚然，连别派都遥遥地感到一阵惊慌，甚至有许多小门派的掌门特地丢下本派事务，专程跑来琼华，试图说服韶远聆赶紧接任掌门。最后韶远聆终于受不了各掌门和琼华弟子的车轮战，勉强答应先暂代掌门之位，只要找到合适人选，立马任其为掌门，自己从此不再过问门派之事。
大家心想：哪来比你更合适的人选？就算你从现在开始收徒，有意培养，那也不是一年半载能培养出来的。若是此时魔教打过来，各派联手之时，琼华的掌事也非你莫属了。
赶鸭子上架，也是没办法的事。谁知后来发生了那许多事端，颇多繁杂，搅合在一起不清不楚，连徒弟也就那么一个，最后还英年早逝了，那之后韶远聆就再也没收过徒。这反让大家松了口气：他终于还是放弃挣扎，准备自己掌教了。
过得三四年，就是现在，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正式接任掌门一职。
接任大典在琼华宫主殿前的广场上，琼华宫的主殿叫做穹鹤殿，前面的广场叫做素灵台。
苏远清和花凝、花炼师兄妹三个正在素灵台上，叽叽喳喳不知和谁说些什么。苏远清是韶远聆和宁远道两人的师弟，在现在的琼华也已是三把手。不过话虽如此，他与韶、宁二人同辈相称，实际上平时却与下代弟子们较玩得来，这里面大概也有他入门时年纪太小的缘故。他素日不爱说话，但一向很是憨厚好说话，因此有许多女孩子往往爱与他搭讪——比如花凝和花炼姊妹俩。
现下他三人站在一块，正围着一个人打转唠嗑。
那人倒是很活泼。韶远聆老远就听见他大叫：“什么！揽月教这次也要派代表来道贺吗？！”
韶远聆听见这话，太阳穴直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琼华皎皎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