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187、第五十八个童话

　　总的来说，安格斯盖尔是一个好相处的魔术师，因为他喜欢对别人恶作剧，所以对于别人的恶作剧他常常也能够一笑而过。虽然因为天资的限制以及将魔法技能传承给亚撒的缘故，已经数百岁的安格斯盖尔不可避免地进入了衰落期，但他反而越发热衷于享乐了。
　　这里的享乐既指对各种各样的人物开玩笑也指身体上的享受，据亚撒所知经常会有人用美食或美人讨好安格斯盖尔希望从他那里获取一些好处，一般只要他们的要求不是很过分，安格斯盖尔都会坦然接受。只不过做完该做的事之后就两清了，巫师从来不会将这些人视作是自己的所有物而限制他们的自由，当然，也别指望他会因他们的遭际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悲喜，归根结底，安格斯盖尔还是有身为巫师和高寿者应有的薄情的。
　　所以在一开始听到安格斯盖尔的话语的时候，亚撒并没有往某个人的身上想。
　　“您的东西被人夺走了吗？”他问道，“需要我们帮您夺回来吗？”
　　安格斯盖尔自嘴角泄出了几声带着冷意的笑，摇了摇头说道：“是无法夺回来的东西，是我所爱之人的性命与尊严。”
　　对巫师而言，除去某些带着恶意的玩笑外，“爱”是一个很严肃的词，大部分巫师都将它和魔法之理或极其珍贵的魔法药材搭配，至于某个有些好感的伴侣，只需要用“喜欢”来形容就够了。就连公认的模范情侣沙伦与约翰，认认真真的“爱”也没有说过几次。
　　然而安格斯盖尔就这样坦然、这样轻易地把这个词说出了口。
　　“您爱的人……您没有在他身上下保护性的咒语吗？”亚撒问道。
　　“保护代表监禁。”安格斯盖尔理所当然地说道，他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他对我撒娇说想要自由，所以我只能满足他。”
　　爱一个人爱到给他自由，对于巫师而言又是一个难以企及、难以理解的境界。
　　过了很多年普通人生活的、具有同情心和同理心的亚撒试着理解了一下自己的恩师，然后和科拉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说道：“我们能够帮忙吗？”
　　安格斯盖尔想了很久，最后给出了一个让两人意料之外的回答：“我非常需要你们的帮助。”
　　亚撒与科拉再次对视，这一次他们眼中的不安更加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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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克利陷入了十分为难的境地。
　　他终于想起在哪里听说过安格斯盖尔这个名字了，对普通人而言，除了有求必应的格兰迪姆，大概就只有这位巫师最不具有危险性了吧？但这并不足以让扎克利轻松起来，因为安格斯盖尔行踪不定，目前唯一的线索是他的弟子——亚撒。
　　对，就是和科拉同行的的那位亚撒，扎克利想起自己在碧玺王国那一声情真意切的再也不见就有一种想要捂脸的冲动。
　　他深吸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金盒子。因为情况特殊，他只能暂时将那不幸之人的骨灰装在随身携带的小袋子里，等他离开那令人憎恶的地方抵达热闹的城镇后，他才咬着牙花钱买了一个金色的盒子以给那人应有的尊重。
　　在一起行动的时候，扎克利曾经听到亚撒与科拉聊起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只不过当时他是准备特意避开那些地方行动的，如今却……
　　“我们又要见到亚撒他们了吗？”大拇哥兴奋地说道，之前扎克利一直将他困在口袋里利用衣服阻隔他的视线，若是他见到了那样惨烈的情景只怕是没有办法保持现在这股劲头了。
　　“似乎是的。”
　　感叹了一声命运不由人，扎克利背负着新的承诺开启了新的旅程。
　　在占卜魔法的帮助下，他大致上弄清了方位，借助怪鸟的帮助花费了一天时间赶到了那里，或许是命中注定的，他正好撞见亚撒与科拉从旅店里走出来。
　　“亚撒！科拉！”大拇哥兴奋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哎呀，这不是大拇哥和扎克利吗？”亚撒的态度还算是友善。
　　而他身边的科拉却露出了仿佛吃坏东西一样的神色。
　　“我是来找你们的。”扎克利有些尴尬地说道，“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也不是我本来的愿望，实在是不得已。”
　　“哼，怕只怕你是别有用心。”科拉冷漠地说道，在她和扎克利吵起来之前，她又接着问了一句，“那么你的不得已究竟是什么呢？”
　　“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能否找到安格斯盖尔的行踪？”扎克利问道。
　　“你必须说明你的目的。”科拉肃然道，“我们怎么知道你想要找到这位巫师不是因为你又听了什么人的挑唆想要行侠仗义？”
　　她是在讽刺扎克利之前接二连三做出的错误判断。
　　扎克利被她刺得有些尴尬，但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情况，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可以用我的荣誉起誓，我对他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我有一桩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通知他。”
　　“……我相信你。”亚撒看着扎克利的眼睛说道，“我可以去联络老师，只是他不一定会回应我的呼唤，所以你必须有耐心。”
　　扎克利想了想自己身后背着的那盒骨灰点了点头。
　　都到了这一步了，也没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了。
　　他原以为自己可能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没想到在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亚撒便通知他让他稍稍打扮一下准备去见安格斯盖尔。
　　“老师不喜欢和浑身脏兮兮的人聊天。”亚撒笑着说道，“他似乎听说过你的名声，对你很感兴趣呢。”
　　扎克利对亚撒的后半句感到有些吃惊，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位巫师是不是知道他有和巫师们作对的意思，所以打算借这个机会让他好看。
　　“我倒希望是这样哩。”看出了他在担心什么的科拉嘲讽道。
　　虽然有着这样的那样的风险，但是……
　　【要是魔法师先生愿意一直把我带在身边自然是最好啦……就算不行的话，能够再和他一会儿，就算是他的目光仅仅停留在我身上一秒就将我甩到地上……那也是……那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啊。】
　　卑微到这种地步的爱真是病态……
　　虽然做出了如斯残酷的评价，扎克利依旧无法拒绝那病态之人的要求。
　　“我知道了。”扎克利说道，“他会等我多久？”
　　“一个小时。”亚撒回答道。
　　大概在半个小时后，洗漱后焕然一新的扎克利便跟随着亚撒往城外森林走去，而大拇哥则被留在客栈里，同样被留下来的科拉负责照料他。
　　此时阳光正烈，森林里并没有阴凉多少。扎克利擦去了额头上的薄汗，用手遮住阳光，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影若隐若现，在亚撒走近他恭敬地鞠躬唤了一声“老师”后，那人掀开了兜帽露出了真容。
　　他那足以让他成为一个优秀骗子的样貌还是和二十岁时一样俊美，但他的眼神无疑是属于年迈之人的。
　　“鄙人扎克利。”扎克利行礼道，“很荣幸能见到您，安格斯盖尔阁下。”
　　“能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安格斯盖尔说道，“你找我有什么诉求吗？”
　　“不，我并没有想要恳请您的事，只是为了完成一位朋友的委托罢了。”扎克利说道，他掏出了那个金色的骨灰盒，说道，“他请求我能够将他带到您的身边。”
　　“他……”安格斯盖尔看着那个金盒子，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我试着占卜过，但是有迷雾遮住了我的视线。”
　　扎克利看着安格斯盖尔，他当然辨认出了他真情实感的担忧，这让他犹豫了起来。
　　狐狸铁面具担心知道一切的沙伦挑起战争，那么安格斯盖尔呢？
　　身为巫师，他的复仇心会有多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