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君须记》聆非

3、君须记（三）

　　脸上挂着与平时的自己绝对不符的阴沉表情，菅原孝支就这么在午休的铃声中低着头走出了教室。

　　昨天的这个时刻，于体育馆后门口，在那个名为「鸣海出云」的少女的惊人宣言之后，他也终于是获得了隐没在她那容易引人误会的说法后，少女本就准备一一告知他的事情真相。

　　——阿堇她记不住周围人的名字，这个是她之前留下的精神创伤所导致的心理症结。

　　——她国中在东京的学校遭受过很严重的校园欺凌，因为这个还休学了一年，也是后来才转到的北川第一，从此她就开始排斥着所有人。

　　——我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她接受我的，可是前几天我无意中看到了，阿堇居然会和除我之外的其他人说话，说真的，太意外了……

　　——然后，我想，如果是菅原前辈的话，或许可以帮到阿堇吧，我因为某件事情，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帮她了，所以，倘若菅原前辈愿意的话，请务必……去试着改变阿堇吧！

　　说实话，那个身材高挑的少女三言两语托付的愿望，信息量大到让他从那时候开始一直思考到现在，可是，没经过仔细衡量就点头答应下来的菅原孝支，却在明白雪见堇迟迟记不住自己名字的原因后，涌现出了难以言说的失落。

　　“意思就是说……她还根本就不信任我吗？”

　　口中喃喃的是积压在心头的重负，少年苦闷的轻叹了一声，却在自己的叹息之后，耳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音色。

　　“这个声音……今天怎么是从天台传来的？”

　　循着飘溢在空气中的长笛之声，菅原很快来到了天台，而在他打开铁门之际，原先吹奏的曼妙乐声戛然而止。

　　“抱歉，我打扰到你练习了吗，雪见同学？”

　　背对着他的少女没有回答，但也没有继续原本的吹奏，只是一言不发的站立着，以一种无言的态势传达着自己抗拒接近的冷漠。

　　“今天怎么转移到天台了，音乐教室没办法使用吗？”

　　像是为了排解沉默的尴尬，慢慢走进天台的菅原再度开口想挑起话题，可手持长笛的雪见依旧没有回答他什么。

　　“那个……刚刚吹奏的就是今年学园祭的表演曲目吗？感觉和去年的曲风不太一样啊，啊，我其实也不是很懂这方面，如果说错了什么请不要……”

　　“前辈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要和我这种人说话？”

　　少女终于转过了身来，被风扬起的栗色发尾，在她旋转站定之时平静的垂落在肩头，同时少女的那双茶色眼瞳，正视着被自己打断而显出短暂错愕神色的少年。

　　“很奇怪吗，和你说话这件事……原因什么的，我一开始就和雪见同学你说过了——雪见同学去年在学园祭上的长笛独奏，虽然很短但确确实实惊艳到我了，而一周前，我在路过音乐教室时再次听到了你的吹奏，然后情不自禁就上前搭话了。”

　　——当然，并不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我还有……其他无法说出口的原因……

　　雪见堇在这里所获得的，是和之前如出一辙的解释，她认真的听完了这每一个字，却完全无法认同少年说的每词每句。

　　“就只是这样的原因，为什么你可以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而且那个表演根本就是其他人硬推给我的事情……”

　　低声咕哝着，雪见将长笛收回盒中，靠着围栏坐下后，伸手拿出一盒草莓牛奶递向还看着她的少年：“这个给你，前辈，我稍微有点事情想问你。”

　　总是态度疏离的对待他的少女，却在此刻一反常态的主动邀他交谈，这突如其来的待遇转变令菅原愣了不止一秒。

　　慌忙回过神来的少年，感谢着接过了草莓牛奶，可同少女一般靠着围栏坐下后，不知该说些什么的菅原孝支，只好低下头咬住吸管。

　　“昨天午休，出云和你说了什么吗？”

　　“噗——咳咳咳……”

　　一口气吸到一半，少女莫名其妙的疑问让他一个不慎，然后结结实实的呛到双颊通红。

　　“雪……雪见同学，你看到了啊……”

　　“是啊，不管是昨天午休时出云那个家伙奇怪的样子，还是前辈你没有准时出现在音乐教室，都太不正常了吧。”

　　淡漠的给出了解释，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少女，头一次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可她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却不是什么会令人心跳加速的理由。

　　“所以，刚才给我草莓牛奶的意思是，「既然吃人嘴软，那就赶紧都给我从实招来吧」……这样的？”

　　“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诶……没想到雪见你在这种方面倒有点可爱啊。”

　　少年笑着说出的这句话，莫名的让她心跳乱了几分，可对之前那个问题的在意程度，还是盖过了雪见一瞬间的心慌意乱，只想着追问到实情少女再次开口沉声道——

　　“前辈，请告诉我昨天你和出云交谈的内容吧。”

　　菅原本就没有隐瞒的意思，倒不如坦诚相待才是他更希望的状态，而在整理好思路之后，他把昨天鸣海出云的说辞，一一告知了等待他回答的雪见少女。

　　“果然……那个笨蛋！”

　　听完他精炼但重点齐全的说法后，表情一点点暗沉下去的少女，最终如总结陈词般的给出了这么一句评价。

　　“感觉有点对不起鸣海同学啊，可是，我认为鸣海同学她是完完全全的出于好意——就像最后还她告诉我，为了让你记住她的名字，她还特地带你一起去了次出云市，当然，她提供的我可以带你去参拜一下天满宫的建议，被我委婉的驳回了……”

　　像是为了缓解少女在他话音落下后露出的阴郁表情，菅原难得的用了玩笑的口吻说着，可是却丝毫没有看到他预期的效果。

　　“不好意思，前辈，出云那个笨蛋给你添麻烦了，请你忘记她和你说的所有话，还有，请以后也不要再和我搭话了……”

　　在说出最后的请求时，雪见堇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面前少年突然僵硬的表情，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打算在这里打住——

　　“我知道，相较于其他人来说，前辈或许算得上是很温柔的类型，但是，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前辈的靠近——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像出云那样笨的笨蛋了……”

　　说着，慢慢站起身来的少女，朝着还处于怔愣中的少年微微致意，随后抱着怀里的乐器盒走向天台的铁门。

　　“对了，前辈，最后能拜托你件事吗？是出云的事情，但一直困扰我到现在——出云那个笨蛋暗恋你们排球部的那小子很久了，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稍微去提点他一下吧，我也算是看不下去那个笨蛋的那副蠢样了。”

　　菅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雪见在说些什么，但看到她发自真心苦恼的样子，他还是顺应她的意思反问了一下：“那小子……是指谁？”

　　“那小子……我怎么可能记得住那小子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