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85、第十六个童话

　　尊敬的格兰迪姆阁下：
　　在这一年间，我已经游历了五个国家，见识了不同的风景，也见证了无数的令人唏嘘的故事，我以为这样平静的生活会继续下去，但是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如果您有时间的话，能否允许我前来拜访呢？
　　你真诚的……
　　在写下落款之前，科拉有一些犹豫。她觉得在一封如此简单的书信上寄托自己的请求颇有一些失礼，但她又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是能够同格兰迪姆谈论的。
　　在七天前，她的左手忽然隐隐作痛，如同蛇一样的淡淡的符号出现在她的手腕上。初时，她以为那不过是不知道在哪里蹭上的污渍，后来这印迹越来越深、形象越来越清晰，她才感到了恐慌，决定写信给格兰迪姆求助。
　　除了新的内容外，另一个需要担心的困难是该将这封信寄到哪里去。科拉唯一想到的办法是转寄，即先将信寄给沙伦，然后再由这位和格兰迪姆熟识的女巫把信寄给格兰迪姆。
　　虽然有些麻烦，但科拉相信沙伦会愿意帮她这个忙的。
　　然而在寄信的过程中，科拉还是碰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
　　“不能寄信？”她皱着眉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负责寄信的人解释道：“昨天刚到的消息，红宝石王国内又发生了暴动，国王下令锁国，没有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贵族的盖章是不能传送信件的。”
　　“怎么会这样……那封锁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这可说不好啊。”那人也很是无奈，“我也有亲戚住在红宝石王国呢……真是让人担心。”
　　红宝石上一次锁国的时间是整整十天，科拉捂着自己的左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上面的印迹在隐隐发烫，让人越发不安。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可能等不到十天之后了。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离海蓝宝石王国很近，也许她可以去向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公主求助。
　　这一年间发生的事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科拉的个性，至少她有了更多的自信，也更加知晓人情世故了。她深吸了口气，用一种客气又不显得卑微的语气对公主和她的将军丈夫的府邸的看守说道：“能否向公主殿下告知一下，就说她旧时的侍女科拉请求见她一面。”
　　两名看守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便跑进了城堡内，不一会儿，公主——如今的将军夫人便提着裙摆迎了出来。
　　“科拉，见到你真高兴。”她欢欣地说道，“你都不写信给我，真是让我担心你忘了我这个朋友。”
　　当她对科拉表现出亲昵态度后，那两名看守的神情也变得恭敬了。
　　“我有写过信。”科拉为自己辩解道，“不过我写信的时候可不知道你的新城堡在哪里。你知道的，这几年阿尔杰将军战功赫赫，他的领地变化很快。”
　　阿尔杰夫人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赞同地说道：“好像是这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搬一次家，真是麻烦……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我和那些邻居们都不怎么合得来。”
　　将军夫人的邻居自然是各位贵族夫人，她们说着乏味的高雅词汇，用扇子遮着面，好似不能露出真情实感似的。因为身份上的差异，她们和将军夫人谈话时总是迎合她、奉承她，让她感到无法适应。
　　“你一定又有了很多新的故事，来，我让女仆为你倒一杯茶，你一边喝一边告诉我。”阿尔杰夫人将科拉按在了椅子上后说道。
　　“我可以和你说一个在离开海蓝宝石王国不久后发生的故事。”科拉说道，“你会在故事里听到一些女巫和恶魔的名字……这可不是一位贵族夫人应该谈论的。”
　　“别卖关子了。”阿尔杰夫人催促道，“你让我更加期待了。”
　　于是科拉将自己在红宝石王国所经历的那一场闹剧告诉了阿尔杰夫人：“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啊……一个浅陋无知的野心家险些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啊……若是她成功了应该也挺有意思的……我是开玩笑的。”阿尔杰夫人双手撑在桌上笑道，不知道是不是科拉的错觉，她似乎在这位夫人的脸上看见了与女巫相仿的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
　　“夫人，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科拉犹豫着说道。
　　她的犹豫来源于阿尔杰夫人好客热情的态度，这让她觉得自己无事不上门的行为颇为可憎。
　　但在开了个头之后，她后面的话就顺畅了很多。
　　“这样啊……”阿尔杰夫人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可以哦……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一定会尽力完成的。”科拉认真地保证道。
　　“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阿尔杰夫人的身体微微前倾，她美丽的面容凑近了科拉，“莉莉丝。”
　　“什么？”
　　“不要叫我什么‘夫人’，就叫我的名字‘莉莉丝’。”阿尔杰夫人坐了回去，接着说道，“这就是我的要求，唯一的要求。”
　　这个要求让人难以拒绝。
　　“莉莉丝。”科拉从善如流地说道。
　　“嗯。”阿尔杰夫人快活地应了一声，“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你相信吗？就连阿尔杰都管我叫公主殿下……虽说那有另一种情趣在，但总让我有一种他是因为我是公主才娶我的感觉。”
　　“公主这一角色的诱惑可敌不过彼岸的危险气息。”科拉安慰道，“阿尔杰将军的爱不会那么肤浅的。”
　　虽然也深刻不到哪里去。她腹诽道。
　　“唔……我想也是。”阿尔杰夫人露出了明媚的微笑，“我很快乐哦，能和阿尔杰相爱真是太好了，简直是梦寐以求的爱情。”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阿尔杰夫人走进她的房间时，科拉忽然感到了一阵强烈的不安。
　　她左手手腕上的印迹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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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阿尔杰夫人的印章，科拉的书信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红宝石王国的疆界内，两天之后，回信便送到了她的手上。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回信并不是来自于格兰迪姆，而是沙伦。
　　信里写着一个地址，沙伦在信里说这就是格兰迪姆现在的住处。
　　科拉发现那地方距离海蓝宝石王国并不远，于是立刻启程了。她骑着阿尔杰夫人给予的骏马奔波了两天，在一个黄昏抵达了格兰迪姆的住处——一座建立在如同新月一样的湖泊边的小木屋。
　　“我每隔几年就得换一个地方。”格兰迪姆说道，“慕名而来的人太多了……有时候会忙不过来。其实你没必要询问沙伦，我的住处很有名。”
　　科拉这才想起这位女巫曾说过自己“不得不管闲事”。
　　“您……还需要像这样忙多久？”她问出口后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毕竟这不是她能管的事。
　　“不会太久了，你看我的脸就知道。”格兰迪姆说道，“只剩下一半的工作了。”
　　她确实比一年前要漂亮许多了。
　　“我听说了你的左手腕上发生的事。”格兰迪姆飞快地瞟了科拉的左手一眼，“我得承认自己的无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印迹，不过这肯定是因为你在白蛇的腹中接触了太久白蛇血。”
　　“我会……怎么样？”科拉问道。
　　“白蛇的力量与吞噬有关。”格兰迪姆说道，“也许有一天它会将你体内的力量吞噬殆尽吧。”
　　“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我很抱歉。”格兰迪姆答道，“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不过你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命运既然安排给了你这样不平凡的事，一定不会让你的生命有一个如此结尾。”
　　科拉苦笑了一声，对这说法不置可否。
　　“这是规律。”格兰迪姆说道，仿佛是要增加科拉的信心，“就像是我从来没有研究过‘奇遇’，依然能够知道违背它的底线的后果一样，我也能知道你的命运不会在这里被阻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