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53、第九个童话

　　到月光石王国的道路十分漫长，一行人在行进了三天之后，他们中的一部分……或者说是费奇已经忍耐不下去了。
　　“我必须要休息一下。”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树墩上，“我可吃不了这样的苦，而且我的脚上痒得厉害，就像是被毒虫咬了一样。”
　　“这毒虫不咬我们只咬你吗？”尤金冷笑着说道，与之类似的借口在这一路上已经用过好多次，但每一次都最终证实只是费奇为了偷懒而撒下的谎言罢了，这一次显然也不会是个例外。他已经没有足够的耐心来宽容这样拖累行程的事情了，于是转头对亚撒说道，“我觉得我们没必要管他，就把他扔在这吧，回头他就会被这附近在夜间出没的野兽给吃了。”他阴测测的声音实在吓人，“吃得一点骨头也不剩。”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费奇恼火地说道，“我会坚持下去的，你可没必要这样吓我。”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试图站起身，但亚撒却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压了压他的肩膀，说道：“让我看看你的脚。”
　　“哈？”
　　亚撒却已经自顾自地脱掉了他一只脚上的鞋袜，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一次费奇并没有为了偷懒而说谎话，他原本白皙的小腿现在又红又肿，活像个大萝卜似的，亚撒摁了几下，费奇立刻嘶嘶怪叫了起来。
　　“这不是虫子咬的。”亚撒很快下了判断，“这是被荆棘刺到导致的，应该有段时间了，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哼。”费奇冷哼了一声，说道，“没有一个骗子会撒一个注定不可能成功的谎。”
　　“你自己也知道这一次我们不可能相信你了？”尤金冷笑道，“那你现在怎么又说了？”
　　费奇没理他，他甚至故意撇过头去。如果在这几日同行的过程中他还看不出来尤金的外冷内热，他就真的不配当一个骗子了，所以他也越来越不怕他。
　　“你不能再走路了。”亚撒说道，他就着蹲着的姿势背过身，对费奇说道，“上来吧。”
　　“你要背我？”费奇惊讶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脚实在太难受了，他一定会吃惊到跳起来。
　　“不然呢？”亚撒反问道，“别忘了，如果有什么危险到来，尤金可是唯一能够及时保护我们的人，而派恩也背不动你，我好像已经是唯一的一个选择了。”见费奇依旧没有动作，他露出一个被恶心到了表情，说道，“你不会是要我抱你吧？我可不要。”
　　“巧了，我也不要。”费奇这样说着，然后控制着自己落在了亚撒的背上，这种不熟悉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自在，但因为亚撒的神情太过于自然了，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太矫情了。
　　“这种伤还是需要去看医生的。”亚撒说道，“前面的岔路我们往左边走吧，这样日落之前就可以到黄宝石王国境内了，那里一定有大夫。”
　　尤金看了看费奇的腿，点了点头，派恩自然也没有异意。
　　于是一行人稍稍改变了计划，向着黄宝石王国行进。

　　和其他几个国家不同，黄宝石王国简直称得上是低调至极，无论是什么大型活动，如果没有必要，你都看不见他们国家的人的身影，如果是非去不可的大事，他们也常常只会派两个，不会多也不会少，使者参加，通常也不会发表什么意见，只会在最后根据王国内国王的指示表一下态。
　　而国王对黄宝石王国的首席女巫言听计从……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黄宝石王国的女巫马莎同时也是这个国家的太后，国王的母亲。
　　这种制度在其他几个国家的漫漫历史长河中是绝不存在的事情，为了这一创举，马莎曾同其他的顶级女巫闹得很不愉快，她完全不觉得违背“首席女巫不能与皇室结亲”这样的规则是什么过错，她很喜欢自己的女巫地位，但如果加上王后、太后这样的身份会让她更加愉快。
　　身为一个聪明的女巫，她当然不会愚蠢地和其他的女巫明目张胆地作对，只是默默地断绝了和别的女巫的往来，在自己的王国里作威作福，享受绝对的权力。她或许认为这种做法是再聪明不过的，但别的女巫……或者说是别的有才学有见识的人对于这种行为除了嗤之以鼻外不可能有别的反应。
　　亚撒背着费奇向着这个国家中那些带着麻木神情的百姓询问着医馆的位置，在受到了不下二十次的冷漠对待后，他们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这里的医生有着和外面的人一样的冰冷表情，他从一堆有些泛黄的纸张中抬起头，用带着一点不耐的令人生厌的声音冷冷地命令道：“坐到那边去。”
　　亚撒依照他的话将费奇放到了医生旁边的床上。
　　“哪里不舒服？”
　　“他的脚被毒荆棘划伤了。”亚撒回答道，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向四处张望的念头，以免惹起这个看上去脾气不是很好的医生的不快。
　　事实上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在这些被太后的谎言欺哄得无比麻木的人的心中，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们的感情激荡起来了。
　　医生慢慢地站起身，向着他们走了过来，他粗暴地拉起了费奇的裤腿，在他的伤处捏了几下。这个短暂的过程中，费奇几乎疼得要落泪了，但他咬着嘴唇硬是生生地挺住了，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只是亚撒感到费奇几乎要将他的手捏断了。
　　“回去抹一下药膏。”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了几个瓶瓶罐罐，用一柄木勺子将它们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颜色气味都极其可怕的膏药，将它塞到了费奇的手里，“每天早晚各一次。”
　　费奇捏着鼻子接下了膏药，将它塞进自己的口袋中。
　　“医生，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可以借宿的地方吗？”亚撒问道。
　　“有。”医生的语气更加不耐烦了，“沿着这条路走，第二个拐角的地方有一间旅社，很适合你们这样的外乡人。”
　　说完这句话，他便挥了挥手，重新投入到那好像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中去了。
　　亚撒重新将费奇背出了医馆，将医生的话对尤金、派恩又说了一遍，征得他们二人的同意后，他们一行人便向着那个旅馆前进了。在去那里的路上，他们都被黄宝石王国中的安静所震慑，就连平时话最多的费奇也没有多嘴。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脚实在是太疼了的缘故。
　　在快要到旅馆的时候，一直安安分分趴在亚撒背上的费奇忽然用手肘捅了他一下，让他转过头去。
　　“怎么了吗？”亚撒问道。
　　费奇努了努嘴，示意亚撒看向墙上。
　　空荡荡的石墙之上只有一张孤伶伶的纸，纸上画着的是一个面露惊恐的女人，她的眼睛很大，脸颊很小，额头很突出，看上去有些吓人。
　　在这张不怎么好看的肖像画下是几行小字，亚撒凑近了看，大意是这个女人是这个国家的皇后，是一个害死自己孩子的妖怪。
　　这可以说是一桩荒唐的事情了，至少亚撒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怪兽会害自己的孩子，就连是恶龙也会像保护自己的心脏一样保护自己的龙蛋。
　　“阴谋。”费奇说道。
　　他言语中的肯定让亚撒吃了一惊，“你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撒谎高手怎么可能瞧不出一个谎言？”费奇昂着头，有些傲慢地说道，尤金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提议道：“我们还是先解决住宿问题再来讨论这桩奇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监视着。
　　亚撒从这位同伴的眼中看出了他的紧张不安，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表明自己读懂了他的信息，“那我们就先去旅馆吧，希望还能有空余的房间。”
　　他这样说着，迈步向旅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