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149、第四十个童话

　　“我要复仇。”
　　“你可以出门左拐，找一棵老槐树，那底下正站着一个吃饱了没事干的恶魔，他一定很愿意接这勾当。”格兰迪姆看了一眼那个满身血斑、不成人形的女人，贴心地为她指了一条明路，“至于我，我在这方面可不是行家。”
　　“恶魔是邪恶的存在，我绝不向邪恶低头。”
　　“那说明你报复的决心还不够坚定。”格兰迪姆漫不经心地说道，“也许你可以换个求助，比如让我帮你获得幸福的生活什么的。”
　　“如果不能见到正义在我的手下伸张，有什么幸福可言？”女人愤恨地说道。
　　格兰迪姆读出了她的认真，并且在这一刻，她身上的魔咒有了反应。
　　“说说你的故事。”她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女人的对面，“我姑且听听看。”
　　************************************
　　“这是一个让人很不舒服的故事。”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做好了聆听它的准备。”
　　在日后，当格兰迪姆向女巫同伴们转述这件事的时候，难得的，用凝重的口吻这样说道。
　　她那些以强韧的神经和坚强的意志著称的女巫同伴们大笑着让她说下去。
　　不久她们就为这个决定后悔了。
　　************************************
　　“受害者应该怨恨受害者吗？”
　　在故事开始之前，满身伤痕的女人这样问道。
　　在她得到答案之前，她将自己的故事继续了下去。

　　莱瑞拉是农坊主的女儿，家里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弟弟，作为长女，她承担起了家中大部分的农活。在常年的劳动中，她有着和男人差不多的粗糙、黝黑的皮肤和健壮的身体。幸好她长得不难看，又很善于和别人交流，家里人倒也不担心她的婚事。
　　即便如此，当一个穿着贵重衣服，文质彬彬的英俊年轻人上门求婚的时候，家里人还是为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感到欣喜若狂。
　　年轻人红着脸说他在村外对莱瑞拉一见钟情，因为莱瑞拉在阳光下简直是闪闪发亮。
　　“那只是汗水折射了阳光而已。”莱瑞拉务实地说道，然后被她的家人拖到一边。
　　“你应该表现得羞涩一点，这样就不会把这好姻缘吓跑了。”她的母亲这样说道。
　　“你是要卖你女儿吗？”莱瑞拉不满地说道。
　　“我们可没这个意思，有钱的总比没钱的过得好。”她的父亲说道，“不管那些编书的怎么说，我见到的都印证了这个道理。”
　　“你总不能被我们困一辈子。”母亲又说道，“你的弟弟也长大了，可以帮着做活了。”
　　莱瑞拉犹豫了一下，有些被说动了。她看了看年轻人像精灵一样的相貌，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
　　她所想的最坏的结局莫过于这男的不久后就变了心，到时候她肯定不会纠缠他。
　　男人把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他驾驶着漂亮的马车，将莱瑞拉带离了车庄，向着他家前进。
　　“你的家住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吗？”莱瑞拉将头探出车窗，看着飞啸而过的景色忍不住问道。
　　“是啊。”男人说道，“城里的生活太费力了。”
　　莱瑞拉以前也听过相应的论调，并没有太多疑虑。她安心地又坐回了车里，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下。
　　顺便想一想夫妻之间的事是怎么做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新郎打开车门，将莱瑞拉搀扶了下来。
　　“请进吧。”他笑得阳光灿烂。
　　在握上他手的一瞬间，莱瑞拉有了些奇怪的感受。
　　那是一种奇异的温暖，她也曾握过她的弟弟、她的父亲的手，感觉和这完全不一样。
　　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这是钟情于某个人的感觉。写惯爱情诗的诗人可以证明。
　　她的爱人牵着她的手走进了一间宽阔的木屋，随着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里头坐着七八个人。
　　“呦，回来了啊，新娘子真漂亮啊。”有一道刀疤从嘴角一直裂到右耳根部的人咧嘴笑道，他看上去就像是大海中的怪兽一样狰狞。
　　“快把她带过来让我们好好看看！”只有正常人一半高满头乱糟糟灰发的人尖叫道。
　　“嘿嘿，这个好像身体不错，说不定能比上次那个坚持地久一点。”鼻子、嘴唇、耳朵都穿着金环的人半张着嘴，就像一只饿了很久的狗看见了肉骨头。
　　恶意。
　　毫无疑问的恶意。
　　莱瑞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却被新郎很拽了一把，被他强硬地拖进了屋子里。
　　“放心啦，就算是我们，在这方面也是有底线的。”新郎宽慰道，“而且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新娘，我不会让别人碰你的。”
　　这句话透着一股怪异。
　　莱瑞拉还没理出什么头绪，这是理所当然的，她又不是因为无所事事每日闲聊而消息灵通的贵家小姐，又怎么会知道眼前的这些是上了六个国家的通缉令，在神秘力量的庇护下恶贯满盈的极恶贼寇呢？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从最里面走出一个驼着背的老头子，他左边的面容如同骷髅一般，而右边则和正常人没有两样，他伸出枯枝一样的手臂，用他尖利又肮脏的指甲戳了戳莱瑞拉的皮肤，高兴地咯咯咯地笑着说道，“不错，真的不错，来来来，孩子，喝下这杯酒吧。”
　　莱瑞拉露出了抗拒的神色。
　　“喝下它吧。”新郎劝道，“这能让你好受一些，你看，你都抖个不停了。”
　　愤怒和恐惧并没有侵蚀莱瑞拉的理智，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她以一种凶狠的目光一一扫视在场的人们（他们在感受到她眼中的恶意后都笑了起来），一边想着她亡故后若是有灵魂定然要用尽全力复仇，一边接过酒杯，将杯子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那东西喝起来很腥、很稠，像是动物的内脏被打成了浆。
　　“乖孩子，乖孩子。”老头子高兴地笑了起来，“快，到这里来。”
　　在他的指示下，新郎将莱瑞拉带到了一张宽敞的床前，他迫使她躺在床上，用锁链将她的四肢锁住，然后将她的衣物除去。
　　“放心，只会有些痛而已。”新郎说道，“我们会为你祈祷，让你下辈子成为一位公主的，这样你下辈子就肯定碰不到我们了。”
　　莱瑞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有一股强烈的想要呕吐的冲动，但是仰卧的状态注定她无法如愿。
　　“我们现在就开始吗？”满头耳环的人问道。
　　“再等一会儿，科尔好像不在这里。”老头子说道，“我们不能遗漏任何一个兄弟。”
　　“你们究竟……打算做什么？”莱瑞拉挣扎着问道，“看在这该受诅咒的婚姻的份上，好歹让我知道真相是什么吧。”
　　恶人们嘀嘀咕咕了一阵，老头子吐出了一个烟圈，说道：“唔……告诉你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仪式而已。”
　　“仪式？”
　　“是啊，就是仪式。”老头子说道，“那些国王啊，公爵什么的不也经常做吗？作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来保护自己的安宁，我们也不过是采取同样的行为，只不过我们的方法特别有效罢了。”
　　莱瑞拉紧紧地盯着他，等着他接下来说的话。
　　她的认真让老人的心情愉快了一些，他又狠狠地啜了两口烟，接着说道：“在新月之夜，找一个新婚新娘，将她放置在魔法阵的中央，念出咒文，用刀割祭品，能画上几刀就能有几天的平安，就算是最锋利的刀剑也不能伤害我们分毫……只要我们小心点，根本就是无敌的嘛。”
　　“为，为什么……是我？”
　　“刚好碰到了呀。”老头子说道，“你运气不大好呢。好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等科尔回来我们就该动手了。”
　　他刚说完，大门忽然被打开。
　　“呦，各位我回来了，而且把这一次的祭品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