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钢笔555

3、第 3 章

　　第三章
　　很快便该早朝了。
　　看着铜镜里身着华贵龙袍的自己，封驰烨禁不住一阵的恍惚，忽然间分不清究竟现在是梦境，还是那沦落至阶下囚的日子才是梦境。他摸了摸肩胛处，那里曾被铁钩刺穿，那深入骨髓的疼，哪里会是梦境里该有的。可现在自己身体温热的触感也让他明白，自己确实是活生生的存在着。他想到了佛经里的凤凰浴火，涅槃重生，难道自己也是如此么？
　　“陛下，时辰到了。”封德满在他背后轻声道，封驰烨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发了半个时辰的呆，长舒一口气，沉声道：“摆驾。”
　　封弛烨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下恭立着的文武百官，心下不禁五味杂陈。他们在前世，有的为自己尽忠而死，有的出卖了自己投靠帝国。造化弄人，竟让他有机会再坐在这殿上俯视他们，看他们一些人年轻鲜活的面庞，更看那一部分人隐藏在恭敬面具下的不忠。
　　思及此，封驰烨两眼一眯，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殿下的那几个人。前世他们迫不及待出卖自己向胡金鹏表忠心时的嘴脸浮现在脑海中，这种见利忘义、卖主求荣的乱臣贼子，还是早早处理了好，不然一有更大的诱惑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就又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你。
　　许是封驰烨的眼神太过凌厉，被扫的那几个人即使低着头，也清楚地感受到了其中的压力，禁不住两腿发颤，俱在心里暗暗嘀咕：皇上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封驰烨看着他们的丑态，心里一阵冷笑。上一世的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这等卑劣小人的行径竟也看不透。终是太过年轻，想当然地认为自己身为九五之尊，自然每一个臣子都会对自己忠心不二。现实这一记耳光算是打得他刻骨铭心，以致他重活一世，都难以忘却遭到背叛时的震惊于愤恨！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众卿可有事上奏？”封驰烨低沉的声音响起，殿下百官皆是一震，这声音……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惊讶地发现那上边坐着的，仍他们的皇帝，可怎么......
　　见众人呆愣着，封德海无奈道：“诸位大人怎可在陛下面前失了仪态，陛下的问话诸位大人可曾听见？”
　　众人一惊，才发现皇上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时竟猜不透这位年轻帝王的想法，均各自在心里犯嘀咕，昨天祭祖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夜之间这年轻的皇帝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皇帝的反常让众人心里没了底，这样突然间变得高深莫测的皇帝实在让人拿捏不准他的心思。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可是要掉脑袋的。心有戚戚下，众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臣有事启奏。”宰相林泯之跨出队列跪下行礼。
　　封驰烨静静地看着他，想起上一世，随着他功绩逐日增加，心也不知不觉间飘了起来，很难听进别人对他的劝谏，更别说逆耳的话了。而林泯之为人较古板，错了就是错了，并不会因为他是君王而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常常使他难堪不已。
　　那时四方朝贺，林泯之却多次提醒他，北方的胡国自古野心勃勃，此时的归顺，恐怕是要暗度陈仓，对大齐不利。他听此言论颇为不悦，前朝没能打败兵强马壮的胡国，他却能让这大患归顺了大齐。按林泯之所说，这一切只是胡国的障眼法，自己努力的结果被一并抹去，这不是对自己的嘲讽吗？终于在一次联名弹劾中，他将林泯之抄家斩首，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在窂中受辱的日子里，他想明白了许多事，看明白了许多人。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如若当初自己能保持头脑清醒，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国破身亡的下场。
　　殿下的林泯之看着沉默的封驰烨有些忐忑，今天圣上太过反常。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上奏不合适，再加上前几天圣上对自己的提议不置可否，今天十有八九会惹怒圣颜，可灾民实在是耗不起了啊！照此下去，稍由有心人煽动，难民就会发生暴乱，到那时局面将更难控制。
　　见封驰烨仍是没有反应，林泯之犹豫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道：“陛下，蜀州虽土地肥沃，但因地处低洼盆地，仍是抵不住连年的水涝之灾。且大水冲毁了百姓的房屋，这赈灾的物资依然不够，臣奏请陛下能增加赈灾银两与物资。”
　　封驰烨看着殿下众臣，半晌道：“宰相能心系灾民，朕心甚悦。万幸国库尚算充盈，就按宰相所言，增加一定的赈灾物资，以解燃眉之急。”顿了顿，他又缓缓地道：“每年总有地区受灾，众爱卿可有好方法能从根本上解决这受灾一事？”
　　殿下百官面面相觑，从根本上解决谈何容易。防止受灾，只能兴修水利，但百姓一年忙于农事，哪还有时间修筑。即使挤出时间修筑，在灾害来临时还是无法完成，前面所做工事也毁于一旦。长此以往，也只是空浪费钱财与时间，还不如不做，是以百姓宁可受灾，也不愿做这无望的水利了。
　　林泯之试着将这意思说出来，心中祈祷圣上能听进一二。出乎意料的，皇帝竟点了点头道：“嗯，此事不能贪急，需慎重对待。不过朕有些想法，退朝后单独再议。除此之外，众卿可还有其他要事上奏？”
　　众人皆俯首恭立，看来是无事可奏了。封驰烨瞥了至始至终不发一言的李茂时一眼，沉声道：“无事退朝。”说完起身向殿后走去，百官伏地恭送圣上离去，心中皆有些惶然，圣上怎么变得如此深不可测，变得如此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