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26、第四个童话

　　“你的爪子也很脏，里面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我能想到的最不让人反胃的答案便是污泥了。”希尔保特终于松开了禁锢着这怪物嘴部的手，但它现在已经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了，不知道害怕是什么的年轻人又对怪物的爪子产生了兴趣，他拔出从占星塔侍从那里“讨要”来的短剑，在它的爪子上摩擦着，口中说道：“我来帮你清理一下吧……以前我总给我们家农场里的畜生干这活，不过现在这里实在有些暗，你说我会不会一失手砍掉什么呢？”
　　那怪物绿莹莹的总是闪烁着贪婪的眼睛中少见地流淌出了恐惧，占星塔侍从的短剑上被附着有某种魔力，虽然低微得无法伤及它们主人的一根头发，但却会伤害到它们的身体。
　　贝蒂看着希尔保特恐吓着这些怪物，感到一阵好笑，帮腔道：“砍下来也没有关系啊，希尔保特，如果我们将这种稀奇怪物的断足拿到市面上兜售，说不定能有不小的收获呢。”
　　“真的吗？你估计能有多少……多少利润呢？”“利润”这个词是之前贝蒂新交给希尔保特，他用得还不是很熟练，但在他成功地说出来后，他立刻眼神闪亮地看向贝蒂，仿佛是在等待着她的赞扬。
　　贝蒂有一瞬间几乎忘了他们的处境，一种轻松愉快的情感在她的心里流淌，催促着她表现出她本应有的机敏活跃，“这个嘛……也许和人鱼的鳞片差不多，一只爪子至少值一百枚金币。”
　　“是吗？让我数数，这里有……”
　　接触到希尔保特的目光，那些怪物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相似的恐惧之情，它们尖叫着，却又不能求饶也无处可逃，因而只能叫得更加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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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我亲爱的同僚。”迪蒙看着魔法传递过来的景象，哈哈大笑道，同时在心里为格兰迪姆的小小牵线给出了永远不可能出口的赞扬，“我想也许我也没能够达成目的，但至少没有变成一出闹剧。”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了。”道格拉斯咬牙切齿地说道，过于激烈的愤怒甚至让他的脸不断在假象与真身之间交互变换着，他的话语中也时不时地流露出“嘶嘶”地声音，“我会让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嘶……知道他惹怒了什么。”
　　“然后呢？再被他打成一个绳结吗？”迪蒙哈哈大笑道，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道格拉斯气急败坏地断开了魔法的链接，他乘着乌云向自己建立的精美堡垒飞去，不一会儿便降落到了最高处。
　　“把他们带到我这里来，你们这些没用的蠢货！”他冰冷的声音在怪物们的大脑中炸响，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让我来亲自看看那家伙的恐惧！”
　　迪蒙不能够确切地看到道格拉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但以他对这位同僚的了解，多少能够猜到他的企图，他耸了耸肩，一边翻阅着最近最流行的菜谱寻找着打发时间的乐趣，一边思考着以道格拉斯为主题的笑料能够流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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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尔保特看着眼前骤然之间显得无比焦躁（它们之前只是害怕）的怪物们，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晃了晃自己手上已经被折磨得气息奄奄的那一只，问道：“如果我现在要你们带我们这些新朋友去这座黑塔的秘密那里，我想你们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吧。”
　　这句发言如同一个巨大的诱惑，所有怪物（除了他手上的）都抬起头望着他，而后忙不迭地点着头。
　　“这似乎是个陷阱。”贝蒂担心地说道，“也许方才它们都在烦恼着该怎么把我们引到那里去呢。”
　　“嘿，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希尔保特笑着说道，“不过不这样做，事情就不能有进展啊。”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信地说道，“放心吧，有我在呢。”
　　没有比这更可靠的安慰了。
　　希尔保特握着贝蒂的手臂，带着她跟随着怪物们的队伍，向着塔的顶端走去。
　　与之前阴森杂乱、布满蛛网的废弃场景不同，上部的塔楼虽然依旧以黑色、紫色为主色调，但明显经过精心的打理，地上、墙上一尘不染，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上面绘制着精美的又给人不详意味的花纹。
　　在走过一条长长的环形走廊之后，他们终于见到了这座塔的主人——一个如同传说故事中经常出现的妖魔那样穿着黑斗篷、皮肤不正常苍白、如血一样的红色眼镜的男子，就算他下一秒就变成蝙蝠、毒蛇之类的怪物也不是什么令人吃惊的事。
　　“有客人来拜访总是令人高兴的事。”他向两人举起了红酒，“我的名字是道格拉斯，能见到两位真是荣幸，要不要喝一杯红酒呢？”
　　“感谢你的盛情。”贝蒂小心翼翼地说道，“您应该就是这座塔的主人吧。”
　　“的确如此。”道格拉斯说道，他从坐着的地方站起身，向旁边走了两步后说道，“请允许我为两位介绍我最珍贵的收藏。”
　　“这就不必了吧。”她费力地举起自己已经变成石头的双手，“您的家具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道格拉斯笑了笑，将自己的要求又重复了一遍，“请允许我为两位介绍我最珍贵的收藏。”
　　贝蒂皱起了眉，希尔保特已经将一柄匕首向他投掷了过去，破空之声过后，被魔法祝福过的武器牢牢地扎在道格拉斯的眉心，但他就像是毫无感觉似的保持着笑容，片刻之后，这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而他头上的伤口也恢复了原样。
　　“请允许我为两位介绍我最珍贵的收藏。”他第三次这样说道，语气与第一次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希尔保特“啧”了一声，感慨道：“魔法可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呢。”
　　“……”贝蒂咬着唇思索了片后，对着道格拉斯的邀请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麻烦你了。”
　　“贝蒂……”希尔保特不赞同地叫着她的名字。
　　“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贝蒂说道，“倒不如看看他在玩什么鬼把戏。”
　　在玩“鬼把戏”地道格拉斯依旧只是客气有礼地笑着，仿佛对两人言论中对他的恶意揣测充耳不闻。
　　“那么，请跟我来吧。”道格拉斯说道，他走向了贝蒂和希尔保特刚才来时的那条回廊，两人相距一段距离地跟在他身后。
　　真是奇怪啊，明明是不久前才见到的景色，现在却产生了新的变化，烛火的位置变了、画像的内容变了、花纹的样式也改变了，原先紫色的地方被黑色取代，原本黑色的地方却染上了紫色。这条走廊像是这座巨大黑塔的肠道，正在跃跃欲试地想要汲取被包裹于其中的猎物。
　　“到了。”道格拉斯推开了一扇不知何时出现的门，巨大的落地镜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如果迪蒙在这里一定会嘲笑道格拉斯落伍的“传统”审美，并且会说以镜子作为施展魔法的媒介是魔力不足女巫惯用的手段。
　　这面镜子太大、太耀眼了，以至于哪怕知道有危险，贝蒂德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到了镜面上。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便赶到所处的地点逐渐扭曲，令人恐惧的气息蔓延开，她想要靠近身边的希尔保特，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呀，不好意思呢，我的占卜似乎出了一些错误。”沙芭丝提安夫人的声音乍然在黑暗中出现，“你的命运是……”
　　后面的话贝蒂已经听不清了，但她听懂了前半句中满满的恶意，她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拙劣的、但十分有效的圈套。
　　她仿佛在浪涛中被抛上抛下，随着空间一起旋转，在好一阵晕眩之后终于迎来了平静。
　　“亲爱的，今天的面包真是美味啊。”
　　久违的属于亚度尼斯的甜腻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