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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和局 ...

  •   柳时镇和花御礼走进三号音乐教室的时候,车载承已坐在了唯一的钢琴面前,修长的手指划过琴键,发出了整齐清脆的声响,犹如欢迎到来者的来访。

      听到门被轻轻阖上的声音,车载承收回一直注视着门口的视线,将另一只空闲的手抬起也放在了琴键上,双手一起重重落下,黑白琴键在磨起茧子的指尖下交错排列发出了沉钝入耳的杂音。但随即,车载承手指微扬,便摆开了一个认真的姿态。继而预约欢快的乐声从他的指尖清晰地流淌了出来。

      这是肖|邦的《小狗圆舞曲》。

      花御礼没听过,却不妨碍她看着车载承流畅的手法。

      这首八分音符音型的曲子中段旋律改成了较长的二分、四分音符音型,车载承在第一拍上踩着踏板,保持到第三拍后放开踏板,然后又在下一小节第一拍踩下踏板,有规律的重复着。

      在听着钢琴声的时候,花御礼感觉自己的袖口被轻轻扯了一下。她偏过头,却只看到柳时镇被睫羽半明半暗覆盖着的沉沉眼眸。
      她听见他的声音,几乎要被埋没在这潺潺琴声中。

      “加油。”

      不是“你有把握吗”,也不是“我们放弃吧”。
      柳时镇所说的,是对花御礼而言最大的,更是独一无二的信任。

      顿了片刻,一首轻快而迅速的曲子到了尾声,她伸手,轻轻地拂开了他的手。

      当最后一个尾音重重落下,敲叩成结束符的时候,他的手指被拂下,却也听到了她的一声回应,“嗯。”
      那么轻那么轻的回答,却在热烈宣张的琴声中突破了重围,明朗无比的传入耳畔。

      花御礼在车载承下来之后便立刻占了他的位置,完全没有半点让听众和旁听的自己缓一缓的想法。毕竟她没听过这支曲子,也没学过钢琴,不知道车载承弹得是好是坏,也就自然不必为他所弹奏的曲子有任何的压力。他退了就直接上,时间紧迫,万事从简。

      只不过她的想法无人可知。

      车载承经历了上一轮嘲讽后只以为这又是花御礼另一种方式的嘲讽,差点没暴怒的把钢琴键给掰下来。

      花御礼对此毫不知情。

      她坐正,扫了一遍琴键,将脑海中看过的指法迅速的过了一遍便开始弹了起来。

      没有半点前奏铺垫,《普罗科菲耶夫第二钢琴协奏曲》就从她的指尖熟练地流泻而出。

      这首曲子的第一乐章一出来就把所有的——包括勉强懂得音乐的人都炸了个底朝天。

      “喂——什么啊。”
      “这不是那一首吗。”
      “史上最难钢琴协奏曲的曲子。我以为她会选稍微简单一点的曲子。”
      “那位,先前有练过这支曲子吗?手法真是娴熟啊。”
      “不合理的大跳,还有完全不合手部生理的跑动指法——真是处理的精妙无比啊。”

      诚如所说,花御礼挑选了被称为史上最难钢琴协奏曲的《普罗科菲耶夫第二钢琴协奏曲》。

      这首曲子除了第二乐章以外,每个乐章都有非常复杂的声部,以及建立在极不和谐的音响关系下的大跳和指法。

      每一个学琴的人最开始的时候最会从认琴谱和指法开始,对于琴者而言,钢琴有着一套固定的指法,虽然在某时可以用这根手指代替另一根手指按下这个音符,但这也多数也是安排在妥当的时机,鲜少有像《普罗科菲耶夫第二钢琴协奏曲》一样不按章法来的曲子。

      然而花御礼从未学过琴。

      不要说琴,甚至连五线谱都认不全,唯一能够勉强凑活的大概就是乐感吧。但也所差无几,至少花御礼自己是无所谓的。

      只是,正是因为从未学过琴,从未被生硬的指法所禁锢,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花御礼掌握这首曲子的了然度远比任何一个初学者要高。

      而选择这只曲子也是她的有意所为。

      她初学乍练,如果输在一直高难度的曲子上,别人也只会说她是自不量力。如果偶然赢了,那也完全是靠着这支曲子高难度的手法混过去的。

      这点自知之明,她总还是有的。

      自傲而不自大,这才是她。

      她虽然不懂琴,却也知道车载承学琴之久远非她可比拟,若是能够侥幸取胜,也只有另辟蹊径。更何况,她从未想过如何赢。在这一局中,她想的,不过是如何输的漂亮罢了。

      绚烂的手法不停地在苍白的几近透明的指尖下绽开,时而交错时而分隔的双手动作让人看得跟不上眼睛,只有耳朵才能敏锐而自然地接送到由花御礼所弹奏的来自指法巅峰的、几乎能令人颤抖的琴音。

      谁都不会知道,她甚至不会看琴谱。她只是在那三天时间内看着琴行里的老师弹这一支曲子,将她的指法印入了脑海中,在那三天里,一遍遍,一回回,只弹这首曲子。

      他们去琴行练,柳时镇坐在她的旁边。
      一小时两千韩元。
      这是没有老师教的那一种。
      但是花御礼不以为意。

      有些人天生是天才,不必经过时光的冲洗,岁月的打磨。

      花御礼就是这种人。

      纵然她有着超出身体年龄二十多年的知识,却远比不过她只需将别人弹奏的曲子看一遍就能记住的天赋来的出彩。

      当将四个乐章以极少的错误弹奏完后,花御礼将琴盖翻下,将端坐的姿态微微放软,起了身。

      柳时镇是最先给她鼓掌的那一个。

      淹没在人群中的他顶着一张最为显眼的花脸,眉眼笑的从容,抬起手就重重的将手掌拍了两下。

      他的掌声仿佛是一种协调器,渲染带动了身边的所有人。

      所有人都在为花御礼鼓掌,或欢呼或赞美或不屑。然而花御礼的目光却只在那么一个人的身上,但对她而言却也已经够了。

      她再转头,看到的就是车载承不言不语的侧脸。

      有些人自傲,总归是有自傲的资本的。
      譬如花御礼,又譬如车载承。

      或许对上花御礼,他曾经所引以为傲的确实显得薄弱了一些,但对于别人而言也已经绰绰有余——俊朗的长相,卓绝的乐感,不羁的姿态,凌越大多数人的成绩,还有出挑的家世。

      可惜太过自负。

      但或许也可以理解。

      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运气好的,再过几年仍旧风光霁月。

      车载承正是这鲜衣怒马的时候,却生生被花御礼打破了现实。
      虽然这并非她本意,但本质无差。

      车载承冷下了脸,只将一句话从喉咙里生生的挤了出来,咬牙启齿的,“现在在场的人里很多都是不懂琴的人,所以这局——不算。”

      他的话一出,就引起了重重回响。

      “凭什么不算!”
      “不懂琴怎么了,碍着你了吗车载承!”

      这或许就是乱了阵脚的后果,听不出她的曲子空有指法却毫无感情,甚至还在明知道以不懂琴的人为多数的情况下挑起他们的不满。

      不过这种事这只是在她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她犯不着去帮他解释,更何况,这局输才是她本来的预测,能够有和局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于是她道:“好。”
      仅只一字,却让难堪中的车载承猛地抬起了头。

      站在钢琴前的穿着校服的小小少女眼眸轻抬,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瞳眸中没有对他的半分负面情绪。
      从她口中说出的言语有如玻璃工艺般晶亮闪耀,带着遥不可及的疏离感,“车学长,下一局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就是赤果果的我要写的花御礼:童子诸生中,俊气万人一
    这不是天才,这是鬼才
    柳大尉:老婆辣么厉害,亚历山大
    以及下章高能
    你们都不给我评论,我不日更了哼唧!就拖死你们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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