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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择路西京遇高手 步步紧逼识干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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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少女至少明白多言无用,于是专心对付起眼前的人——新出现的对手倒是比方才只会施毒的明艳女人强悍许多,乃至黑衣人不得不施展全力来与之对抗。
“看来你不止会用毒。让琉璃来与你过招是轻敌了。”接招拆招的间隙,看到少女因受伤而撤出十数步,莫怜也不急于趁胜追击——也是对对方刁钻狠辣的手段有所忌惮——于是停剑暂歇,打量起百招之后略显狼狈的女子。
“半月之前,渝州彻风谷一夜之间半数人被害。是你做的?”
顿时,对手未被长发遮住的左眼露出寒光:“你们是什么人?挡我去路所为何事?”嗤笑一声,“莫不是当真要图仇家人那点悬赏金?”
“果然是你。”莫怜为忤,反倒打量着比自己年少的江湖“新人”笑起来,扬起下巴接着问:“你与彻风谷有何冤恨?”
“弑亲、灭师、切肤之恨。”长发掩面的江湖女子冷道,“你也要管我的闲事?”
莫怜手腕一提,淡淡的玛瑙红光从剑锋上散发出来。她提剑微笑:“不管。”顿了顿又道:“只想见识一下姑娘是凭什么单枪匹马重创仇氏。”
“就为这?”只露半张脸的少女皱了皱眉,显然不肯相信。
“就为这。”莫怜气定心闲地点点头,好像常年覆着寒冰的脸上此刻竟透出几分跃跃欲试。
听对方回答地如此笃定,少女似乎愣了一愣,“无聊。”说罢作势要收手走人。
莫怜哪里会让她如愿,见状便立刻运气追上。跑至对手身后时,却忽见前方虚影微闪,转瞬间竟不见了黑衣人的影子。
尹莫怜不由得心中暗惊,立刻屏息倾听四周的动静。
原本门庭若市的醉方楼早在混乱刚起时便被清了个干净。除了店内的账房、小二等,便再也没有别人。连带百丈之内都不见一个行人。这一切就像是提早布好的局,专为了抓黑衣女这条落网之鱼。
也正是因此,尹莫怜能够断定黑衣人方才的消失并不是逃跑,而是躲在了什么地方伺机反击。有秦飔颻的本事,她想逃出聆风门布下的天罗地网,起码还得再历练十年。
“凌风步——姑娘果然深不可测!”
手执嗜莲,尹莫怜一面小心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面扬声说到:“凌风步只传仇姓,不传外姓。想不到灭彻风谷的,正是彻风谷自己人。”
方才黑衣女的步法飘渺无形,在对手看来倒像是自己一时恍惚才失去了她的踪迹。这样的身法,与书中记载的渝州仇氏独创轻功毫无二致,应该是“凌风步”不会错了。
“姑娘是姓仇吗?”莫怜继续说到。
“不是。”——“阿怜小心!”
一近一远,一冷一急。莫怜将差别巨大的两道声音听进耳里,不觉间额前已沁出冷汗。
余光只见寒光刺眼,莫怜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掩,感觉到利刃逼近时心中大骇。迅速提气后退出十丈,可仍是晚了。
“连云扇。”门主的声音再次传出,这一次除了紧张外还表露出惊叹。
能让门主的心情短一天之内七上八下,看来剩下的那个四方席位,这位初出江湖就被各路吃赏人追杀的少女是坐定了。
只见银丝轻轻一提,抖落殷红斑驳血色之后,六片扇面齐齐收回。少女的指尖轻轻一转,将银扇又稳稳当当地握在胸前,好像六片扇面周身的利刃到她手里都变成了纸片。
“连云扇?”尹莫怜不可置信地瞪着十步之外的黑衣女子,左手扣紧肋下,却依然感到伤口血流不止。半晌,她反而笑了:“姑娘果然非凡。”
“过奖。”按下随风拂起的长发,黑衣少女似乎注意到了莫怜隐忍的面色,便说:“扇上无毒。”
少女应该真地擅毒,甚至比门下另一位四方席琉璃有过之无不及。但她并不喜欢在武器上涂毒,这一点和琉璃不同。对这个初出茅庐,就因重创彻风谷而出名的少女来说,毒是武器,刃也是武器。用武器来加强武器,在她看来就像是用盔甲加固盔甲,不添便利反增累赘。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该用什么就用什么。
得知真相后莫怜愣了愣,仍是一拱手,道:“多谢相告。”
眼看战局少停,黑衣女子便趁机说到:“你要看我的能耐,我便给你看。这下连云扇你也见到了,是不是也可以收手了?”言语间全然不愿与莫怜等人再做纠缠。她心知刚刚那一下不过是出奇制胜,若真要纠缠下去,她断不是尹莫怜的对手。这一点在之前交手的若干回合中便一目了然。
莫怜明白她的意思。
又按了一会儿伤口,感觉血流有所放缓,于是莫怜放下手,却还是摇了摇头。
“姑娘此言差矣。斗了这半天你才肯掏出趁手的武器。想来到目前为止你仍有所保留。”
有保留是当然的!习武之人又有哪个肯随便将十分功力都拿出来?那样的话,如果真遇到了险境可怎么办?
莫怜有意试探却无意赶尽杀绝,这一点黑衣人也很清楚,因此她也不会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来应付一场小小的挑战。
“你还想怎样?”黑衣人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自日前她逃出渝州,受彻风谷高价通缉所诱,各路吃赏人频频出击,目标纷纷直指她项上人头。
这半月来,光是应付、躲避各类追杀便精疲力竭。此刻更是得到消息,为了避开一个所谓的“正义侠客”追捕,才由原本的计划被迫改道西京。说白了,什么江湖大侠也好、名门世家也罢,这些人不还是想拿她的命去换仇家的赏金?或许对原本就囊中殷实的人而言,还能多赚一分“替天行道”的虚名。
——早知如此,就该尽数灭掉仇家上下!
如今,刚行经西京不到半日,却在闹市遇上怪人阻挡。一个不够,又来第二个。一不为她的财,二不为她的命,竟然只是要认认她的身手?
笑话,哪怕是她平生第一次踏入江湖,也懂得没人会平白将自己所学尽数展现。同为江湖上行走的人,她就不信这红衣女人、与先前那打扮十分精致艳丽的女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必多言。”尹莫怜像是完全不懂黑衣少女的意思,举剑复而上前。“还请姑娘赐教!”
“啧。”
无法,既然是不慎踏入别人的地界,也就不得不应对眼下的阻截。
只是黑衣人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哪一点入了这帮怪人的眼?
山外有山、人外人。江湖中强悍超群的高手多得是,在经历半个月的追杀后,便是少女也能断言尹莫怜绝对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高手——何必缠住她这个逃命的新人不放?
还有那位不知何时出现的青衫男子,站在红衣女人背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正是他在看到连云扇后出声警示,也是他毫不犹豫地道出了“连云扇”这把兵器的名字。
在青衫男人的身后,最初向少女挑衅的“老板娘”敬候在在那里,后者神色颇谓恭敬温良,显然男子地位在她之上。
所以这三人是一伙的!
“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肯罢手?”再一次交锋过后,黑衣少女终是忍无可忍地问到。
尹莫怜仍是淡笑,“受人之托,尽人之事。”待到她身后的男子喊停,便是她罢手之时。
少女一阵气结,愤懑间将连云扇收晚了一刻。嗜莲剑血红的光芒瞬间挥至面前,她狼狈躲闪,仍是叫剑锋削去了束发绳结。
墨一样的长发终于挣脱捆绑,霎时随风而起。三千烦恼丝如烟如雾,虽然笼罩着少女真实的面容,可终究让这层神秘的面纱变得不再牢固。于是除了少女左半面无暇的肌肤外,莫怜的眼前又出现了血红、青紫两种不祥的色彩……
尹莫怜一见之下失神愣住,同时也听得背后传来清润的嗓音:“阿怜,可以了。收手吧。”
莫怜顿了顿,朝慌忙按下长发的少女颔首致意,尔后点足向后退去。再次停下,她还是扶剑停驻在天青色长衫男子的身旁。
“阿怜,你还好吧?伤势怎样?”聆风门年轻门主秦飔颻急忙走来,一把扶住步履不稳的人,连声关切中难免责问:“怎不知点住穴位来止血?”
莫怜轻轻挣脱他的双手,靠自己的力量站直。“无妨。扇上无毒。”
“你……”
秦飔颻手中一空,面色也有所凝滞。“唉……”
“我可否告辞?”黑衣人一手掩住右脸,大有要走人之意。
“姑娘且慢。”此时又是琉璃上前阻拦,“有话,请往店里来讲。”说话间并指了指已然清净无人的醉方楼,笑语温婉客气,绝无半点轻视之意。
“你们这是……”
估计还不曾遇到过这样难缠的一群人。然而再如何不耐烦,他们有三人,而她只得一人。即便制伏眼下这个叫琉璃的女人绰绰有余,余下一青一红两人中:红衣女子尚且已十分棘手,青衫男子实力更加深不可测。
眼前亏何足吃?何况她已经受伤,与其顽抗,倒不如先听他们到底要从这里得到什么。大不了就走一步、再看一步。
“好吧。”也只得点头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