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59、第九个童话

　　火刑依照布告上所告知的时间如期举行了。
　　穿着白色的曳地长裙的王后戴着花环在持着铁枪的卫兵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一步步地迈向太后为她选择、国王为她设立的终结之地。在她所经过的地方，属于春日花朵的香气悠悠地散开，让人想起那些茂密、神秘又美丽的大森林。
　　也许是因为王后的美丽，周围的人们没有将一声责骂落在她的身上，这对于太后而言应该是一件有些遗憾的事情。
　　士兵在接近火刑架的时候自动分成了两列，队伍的首端绕成一个圆形，将火刑架圈住，只留下一个小口留给王后通过。
　　那美丽又忧郁的女人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恰在这时，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了一声尖叫，卫兵们立刻向那个方向看去，就这么一个分身的刹那，尤金几步撞开了离他最近的几个卫兵，制造出了一个空隙，亚撒顺着这空隙窜了上去，跑到了王后的跟前，用开锁咒为她解开了束缚。
　　王后差点惊叫出声，如果不是因为她有强大的自制力的话。
　　“我们马上带你离开这里。”亚撒对她说道，“请不要害怕。”
　　王后认出了这曾经在她的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轻轻地点了点头，任由亚撒将她背在在了悲上，两人在尤金和费奇的帮助下艰难地闯过了铁壁一样的护卫，开始了在七弯八拐的小巷中的逃亡。
　　“只差一点就到了。”凭借着在农田里干活时练出的敏捷身手，亚撒很快就找到了设置好的传送门，大喊道：“尤金，费奇！我们快进去！”
　　在几人汇合后，尤金接过了王后，先一步踏入了传送门，费奇紧跟而上，而亚撒则念出了关闭传送门的咒文，并且在最后关头跳了进去。
　　后面追赶的士兵们骤然失去了目标，只能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摸索着。

　　“这里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国王的王城吗？”尤金问道，“看上去有些阴森啊。”
　　“我不清楚，也许是他们的仓库什么的吧。”亚撒说道，“我的传送术只能大致地确定方位。”
　　“我们往前走走吧。”费奇建议道，“说不定能找到人问问路呢。”
　　这里唯一的路是一条幽暗的走廊，除了走廊两端昏昏沉沉的烛光，没有任何可以用来照明的东西。脚下踏着的地毯上布满了蜘蛛网，时不时地还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你的传送是不是出了差错？”尤金问道，“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王宫。”
　　亚撒也皱起了眉，“我感到有些不安。”他这样说道。
　　这不安很快就被证实了。
　　在走廊的尽头是一幅耸立着的巨大画像，画像上是一个穿着紫色的像蝙蝠一样的礼服的高挑女人，她的耳朵上还戴着黑色的三角形的耳坠。
　　一见到这幅画像，王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尤金最先发现了她的异样，他正想询问，答案已经在他们的身后响起了。
　　“喜欢这幅画像吗？我也觉得就这幅画画得最好。”
　　几人转过身，发现那画像中的女人正站在他们面前，虽然她的头发较画像中白了许多。
　　“我还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回到这里来呢。”那女人说道，“有了金碧辉煌的皇宫，谁还怀念这地方？不过留着这地方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这里能够解决很多麻烦。”
　　“比如……”她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趴在尤金背上的王后，“比如这个明明连话也不能说，却把我的儿子迷得忘记为母亲着想了。”
　　这下他们都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纷纷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但正如他们无力对付安格斯盖尔一样，他们的刀剑在这女巫的面前也发挥不了作用。太后马莎仅仅是尖叫了一声，这些兵器就全部软得像绳子一样了。
　　“真是意外之喜呢，我就是随便瞧瞧敢在我的王国里胡乱释放魔法的大胆狂徒是谁，就知道了这么一桩让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的事情。传送魔法就是这样的，虽然十分快捷好用，但一点点对魔文的修改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其实我只需要再心狠一点，你们就得在冰冷的海水里游泳了，但我还是没有这样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提问的人根本没有对答案的期望，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知道你很得安格斯盖尔那个老家伙的青睐，我可不想无缘无故地和同僚结下仇怨。”马莎对亚撒说道，她在说完这些后微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想露出和蔼可亲的样子，只可惜不是很成功。
　　“嘛，其实他和我也没有多深的交情，你不用那么顾及。”亚撒说道，“虽然我也很不想和一个那么厉害的女巫动手，但也不能就这样对王后殿下不闻不问啊。能不能请您再考虑一下呢？毕竟我们想要的，王后想要的也就只有一条生路而已，好吧，也许还有和家人和睦相处之类的。”
　　“有时候一个人的生路往往是另一个人的死路。”马莎说道，“我得说很遗憾了。”
　　亚撒叹了口气，挥手打出一道魔法，却并不是击向马莎，而是落在了他的同伴们的身上。
　　“啪”的一声，他们瞬间在原地消失了。
　　“传送魔法？”马莎笑了笑，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你觉得这样就能够让他们脱逃了吗？”
　　“你可不要在这个时候回头去追他们啊。”亚撒说道，“你应该知道背对一个法师会有怎样的后果吧？”
　　“看来，你是非要做第一个牺牲者喽。”
　　“这样的说法显得我真伟大哩。”亚撒说道，“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马莎冷笑了一声。
　　看见太后眯起了眼睛，亚撒浑身的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危险，他大喝了一声，像安格斯盖尔在笔记上说的那样张开了一个魔文防护罩，然而这看上去无比可靠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保护魔法在马莎手中发出的一道白光的冲击下立刻溃散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够学会这种程度的魔法已经很不错了，我应该表扬你一下。”太后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冰冷的光芒，映出了跳动的蓝色，那是在她指尖出现的火光。
　　“是魔鬼的火焰吗？”亚撒问道。
　　“啊，和那些家伙做交易可是一桩累人的买卖。”马莎说道，“我失去了一些贵重的东西，不过既然交易已经结束了就应该好好享受所得。”
　　她对着手指上燃起的火苗轻轻吹了一下，那些幽蓝的火花便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那样四处飘散，哪怕只是沾上一点点，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的危险。
　　“你失去了什么呢？”亚撒问道，他一面左右跳动着躲闪着那些向他扑射过来的火星，一面对马莎说道，“你的年轻？你的良知？还是说……你的爱人？”
　　“你的话未免太多了吧！”马莎面上浮现出一丝恼怒，她跺了跺脚，飞舞着的火花瞬间又多了一倍。
　　就算是亚撒在这个时候也不由地产生了“完了”的情绪。
　　当那些蓝色火星快要落在亚撒身上的时候，他身上忽然冒出了一圈白光，这股温暖的力量让那些畏光的火星飞速地退开，退回到了它们的主人的身边。
　　“是谁？是谁在干扰我？”马莎怒吼道，显然功亏一篑的感觉让她很是难堪。
　　安格斯盖尔德笔记本缓缓地从亚撒的怀中飞出，挡在了他的面前。
　　“居然将自己的生命与这东西相连，安格斯盖尔，你就这么想要保护这个一身土气的小子吗？”马莎愤怒地说道，“你以为我没有毁灭你的本事，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好吧，既然你做了这么愚蠢的决定，你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她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
　　乌黑的光芒在她的手掌上疯长，如同一条毒蛇一样向安格斯盖尔的笔记本上缠去，与此同时，安格斯盖尔的笔记本也不甘示弱地在半空中飞速旋转起来，两股力量僵持着。
　　突然，这股平衡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