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49、第八个童话

　　“做杀手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寻找乐师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亚撒和尤金只能沿着乐师一路上留下的一点点痕迹慢慢地追踪，整个过程实在是无聊至极，亚撒也不得不努力地寻找一些能让尤金产生说话意图的话题。
　　“什么叫什么感觉？”尤金问道。
　　“轻松吗？快乐吗？紧张吗？”
　　“无聊。”
　　“嘛，你的态度未免太冷淡了吧。”
　　“我的意思是做这一行很无聊。”尤金说道，“你简直想象不到在一座城市中有多少的冤仇和多少权力争夺。我们会告诉每一个顾客他们的所作所为会让他们与我们享有同等、甚至更多的罪孽，但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后悔的。”
　　“你们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点。”亚撒说道。
　　“好？你可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我们。”尤金轻蔑地说道，“我们做的是又无聊又坏的事，这是毫无疑问的。也许我们确实缺乏同情心，但我们可不喜欢虚伪。”
　　“哦，这倒是巧了，虚伪也是我讨厌的东西。”亚撒说道，“实在是太好了，如果我帮助的是一个我最讨厌的人，那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尤金又是一声冷笑。
　　“救命！救命！”
　　在走了很长一段路后，他们没有听见乐师那标志性的美妙音乐，却听见了撕心裂肺的求救声。那声音恰恰在他们的目标道路上，于是亚撒和尤金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只见一个较为瘦弱皮肤比一般男人更加白皙的年轻人被四肢张开地倒吊在两棵靠得很近的橡树中间。
　　“求求你们救救我吧，好疼，真的好疼啊！”他几乎要流出眼泪来，“一个可恶的乐师将我陷入了这样可怕的境地。”
　　他可以说是一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了，这样的神情能够轻而易举地撩动别人的同情心。
　　“是那个能够演奏出美妙音乐的乐师吗？”亚撒问道。
　　“是的是的。”少年说道。
　　“你得说出整件事情。”尤金说道，也许是因为杀手谨慎的天性，他对于少年的身份的怀疑并没有因为他可怜可爱的模样被打消，甚至有些加深的趋势，“不然我们就让你一直在这里吊着，被日晒风吹，让你那像个女人一样的皮肤好好接受一下一个男子汉应有的洗礼。”
　　“好，好的。”少年顺从地说道，“我是前往红宝石王国求学的，在路上遇见了乐师，想要学习他的音乐，可是他却诱骗了我的所有钱财，还将我绑在树上，自己潇洒快乐去了。”
　　“我不相信你的话。”亚撒说道，“有他那样的音乐才能，金钱对他而言根本毫无意义。”
　　“我有相同的看法。”尤金说道，“不过从你的言论中，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白老鼠费奇，玫瑰城中出了名的骗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
　　“这是污蔑。”少年哭泣着说道，“如果你们不愿意帮我，离开就好了。”
　　可是尤金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反驳，他踮了踮脚尖，伸手撕开了少年右肩的衣物，露出了一道狰狞的疤痕，“这是你在欺骗那个叫‘黑豹’的老流氓后被他的手杖刀划的，要不是你躲得快，这一刀就得落在你这白嫩嫩的小脸上了。”
　　少年的哭泣更加大声了。
　　这应该算是骗子的基本功吧，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松口。
　　“哎，那个乐师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难道他同时和你们两个人都有仇恨吗？”亚撒略有些兴奋地说道，他蹭蹭地爬上了橡树，将上面捆着费奇右手右脚的绳索剪断，因为一边的拉力消失了，费奇尖叫着撞在了另一棵橡树上，当亚撒将他完全解救下来之后，他的身上已经擦破了好多地方。
　　“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混蛋的。”
　　已经脱离了险境的骗子终于停止了扮可怜的行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和你们一起上路！”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要去找那个乐师呢？”亚撒问道。
　　“如果连这点观察力都没有，我根本什么都做不成吧。”费奇理所当然地说道，“更何况你们对那个乐师的关心被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一个骗子被别人骗了，这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尤金冷漠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想复仇，还是想在复仇的路上从我们这里骗走些什么。”
　　“我在被那个乐师欺骗的时候可不是以一个骗子的身份和他对话的。”费奇反驳道，“我可是付出了这辈子最大的真诚，我问他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皇城觐见国王，他的乐曲一定会让国王高兴的。”
　　“然后作为推荐者的你就有了欺骗国王的机会？”尤金不屑地说道，“真是够了。”
　　“没有人可以为没有犯下的罪行进行审判。”费奇说道，“他用不诚实来回馈我的真诚，如果我承认我是个该进监狱的混账，那么我也应当有理由来愤恨地对待他。”
　　自己的真诚被玷污这件事戳中了尤金心里最在意的一点，这让杀手对骗子的态度稍稍变得宽容了一些。
　　“要想复仇的话你可得凭自己的本事。”尤金说道，“先说好，在你对他做什么之前，有可能我的剑已经抹过了他的脖子。”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注意到尤金态度的软化，亚撒拍了拍手说道，“多个人也热闹一些，如果你是骗子的话应该很会讲故事吧。”
　　“那是当然的。”费奇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尤金留意到了他的眼神，但他只是嗤笑了一声，下决心如果这小子敢对他做什么，他一定会刺穿他的喉咙。
　　两个人的队伍扩充成了三个人，他们继续前进着。
　　“救命！救命！”
　　再一次听见这样的声音，三个人的心中都已经有了预感。
　　“你们说，这一次会不会又是乐师做的好事？”亚撒兴致勃勃地问道。
　　“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尤金说道，他率先迈步向求救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家伙被绑在一棵树上，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一点点轻率的动作也许就会让绳子收紧要了他的性命。
　　“求你们救救我吧！”他一看见来人，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一个邪恶的乐师欺骗了我，将我绑在了这树桩上，发发善心吧，好心人，让我从这困境中解脱出去吧。”
　　“这里可没有什么好心人。”尤金说道，“我是领赏金的杀手，而他，这个看上去没什么可怕之处的小白脸是玫瑰城最臭名昭著的骗子。我们的同情心不比黄金树上的果实多上多少，所以你最好把你的倒霉事说得好听一些。那么，先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吧，你是谁？”
　　“如果你们的身份像你说的那样可怕，那我想你们应该听过我的贱名。”矮小男人说道，“我来自富饶的蓝宝石王国，我的名字是派恩，一个对天下的宝物没有半点抵抗力的人。”
　　“我们当然听说过你，派恩，一个让蓝宝石王国的国王花费三千金子悬赏的小偷。”费奇说道，“你也算是做到了你所在的行当里的顶峰了，也许你可以说说看你是怎么偷掉蓝宝石王国国王权杖上的宝石的。”
　　“我对你的辉煌成就没有兴趣。”尤金在瞪了费奇一眼后重新看向了派恩，他那双灰色的眼睛中正闪烁着让人打从心底发凉的光芒，“那么，一个战胜了国王的小偷是如何让自己陷于如此境地的。”
　　“这只是一个意外！”派恩说道，“或者说这只是在获取什么的过程中必须付出的小小代价。想想吧，如果我想要偷一样东西，我就不得不把我的安全交付到为我望风的人的手里。同样的，如果我想要知道他使用音乐迷惑人心的秘诀，我就不得不按照他所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