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48、第八个童话

　　“这是怎么回事，格兰迪姆，只差一点我就可以收下那个公主的灵魂了，你觉得装成一个没什么脑子的女仆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吗？”多丽丝，或者说是迪蒙怒气冲冲地步入了格兰迪姆的小屋，“你变得比过去漂亮了，格兰迪姆，但显然你更讨人厌了。”
　　“我不理解你说的‘更’是什么意思，迪蒙。”格兰迪姆从一堆古旧的魔法书籍中抬起头来，“这不是我第一次从你的嘴下抢猎物了，不是吗？”
　　“但你是第一次抢这种类型的猎物。”迪蒙说道，“你讨厌梦娜这样的人，你很清楚这一点不是吗？”
　　“的确如此，并且我知道这个女人的灵魂对你也并非美丽珍藏，你不过是为了报复她的父亲罢了，毕竟他是少有的能从你手上逃走的猎物。”格兰迪姆满不在乎地说道，“更何况，有人可是非常诚恳地向我请求了。”
　　“请求？哈，请求，区区的请求能够打动一个女巫的心吗？就算是蜜莉恩那个小丫头都不会这么容易就心软吧。”迪蒙冷笑道，“一定有更复杂的缘由。”
　　“因为那个叫亚撒的孩子。”格兰迪姆说道，“他可是让你的对头大大丢脸的贝蒂与希尔保特的孩子，就为了这一点，难道你不应该对他多一些偏爱吗？”
　　“哦，是为了你和达莲娜的交情。”迪蒙挑眉道，“你们就这么溺爱他吗？”
　　“并不仅仅是因为这层友情的联系。”格兰迪姆说道，“达莲娜曾经说过，这孩子在魔法上有非同寻常的天分，任何一份天分的浪费都是值得惋惜的。”
　　“哦，是吗？”迪蒙似乎来了一些兴致，“这倒是个说得过去的好理由呢。”
　　“不要做多余的事哦，迪蒙。”格兰迪姆说道，“之前的例子可还在恶魔间口口相传呢。”
　　迪蒙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离开了这里。
　　在他离开后，格兰迪姆重重地吁出了一口气。
　　“在恶魔面前说谎，可真不是件容易事呢……”她感慨道。
　　她这次会出手，并不是因为交情，也不是因为什么魔法师的天分。
　　仅仅是因为请求……只是因为那是一个请求罢了。
　　一个她本不应该如此在乎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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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撒在离开橄榄石王国后，很快从窃窃私语的旅人话语中确定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与另一世界相连的月光石王国吗，听上去很有意思啊。”他感慨道，检查了一下从橄榄石王国国王那里得来的钱财后便踏上了新的旅途。
　　由于月光石王国少有商业贸易，从橄榄石王国到月光石王国的路只有一条，以双腿行走的话大约需要耗费二十天的光阴，更糟糕的是，在橄榄石王国通往月光石王国的路上还会经过一座黑森林，任何马匹都不会靠近那里。
　　“如果我的马只能够载我走一半的路程，那我还不如不要骑它呢。”
　　抱着这样奇怪的念头，亚撒选择用自己的双脚走完全程。他背着包裹，口中哼着乡间小调，累了就在某块路边的大石头上歇一歇，困了就在路边将外衣当毯子，他毫不在乎这艰难的和舒适毫不相干的环境，轻而易举地就能呼呼大睡。
　　在走到第十二天的时候，他终于见到了那令人闻之色变的黑森林。
　　“哦，这里看上去并不怎么样嘛。”继承了父亲的勇气，亚撒走入了黑森林之中，那一阵阵的怪声回荡在他的耳边，却只能换来他不耐烦的“真难听”的指责，而那些张牙舞爪的古怪植物也只能等来他好奇的目光。
　　“唉！”
　　一声沉重的叹息在不成调的怪声中格外显眼。
　　“唉！”
　　亚撒感到有些好奇了，他向着叹息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有着灰色眼睛的男人的一只脚正卡在一棵断树的缝隙中，无论他怎样用力都无法将它拔出。
　　“滚开。”似乎是发现有人在注视，陷入困境的男人没好气地说道。
　　他一定是个极不习惯向别人求助的人，发号施令比恳求更适合他。
　　然而亚撒是一个不喜欢听从别人命令的人。他不但没有走开，反而在旁边的一个树墩上坐了下来，兴致勃勃地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脚被卡住的男人简直要气疯了，“等我从这里挣脱出去。”他恶狠狠地说道，“我一定要给你好看，就算是国王为你求情也没有用。”
　　“哦，那等你从这断树的热情拥抱中出来再说吧。”亚撒不以为然地说道。
　　男人更加生气了，他在脚上倾注的气力也更大了，就连断树的树根都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然而断口如同鳄鱼的牙齿一样紧紧地钳制住了男人让他的脚一动也不能动。
　　“看来你需要努力更久的时间。”亚撒说道，他打了个哈欠，就这样坐在树墩上睡着了，等他一觉睡醒，发现男人还在和断树搏斗。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尤金。”男人没好气地回答道，也许是因为一整天（有可能更久）的独自搏斗让他的态度稍稍软化，怒火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名字。”亚撒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叫亚撒。”
　　尤金嗤笑了一声，显然对此漠不关心。
　　“你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亚撒问道。
　　“因为一个狡猾的乐师的骗局。”尤金的怒火因为这个问题又冒了起来，“他有一双巧手，能够用最粗糙的笛子演奏出最让人心醉的音乐。我诚心诚意地向他讨教这之中的技法，可是他却骗我说第一步就是要将脚伸入这断木之中。”
　　“就算我不知道音乐，可我也知道这是一件愚蠢的事。”亚撒说道。
　　“那是因为你没有听过他的乐曲。”尤金说道，“让在这世间游荡的所有魔鬼为我作证，那不是人类能够演奏出的美妙音乐，他一定是依靠了魔法的帮助，而在魔法面前，不奇怪的事才叫做奇怪呢。”
　　“这可说不通啊，他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呢？”
　　尤金对这个问题的反应是讽刺的微笑，“谁知道呢，也许我和他有什么仇怨吧，他打算让我在这棵树边呆上一辈子。”
　　“你有很多的仇怨吗？”
　　“数都数不尽呢。”尤金回答道，“我是一个杀手，别人付给我费用，我替他们解决麻烦。”
　　亚撒“哦”了一声，感慨道，“听上去是个很不受欢迎的行当。”
　　“你这叫什么反应？不相信我的话吗？”尤金似乎又生气了，他真的是一个很容易生气的人。
　　“你怎么会有这个结论？”
　　“难道你在听了我的话后不应该害怕地跑开吗？”尤金问道。
　　“嘿，我可不是个胆小鬼。”亚撒说道，“更何况你的脚现在还在树上卡着呢。”
　　“你可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我可不想被你这样说。”
　　他们不甘示弱地互相以凶狠的目光对视着，哪一方都不愿意服输，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还是尤金先败下阵来，也许是如今这愚蠢又危险的困境磨平了他的戾气，让他露出了稍显脆弱的神情。
　　“真是没想到啊，居然是这样的结局。”他恨恨地说道，“明明好不容易才凑够了钱，还想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做呢。”
　　“凑够了钱？”
　　“杀手如果不形成一个有可靠信用的组织根本没办法养活自己。”尤金说道，“我小时候被组织养大，只有挣回足够多的钱才能够离开。我本来听了那个乐师的音乐后还想着以后做个弹琴吹笛子的人也不错，哪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露出了杀气，“我可不管什么原因，我一定得好好教训那个家伙。”
　　亚撒看着他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向他走了过去，手搭上了断树。
　　“你干什么？”尤金威吓道。
　　“嘛，我想知道那个乐师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他和你之间真的有仇怨的话，你应该去向他道歉，如果不是因为怨恨的话，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恶人，他都不能用欺骗回应真诚。”
　　他这样说着，然后将断树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