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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篇 ...

  •   Eric慢慢地走着,等着方婷赶上来在他身后两三步之遥的地方,就边走边向她搭话,不好意思教他频频回顾,方婷就走到他身侧,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他果然曾经跟她同学,只是她年少时频频搬家颠沛流离地,也不记得短暂的同学之谊,只是倾听他说起只鳞片爪,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她就稍稍侧着脑袋笑。
      “我记得你还有个姐姐妹妹?”Eric 问道,“也在新加坡么?”
      方婷心里一恸,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再想起方芳和方敏了,刻意地淡化惨死的亲人,方展博和她都避免谈起另两个手足,因此兄妹两人独处的晚上,当探讨完了白天落下的公事,总有说不出来的冷清。。。没有方芳啰里啰嗦地数落柴米油盐,没有方敏老实地坐在客厅的饭桌旁细细读书声和沙沙落笔声,没有兄姐妹间的争吵,没有清早起床争着上卫生间的喧闹。。。他兄妹两个四目相对,但凡他提起她的骑士她总转到他的红白玫瑰,但凡她好奇他意属哪一支他必定说先送了妹妹腾出房子才能迎新人,这个时候谈话就戛然而止,短短的睡前时光倒不那么容易打发,哪像从前嘻嘻闹闹地时间飞一样地快。。。从前她是有嫌弃方芳的嗓门和谈吐无不昭示着市侩,就连方敏那样用功地读书,夜深人静细细碎碎的念书声传到床上她的耳蜗里,她也不是没有意见影响了她睡眠的。哪用如此用功?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她考大学最紧张的时节也极少过十点的,换做是她像方敏这样地读她早读去国外拿奖学金了。可惜家境使然,罗惠玲采取的法子是老大方展博小学未毕业先送去学徒,老二方芳初中毕业送去工厂做工,老三方婷上个职业学校了事,老四方敏才有得上大学,这样大的供小的缓解压力。偏偏这点心思教少女方婷看出了端倪,揣摩着就要辍学了就心下发慌,读书在小孩子看来是划分阶级的事,没有父母已然教人瞧不起,再没得书念更是教她看到与一众同学将有云泥之别。何况再小一些的时候,但凡她闯了祸事被罗惠玲打骂,罗惠玲教训之余还不忘加上一句,“哝,你就跟丁家四个仔一样做乞丐去流浪睡大街。”说事,这时再不服气,她也嚼着泪低头了,她不要像孝哥哥一样衣不蔽体地在垃圾桶里捡吃的睡在阴暗的街角。。。见她吓住了,正是罗惠玲要的效果,罗惠玲便留她一个站壁角思过,带了方芳方敏睡去,一会儿悄悄出来安慰她的总是方芳,给她一点吃的垫饥,她就瞄见方芳长时间浸泡在洗碗水里的手指红红胀胀像十根小胡萝卜。。。念及此,她更是不愿自己的人生就此了事,有那种热血师长见她时常离群独处心事重重地,就叫了她去问话,问她家庭问她学业,生出无限怜惜之心,于是家访说动罗惠玲,又想法替她争取了个有补助的途经升学。那个时候静静站在一边听着看着的方芳满是羡慕,她从来都自哀自怨为什么不是老大的她得养家,她从来都不讳言在意两个妹妹的际遇比自己强过多少倍,可是紧要关头自己的学费生活费无一不是她所出。在她怦然心动于与成年后的孝哥哥的邂逅,飘飘然于油麻地的浪漫刺激的时候,是方芳愿意拿出积蓄供她去国外继续学业免得步入歧途。。。从医院出来住回恒安村的日子里,她也收拾方芳的遗物,却没有一个念想,恐怕连方芳自己都说不上来喜好什么有添置过什么喜爱之物,只有一本存折是她生前小心收藏的家当,也是后来她向丁孝蟹提出要回的唯一东西,现在没有了贴心存放它的人,恐怕早被他处理了。。。
      “是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留在了香港,”方婷淡淡地笑,流露着点点凄恻,“只有我和大哥异乡为客。”
      Eric不知弦外之音,只道她多愁善感,笑道,“怎么还没到登高的季节,就有种便插茱萸的感觉来了?可惜这里点大的地方没有登高的山,不过有的是海,闲时坐游艇出海,就不会那么无聊思乡了,什么时候叫上展博和Amy,我们四个一起出海?”
      方婷笑而不语,又想起阮梅和陈滔滔,撇了他们去玩耍未免不好交待,就没应声。Eric想她与Amy自然熟的性格相去甚远,就算心动也不好表露,倒也不急于邀约,只将自己出海游玩的趣事说与她听,慢慢将她打动便了。。。
      当他俩转回众人里面时,方展博已经将一小群男女吸引驻足在了自己的小圈子里了,一听,分析的是目下热闹的外汇市场。原来,自两德统一后,德国经济似牟足了劲儿地狂奔,其货币马克汇价不断刷新,为抓住千载难逢的时机发展经济,德国一直维持着较高利率吸引热钱涌入。与之春风得意相比,英国经济低迷,需要实行低利率政策刺激经济增长。同一货币体系中的两个大国实行的政策背道而驰,互相掣肘,擦起火花四溅,欧洲货币体系岌岌可危,如今为缓和矛盾,欧共财长正在与欧洲国家磋商寻求解决之法,务求维持欧洲统一体系。。。
      “这样看来,以英镑结算的合同难免大额的汇率损失。”Eric脸色就有些凝重。
      “你手上有多少?”
      “百分之二十,都是从前起步时给过公司订单的老客户,因为客户情面,之前重签时虽然考虑了汇率因素涨了价,但是没换去美元结算,没想到现在贬值这么厉害,入不敷出。”
      “做远期咯,”方婷笑道,“如果想投机一把,再做个马克看涨或者英镑看跌啊?”
      “我心脏弱别吓唬我。”Eric捂着胸口笑道。
      “看你玩滑翔就知道没心脏病爱刺激了。”
      “体育呢,我是爱玩刺激的,至于这投机,我就是初下水的小孩子了,”Eric言笑晏晏地看住她,道:“除非,你肯教我,别教我溺水了。”
      方婷低头笑道,“你可以委托我大哥,他会给你量身定制。”
      “你呢?”
      “我挨不上号啊,或者你想要一个华尔街出身的顾问?”方婷顾左右而推出陈滔滔。
      Eric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方展博,摇摇头,“我想展博和那个华尔街的顾问很快就会忙得不可开交,”看回方婷桃花似的脸颊上碎发微微地颤地心痒痒地,“而我,想要一个时常找得到人的顾问,你不会对客户的需求不闻不问的,对吗?”
      好像淘气的不依不饶的小孩子,再说今天的机遇也实在是仰仗了他,方婷挑起眉眼,抿着嘴一笑划过,不再与他执拗。
      香港,一个私人会所内,空气中浮动着脂粉的香味,搔得鼻头痒痒地,丁蟹连打两个阿嚏,抽出胸前的丝绢手帕,揉揉鼻子,塞回去,继续大放厥词,“呐,你们看到了,现在英镑是走了霉运,而且这霉运还没到头,得我们上去踩上一脚给它个痛快。你们跟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一回不是我看准了押对宝了?你们要做的就是把私房钱都拿出来,交给我,我保证你一年翻一倍三年翻两倍都是少的了!”
      “蟹哥你当生孩子哟!”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嗔怪得一众闲贵妇人嘻嘻哈哈地乐开了怀。
      丁蟹也乐了,这投机买卖就跟播种生孩子一个样,你先得对某个目标有了感觉,然后明察暗访摸清对方底细,如果是激情下的露水姻缘,那么轻骑鸣枪突进,击中一个是一个;如果是放长线钓大鱼,那么就得悄悄然地布局,有时还得放出烟雾弹声东击西迷惑人视线,间或还得若即若离地欲擒故纵,等到她不知不觉身处网罗任由摆布,这予取予求的,还怕不能孳生利息?何止生息,简直几倍儿地翻,丁蟹就似看到了引以为傲的四个仔,“嘿嘿”地笑。
      “但是蟹哥,现在欧共财长在拉拢几国政府谈拢哦,恐怕再跌的空间有限呢,我们是不是应该见好就收啊?”
      “还有啊,我可不希望英国经济垮了,我最喜欢英国贵族范儿了,可是现在整个儿萧条得教人提不起劲儿去玩了。”
      “妇人之见,”丁蟹嗤道,“政府专放马后炮,坑人没商量。你们看,欧洲十几个小国人微言轻,于是组成一个共同体抱团出声,可是各有各的货币政策各行其是似盘散沙,于是就相处了个办法,组成一篮子货币和一张格子网把十几个国家铁索连舟似地牵绊在一起。可是一个人牙齿都会咬着舌头,何况是各怀心思自个儿利益至上他家倒霉与我无干的十几个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呢?为了玩儿平衡,欧共就按各国实力作为其货币在一篮子货币中所占的比重。可是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的嘛,柏林墙倒塌德国统一如日中天,英国战后就日簿西山啦,而且除了一篮子内部制衡,对外跟美元的汇价也会迫使欧共打破内部平衡,那些政府是后知后觉现在才忙着开会,晚啦!至于贵族范儿,”丁蟹打哈哈道,“最强盗莫过于它啦,从前八国联军打中国烧杀掳掠不就是它做的带头大哥?香港至今还是它的殖民地我们至今还是殖民地人民哩!现在我们从它口袋里捞点儿也算雪了国耻,九牛一毛嘛,呐,你们不是爱巴宝莉么?赚了它的钱扫它货去呀!”拍拍胸脯,“跟着哥哥我走,稳赚不赔,保你日日燕窝当白木耳喝!”
      “那要是输了呢?”
      “输?”丁蟹一笑,“跟定哥哥我输不了,要是真教你输了,我包你下半辈子,”停顿一下,那座下的闲贵妇人们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倾听,“顿顿吃蟹黄粥,哈哈!”
      哄地一片浪笑,“我情愿输了!”“蟹哥你说话大喘气哟,坏死了!”
      私人聚会结束,司机载着一身香喷喷的丁蟹回了在原址上扩大翻新的丁家别墅,见客厅没人,丁蟹径直走去饭厅,果然三个小的都在,正吃着宵夜,见丁蟹现身,都乖乖地笑着招呼,“老爸,吃宵夜?”
      “哇,萝卜牛杂,”丁蟹一闻那股烂熟的浓香,来了兴致,“来一碗!”
      丁利蟹就去给他盛了满满一碗。
      “嚯,”丁蟹饿得饥不可耐,伸手挑起一根牛肠往嘴里送,又不耐烫,含着牛肠哈着嘴吸吸呼呼地吹气。
      三个小的俱笑他,“老爸慢点,怎么就饿成这样?”
      “还说,那些太太们真是好热情,连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我,”丁蟹塞着牛杂又就了口汤汁,“讲得我口干舌燥,本来呢老爸是早回不了的,她们还要请老爸去happy,”丁蟹瞄了三个小的一眼,得意又顾忌地澄清道,“不过,老爸是有家庭的人,还是不要沉溺夜生活的好,”重点看了丁益蟹一眼,沉下脸,话里有话,“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垮下来。”
      丁益蟹受了指摘,也不知丁蟹是拿他做哪个梁,又不好驳斥丁蟹,便只一副不怎么心服口服的样子,玩儿着根嘴里塞着的牙签。。。偏丁蟹垫饱了肚子来了精神,见他一副浪荡相,未免没把自己这个正替这个家挣大钱的经济支柱放在眼里,就来了劲儿,“怎嘛?我说的不对?不服气啊?”
      见丁蟹转了话锋,丁旺蟹悄悄顶顶老二,丁益蟹才抽出牙签,正身坐了餐桌前,低眉顺眼地敷衍着。自从自诩在股市里拯救了一家子功不可没,且罗惠玲一死一腔痴情无处寄托,更因着前番丁孝蟹身心大病一场沉沦一番,丁蟹就生心要重整家纲。原本虽说是四个儿子孝顺,但是要紧的事情上并不将他这个老爸当回事,丁蟹郁闷之余忽想通这也难怪,在儿子们成长的岁月里他在台湾坐牢缺席,自己对儿子们的影响微乎其微,而长兄如父,他们自然是唯丁孝蟹马首是瞻咯。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自从出狱一扫霉气,他就时来运转,小到牌局赌马,大到股票期货,他是百发百中,加之兴之所至,拿出那股子百折不挠的邪乎劲儿,居然一枪命中从业资格,直教四个小的弹眼落睛。丁孝蟹这才转回注意力想去约束他,奈何丁蟹正是气盛凌人之时,私房钱做本狠赚过丁孝蟹几票,一番理论辩驳得丁旺蟹结舌。眼见父子就要失和,偏偏丁孝蟹手上两个项目出了问题,又因集团铺得快而大一时资金周转不及,眼见就要违约赔付,倒是丁蟹父子没有隔夜仇,想他是老大拉不下脸来向老爸讨钱,于是私下拨了钱进公司账户。
      果然,丁孝蟹从财务处得知接受了丁蟹的资金,一下恼了火,“怎么不经我同意就要了不明来历的钱?!”
      财务受了气,想这老爸帮儿子儿子还矫情个什么劲儿?“我想他是你爸爸,总不是来历不明吧?”
      丁孝蟹气恼地横她一眼,父子龃龉不能示于人前,“下不为例,出去!”
      如获大释,财务退了出来,想这父子俩为人处事大相径庭。那个丁老董大大咧咧为人和气,从来笑着对人说话,一点架子不端,来叫她收入账单好像还是拜托了她办了多大的事呢!又赞她人靓能干要是他有个像她一样的财务总管就高枕无忧了!哼,这丁总裁除了一身霸气侧漏骗骗涉世未深的职场新人,习性脾气可太坏啦,办公桌是搁文件的他搁脚,笔是拿来签字的他拿作飞镖丢人,一急张嘴就是黑话切口。。。对了,对了,当初她冲着逆市的高薪投身而来的时候,有同行艳羡之余不忘吃味儿地透露一二,她的新老板可是□□出身,出了名地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远的不谈只说近的,他。。。家暴,对同居女友施暴虐打,打断了四肢,逼得她不堪忍受跑出去跳河死了!。。。郎心似铁,这是坊间传言。
      “噗!”传到丁益蟹耳朵里,他恼了,“喂,断了四肢还能跑去跳河啊?!”
      于是,人又改口说是可怜的女人只能爬去河边自尽了。
      丁益蟹更火了,明明受伤害的是他兄弟嘛,她四肢健全头脑神经自寻死路,是他把她从危险的马路上撩回来,她恩将仇报捅他一刀,他还冒着雨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跟去江边寻她,没等拆线他还不放心跑去下游看竹钩子撩人呢,丁益蟹嚷嚷着就要去砸那些无良媒体。
      丁旺蟹扁扁嘴,息事宁人,“别说了,越抹越黑。”
      想当初丁蟹携了罗惠玲私奔,惹了罗惠玲发疯出了人命,牵扯出方展博龙成邦周济生凌Sir一干人,人生地疏,投鼠忌器,丁孝蟹白天给出一句承诺,却在当晚就出了事,报警捞人认错尸表错情好不热闹。。。一番周折回到香港,流言四起,传得有鼻子有眼地,连丁蟹都将信将疑臆想中的小别院里的如胶似漆竟都是流氓头圈禁虐待成癖?哎哟,丁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怪在病床上问他语焉不详只知道掉眼泪。。。他最看不起这种男人了,打老婆成瘾,打了悔,悔了打,从前教育他“男子汉大丈夫有种打虎擒龙,欺负比自己弱的是脓包”都忘了,伊人已逝,哭有甚用?嘴里宽慰着,心里丁蟹不免鄙视,“烂仔头!”
      眼观丁益蟹恹恹地坐在桌对面,想着两个大的沆瀣一气,老大的坏处老二难免也有,尤其是这老二,最爱夜半时分带个莺莺燕燕回巢厮混。有一回他凌晨口渴去楼下找水,正端着水杯回身上楼,忽闻一个惊悚的女声划破寂静,丁蟹心里一个咯噔,水还没拿稳,倏忽楼上连滚带爬跌下一个人形来,丁蟹下意识去挡着,一手的光溜滑腻,呃?一摸。。。吓,女人?“哇啊!求你别再来了!”那女人一下弹跳开,见鬼似地一路摸黑踉踉跄跄撞沙发撞墙撞着门就胡乱狠转几下逃似地跑了。。。丁蟹惊得目瞪口呆,忽然上面开着的门里面传来一阵笑声,接着是老三的声音,“喂,我说老二,要不要玩儿得这么过火啊?”。。。越想越气,今天的大好心情都教他两个破坏了!
      对面丁益蟹见他神色不对劲,也是莫名火窝着,赚钱了不起啊?从前老大卖命赚钱养家也从未据此拿大,更不见苛待兄弟,虽也斥他小心对头下套兼记得上套注意卫生,但从不妨碍他解决生理需要,对他带女人回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么想着,心里越发向着丁孝蟹了。
      “万恶淫为首,”丁蟹切齿哼哼,“我知你不服气指望老大给你出头,不过你搞清楚老子是哪个!”
      “老爸。。。”丁旺蟹就勾搭上来哄他,“老二已经很少出去玩儿了,呐,有哪天我们不是父子五个?我们跟着你早睡早起,清晨打拳,傍晚散步,晚上宵夜,你说没见过流星雨,我们不也陪你了么?”
      “哼,”丁蟹揣度,若非赚过老大,他几个哪能如此听话?这就想到了跑去日本圈钱的丁孝蟹来,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可是在人家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资金到位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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