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宋之好》邢之初

5、第五章

　　我其实直到那时候都不太知道，宋文森对我这么执念究竟从何而来，执念到出动了一万兵马来找我。
　　简直像是疯了。
　　不过后来我总算是想通了。

　　宋文森摸着我的头发说，你是要我把她们一个一个的杀给你看，还是跟我走呢？
　　我说，我跟你走。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完了这句话，翻身上了侍卫牵过来的马，再没有回头。
　　因为我，不敢看她们的眼睛呀。
　　令人失望的，连背水一战的勇气都没有的，只知道妥协的。
　　是我。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宋桦采的那只兔子，又狠狠的挠了我的手背。

　　宋秦两国仍在打，最后以秦国的战败而告终，宋文森与秦国签订协议的时候说，以前秦王公主是在我这当质子的，不如继续把她送过来吧。
　　使臣是萧喧尘，听完这话，脸上的青筋几乎要爆裂开。
　　可是宋文森没有看他，他说这话的时候，转头看了我一眼，我装作看风景，眼神专注。
　　然后我听到萧喧尘说，好。
　　宋文森又说，诶算了算了，还是别做使者了。
　　他说，直接嫁过来吧，在下见公主貌美，早已心有所属。
　　他这次没再看我，大概是笃定我会疯。

　　我倒是没有疯，我装作看风景，其实偷偷的在看萧喧尘。
　　萧喧尘面色已经回复正常，只是垂着头一下一下的扣着纸的边角。

　　萧喧尘走后，我问宋文森，问他为何呢。
　　宋文森说，你不知道吗。
　　你那么喜欢她，我就不能喜欢她吗？
　　我怒道，你根本就不是喜欢她！
　　我喜欢！宋文森冷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把你留在我身边？留着我的耻辱，在我自己身边，时时刻刻提醒我自己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张着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以为他不怪我的。
　　不，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他不会像以前那么怪我的。
　　那时他入宫后，几近崩溃，每日回来就将我锁在小黑屋里，用蜡烛烫我，或者用鞭子抽我，把那个变态皇帝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一样一样的回馈到我的身上。
　　所有的。
　　除了祸□□常以外的所有事情。
　　可他每次打完后就会开始哭，抱着我，哭的整个身体都在抖。
　　每次他哭的时候，我就不再会怪他怪我。

　　所以我也不怪他，那么不能容忍我幸福。

　　可是那个时候我也意识到了，无论是谁，我都不想让她们靠近宋文森。
　　宋文森不止是一条毒蛇而已。
　　可是就算他是毒蛇，也是条救过我，始终缠紧我却从未杀死我的毒蛇。
　　那种血脉相连的羁绊，让我注定不能离开他。

　　第二日我偷走了他的虎符，调走了大部分兵马，将那群兵马引入秦国的埋伏，全军覆没。
　　秦军一路打，宋军一路逃，最后逃到了都城。
　　秦王带着人围了整个皇宫，我和宋文森涂衾凌还有几十个侍卫被困在殿里。
　　涂衾凌受了重伤，我给她包扎的时候她还拖着我的手说，一定要把宋文森送出去。
　　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宋文森笑道，怎么，你不出去和他们一起？劝他们假降，又分散我的兵力，你不去做谋士真是可惜了。
　　我问道，你为何不防我？
　　他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我为什么要防你呢？
　　他笑道，我和你早就该死了，我们家满门抄斩的时候就该死了……在先皇诬陷父亲叛国与秦国私交甚密的时候我们就该死了……
　　他说宋乘之，我们这些年的日子都是白赚的，我为什么要防你呢？我这残破之躯，早死晚死有何区别？多少权利又有什么区别？
　　我说，没有，我们都没有。
　　他道，你看，他们都觉得我是因为报仇，以为我从一个男宠走到摄政王，多么扬眉吐气……只有我自己知道，毫无区别。
　　我没有说话。
　　宋文森突然问，妹妹，你有什么愿望吗？
　　他不等我回答就自顾自的说，我的愿望啊，就是希望能回到小时候，去劝父亲，赶紧判出宋国……
　　外面突然喧嚣了起来，有个士兵喊，宋文森！你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要进去了！
　　没人作答，那些一直安静听我们说话的侍卫，也一直安静着。
　　涂衾凌在一旁昏迷着，脸色潮红，大抵是发了高烧。
　　宋文森说，等他们闯进来，你们就投降吧。
　　然后那些秦军就闯了进来，我看着他们进来，收缴了侍卫的兵器，把他们压到地上。
　　涂衾凌被这动静惊醒了，夺剑杀死了好几个士兵。
　　我闪身夺过她的剑，想要一个手刀打晕她。她却突然跪了下来，看像我的身后，神情恍惚且悲戚。
　　我转头看宋文森，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入骨，流血不止。
　　我再转头，溱桑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走过去说，可以让他们别动宋文森的尸体吗？
　　溱桑说好。
　　涂衾凌挪着身体挪到宋文森旁边跪着，脸埋在阴影里。
　　我说，我们可以一起走走吗？这个摄政王府其实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想带你看看它。
　　溱桑说好。

　　我带她去了我小时候呆的那间小黑屋，蜡烛和鞭子都还摆在之前的地方。
　　溱桑突然开始哭，她说你在村子里，冉鸢和我说你身上的伤都是没有愈合的鞭伤，根本就不是逃亡时受的伤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开始跟她说一些有的没的，扯小时候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说我和宋文森英年早逝的父母，他们笑起来，也和溱桑一样好看。
　　暖到人心底。
　　溱桑突然抱住我，说乘之，我以后会对你特别特别好。
　　我回抱住她，说好。
　　那一次，如果我有镜子的话，我会知道我笑的很溱桑一样好看。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
　　从小黑屋回到殿里，里面只剩下了宋文森的尸体，血已经半干，微黑。
　　萧喧尘报告说涂衾凌妄图带走宋文森的尸体，被一枪捅进了腹部，当场毙命。
　　我点了点头，踏进了门槛。
　　我和溱桑说，你转过头，往前走，别看我。
　　我说，以前你做质子去宋国的时候，我没去送你，现在你也别来送我。
　　溱桑张了张嘴，开始哭，说不一样，乘之，这不一样，你为什么不能留下来，为什么不能继续往前走。
　　我说，诶，我走不动了，就算你扶着，我也走不动了。
　　她哭着摇了摇头，可是还是闭上了嘴。
　　终于没有再开口。
　　她转身开始往外走。
　　我捏住宋文森的手，把出他胸口里的刀，深深的刺进了我的心脏。
　　刀子入体那一瞬，我感觉溱桑往前走的背影停顿了一下。
　　好像停了，又好像没有。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永远别回头。
　　别看我。

　　在睡过去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宋文森最后问我的那句话。
　　他说乘之，你有什么愿望吗？
　　如果非要说个愿望的话，那么我的愿望大概是……如果有来生的话，愿——
　　秦宋永相好。

　　依旧短小君，共五章
后面有甜甜甜的番外
如果你们信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