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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四十四 ...

  •   当丁孝蟹正与难言的隐痛、愧悔、无望作着身心斗争的时候,丁家有人终于踏进这个禁地。
      “呜哇!”丁蟹惊恶地抬起脚,脚下正踩着了一坨带血的排泄物,丁蟹嫌恶地赶紧在地上蹭着脚底,嘟哝着,“这环境真是比监狱还恶劣,不是人待的。”举目望去,不远处一具躯体靠着墙角而卧,“老大……?”丁蟹疑惑地步步靠近,越近越掩紧鼻息,皱着五官,丁蟹半蹲身子,伸手去扳他,那躯体仰倒过来,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却——不是丁孝蟹是谁?“骇,”丁蟹倒抽口气,一叠声儿地“惨!惨!惨!怎么把人搞成这光景?这班鬼佬惯会作践人!”然后试图抱起他。丁孝蟹只道他是那个,勉力挣脱,丁蟹哪容他推拒,只死死抱他在膝头,一边大声呵斥他清醒,一边咒骂鬼佬下作,想他当年在台湾坐监待遇也比这强些,直到丁孝蟹面目狰狞地揪住他衣领,他才看清丁孝蟹眼光散乱,“你的眼睛?”丁蟹在他眼前摆手无果,大骇失措,“老大!”再看他拖在地上的腿,污迹斑斑的衣裤,也不知这样多少时日了,毕竟是他亲身的,一时竟心如刀绞……
      来自至亲的乡音终将丁孝蟹从混沌的思维中唤醒,“爸,爸爸?”
      “是爸爸!”丁蟹哭着应答,“老爸救你,带你回去!”
      “爸爸,你是不是答应了什么?”丁孝蟹死死拽住丁蟹衣襟,以尚存的理智问道。
      “没、没什么,”丁蟹见他可怖表情,不无紧张,“老爸就是跟他们赌,你知道的,老爸有的是运气。”
      “赌什么?”
      “赌期货。”
      “怎么样?”
      “期铜跌了,老爸建的是空仓,他们没话讲。”
      期铜……?丁孝蟹捕捉住这个交易所听过的东西,却难以想象,“老爸……”丁孝蟹哽咽,心知没恁么简单,恐此后都得受人挟制了。
      “没事的,仔。”丁蟹安慰道,“老爸带你回家。”
      “老爸,还有——”丁孝蟹挣扎起来,“方婷——”
      “女人的事就不要提了,”丁蟹打断道,“你若听我过来人一句‘负心唯女子’,我逼问John他告诉我你是为了她出头惹事,所以我追去加拿大找她,我要她一句话,谁知她见我跟见鬼似的,原来她已经做了别人怀里的琵琶,容不得我提你一句,我看她很有些惠玲疯魔的征兆,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那是不可理喻的啊!……”
      “加拿大……”丁蟹的絮叨令丁孝蟹预感到事情的走向发生了偏离,可是——“方婷她还不知道——”
      “是你还不知道——她已经嫁人了,有夫之妇别想了!”
      “怎么会这样?……”丁孝蟹不甘,“阿龙……阿龙……!”
      丁蟹按捺住他,“诶,叫他有甚用?难道叫他看住她一辈子?现在你可知道老爸当年对惠玲的一片念想了,可是她就是着了魔地爱方进新呀!她要是当初明明白白地同我讲清,我绝对割爱,毕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可是她不讲,不讲就误会大了,搞到家破人亡。现在你又跟老爸似的,诶,你为她出生入死,她恨你咬牙切齿,真是奇怪这些女人,你对她掏心肺,她当你驴肝肺。”
      “老爸你不明白……”丁孝蟹恨不能言明其中细节。
      “不明白的是你,仔啊,自从惠玲死后,我倒明白了——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那些爱别离怨憎会都是满眼虚妄,执着于不属于你的只能生忧生怖,看你搞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是方婷在这里呀也要掩鼻而过呢!”
      “老爸……”丁孝蟹不甘,却找不出什么反驳,反倒是经丁蟹一番敲打,既成的事实加之现下无能为力的光景教方婷原本在他心中执念的形象真如敲碎的镜中花吹散的水中月那般地渐远渐逝……

      (隐215字)
      ......
      丁孝蟹自从脱险,便被送到了医院救治,西斯家族更提供了方便,承担了医疗费用,他父子也遵从规则未将此事披露,待伤势稳定,视力有了改善,丁孝蟹便急于摆脱西斯家族的视线,由丁利蟹安排将他转到日本冈山大学医院继续治疗。离美赴日当天,忽闻西斯家族派人来送,丁孝蟹脸色难看,一见来人,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若说‘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么他丁孝蟹已经在此人身下尝够了被折辱的滋味,除非将来此人死在他的手里……丁孝蟹恨狠地想道,不然这耻辱将日夜蚕食他的心……心里这样发着狠誓,脸上也露出了狠劲儿。见他如此狠样,来人倒笑了,“两位丁先生,老板听说你们今天的飞机,特遣我来送行,这次的事用中国话讲大家是不打不相识,希望从此以后四海皆兄弟。”丁孝蟹嗤之以鼻,唯丁蟹最吃这套,大有与人化干戈为玉帛从此出门又吃得大开的意思。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丁孝蟹盯住他道。
      “Ken。”
      Ken……丁孝蟹咬牙切齿这个名字,他会记住!
      “擦枪走火多有得罪,后会有期了Ting。”Ken伸手言和,“啪”地被丁孝蟹打开,Ken歪嘴一笑,知他气着上了他的事有苦难言此刻只能以此发泄沮丧情绪,遂不以为意,与丁蟹寒暄一番,目送他一行消失在离境口岸。
      ……
      此处丁孝蟹脱离了西斯家族的视线,那里Kelvin Colomble即得到消息西斯家族掌控下的边境地下通道已经被东欧裔获知,并截取了从墨西哥那里运来的货,“这么说是俄国佬插手了丁孝蟹的事,转移了我们的视线,告诉冈萨雷斯货只能卖给西斯家族。”
      “冈萨雷斯说对方一分不少,谁在通道另一头他卖谁,货到了目的地,接收的风险他概不负责。”
      “这个见利忘义的东西!如果不是西斯家族,他能恁么顺利从美国逃脱?!”
      ……
      “孝哥……”飞机上,阿龙悄悄来到丁孝蟹的包舱里。
      丁孝蟹复杂的目光略过他低垂的眼帘,“阿龙,算起来你跟我有二十年了吧,除了我的三个弟弟,就属你跟我最久,我一直对你很有把握,没想到——”
      “孝哥,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放走方小姐。”
      “哼。”
      “但——这是我仔细想过的,孝哥。”阿龙心一横,莫如就此将心里盘亘的话说与这个跟了二十年大哥一听,“我跟了孝哥二十年,冷眼旁观走近孝哥身边的只有方小姐一个,孝哥应该是很在意方小姐,才会再三地做一些不可为的事只为将她留在身边吧,但是这给方小姐带来的却是伤害,一次比一次更甚,再深切的感情也会被反复的深刻的伤害消磨殆尽,留着这样的方小姐在身边又能对孝哥有几分真心呢?”
      “你以为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如果有人杀我父母手足,此仇不共戴天,如果有人害我遭受蹂躏,我必十倍报还。孝哥,强留方小姐在身边,我怕你睡不安稳,我不想你栽在方小姐手上。”
      !丁孝蟹瞪着这个手下,他说的话十分有八分他是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对不起,孝哥,”一吐为快后阿龙低头道,“我领罚。”
      “.….. 算了!”
      两下沉默片刻,见阿龙还待在一边似有斟酌的意思,丁孝蟹于是道,“你还有别的话说?”
      “是——”籍此契机,阿龙终将想法告知,“我想孝哥能够准许我离开纵横。”
      丁孝蟹深看住他,自然他不会是因为方婷一事心生退意的,他在心中早有谋划,随着他丁孝蟹步入正途,然后择机离开,彻底地与过去永别。此时说不介意是假的,但正如他所说的,强留在身边只能令人怨怼生恨,何况他跟随自己多年,兄弟情义是有的,此时趁他的愿尚能保全这份情义,若强留一个离心的人,未来如何只怕就难说了,只是——他知道他的事太多了……“离开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汕头看看,那里还有我的亲属,承蒙孝哥关照,这些年我也有些积蓄,可以在汕头置业,在大陆我可以过得很好。”
      果然他都规划好了,甚至打消了他的顾虑,也罢……“好吧,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答应你。”

      “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的话,哪个老板能忍你拿恁么长的假?”机场,方展博接过Eric和方婷,笑道。
      “Sorry,是我的错,是我要求Lola多陪我一段时间,你知道我现在是有闲阶级。”
      “怎么样,什么时候重整旗鼓?”
      “虽然歇了半年,不过这倒使我有时间考察一些新兴领域,我想在数据和网络方面能做不少事。”
      方展博听闻一笑,引二人上了车。
      其时在槟城的文梅二人听说方婷与Eric由加拿大返新加坡,于是二人也在当日傍晚抵达新加坡探望。半年多未见,方婷的一袭长发已经剪了,加之历经变故,人清减不少,阮梅叹息着留了恁么久的头发剪了可惜直追问缘由,倒是龙纪文会说话讲她这下更显年轻娇小,拉她来问加拿大的生活,不几句又扯到她与阮梅的游历,十句话里倒有大半是在报她二人的流水账的。
      难得大家齐聚,晚上方展博做东在外聚餐,谈笑间回首当年在新加坡相遇到如今各有所成,龙纪文提及,“就是少了陈滔滔。”
      “是呢,滔滔真的很少回新加坡。”阮梅不无可惜地道,“前些日子在槟城遇到他,我告诉他我们就要去新加坡看新人,他还说时间安排得过来跟我们一起,然后就没有后文了。”
      总有些伤痕和介怀是无法风轻云淡地,方婷静静地听着他们提及陈滔滔极少踏足新加坡而不置一词,只浮略过一侧的眼神落在Eric的眼中知她对陈滔滔的避讳自有所思,于是道,“他跟梁仲林的女儿怎么样?什么时候办喜事?”
      “滔滔已经开始办交接了,他会先进入亚希,婚事应该还有一两年的时间,毕竟是首富嫁女。不是我以门第论,女方是下嫁,滔滔需要时间来证明自己适合这个位置。”方展博无声一笑,“其实滔滔有傲气的人若非股灾阻挡了前路落于人后,怎么也不会改变心性走这条捷径的。”
      “人家是真爱呢?谁说豪门嫁娶不能有真爱?”龙纪文维护道。
      “我也希望他是真爱,能得偿所愿,”方展博看她一眼,这么些年她跟先天有恙的阮梅一起抱团取暖,其实何必呢,所为的还是心中有爱吧……她还爱着他……方展博的心湖忽然漾起了涟漪,他自觉脸颊发烧,但是他的脸色偏暗,身边无人察觉,为解窘,他举起酒杯,“来,让我们为新人为滔滔为真爱干一杯!”
      ……“安顿好了就尽快来上班吧。”临走时方展博拉过方婷道。
      方婷点头。
      “怎么了?我看你一晚上很少说话,新婚生活快不快活,有没有造人计划?”方展博逗趣着她。
      “大哥……”方婷另有一番难过,不禁低头落泪。
      方展博诧异,“你怎么哭了?Eric待你不好么?”
      方婷摇头,“不是,他待我很好,只是我……”
      “.…..那是舍不得我咯?”方展博嬉笑道,“要不要这么假啊?”
      “大哥……”方婷不禁依偎进他怀里。
      “真的舍不得我啊?”罕见她如此娇怯,方展博拥住她,“这么大的事都没有提前告诉我也没有办仪式,现在都过去半年了再办又嫌晚,你呀就是随兴所至。不过话说回来,结婚是需要冲动的,”方展博不觉流露笑意,“深思熟虑往往就瞻前顾后继而失之交臂,能在原地等你的有哪个呢?婷婷你很幸运,经过丁孝蟹和陈滔滔,现在的Eric与你更般配,婷婷,希望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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