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125、第三十五个童话

　　迪蒙在知道格兰迪姆为他“争取”到的期限是一只成年鸽子的性命长短时，即便是他这样的大恶魔也忍不住情绪失控，冲着格兰迪姆大发脾气。等到事后他冷静下来，又不要脸地对格兰迪姆纠缠不休，想要知道她为他安排的生存之路究竟是什么。
　　然而格兰迪姆再透露了一些不清不楚的信息后，便严格遵循了女巫的神秘主义，什么也不肯多家透露了。直到迪蒙抛弃节操在她面前像小狗一样撒泼打滚，她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魔王十分强大，他的强大会让他自己吃亏。”
　　“这是什么意思？”迪蒙一下子从地上爬起，眼睛闪闪地问道。
　　格兰迪姆为这恶魔再难挽回的形象叹息了一下，同时再一次感慨恶魔这种生物实际的价值观，她叹息了一声后说道：“你应该好好想想，一只强大的恶魔能做到什么事。”
　　她这样说完之后，迪蒙飞快地思考起来，他在来之前已经想了好几个主意，这之中恰巧有那么一两个能够和格兰迪姆给出的提示对上号的。但是这依旧没办法让他安心下来，毕竟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他的算计暴露，他毫不意外魔王会凶狠地“招待”他。
　　“你真的有成功的把握吗？”他烦躁地问道，“你的那只鸽子会发挥什么作用吗？”
　　“也许能。”
　　这就是肯定的意思了。迪蒙的眼睛更亮了，他哈哈大笑数声，感到大脑中的思维已经渐渐清晰了。
　　“格兰迪姆，格兰迪姆。”他说道，“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拥抱了他的这位朋友（格兰迪姆毫不留情地用拐杖敲了他的脚），便化作黑蝙蝠离开了。

　　迪蒙的目的地是魔王的住处。
　　“迪蒙，我亲爱的伙伴，今天你怎么来了？”一见到迪蒙，魔王便露出了高兴的神色，他挥了挥手，斟满了红酒的玻璃杯就飞到了迪蒙的面前。
　　迪蒙却露出了郁闷的神色，郁郁地说道：“魔王大人，我遇到了我成为一名恶魔以来最大的难题。”
　　“呵，每个恶魔总会有那么一段不顺的时期。”魔王安慰道，他似乎对于迪蒙的“困难”并不感兴趣。
　　迪蒙知道这只是一种试探的手段，毕竟突如其来的拜访和太过亲密的诉苦往往就是阴谋的开端。他自然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他摇头叹息了一会儿，喝了一口红酒，和魔王探讨其他的事情，包括一些恶魔同僚之间的无聊见闻。
　　迪蒙所说的事，魔王大致上都听说过，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在发现迪蒙似乎并没有让他插手他所说的“难题”的时候，他反而对此燃起了兴趣，在一个话题结束后，他问道：“我有一些好奇，这世界上有本事让你吃亏的人是谁？该不会是一位女巫吧？”
　　“女巫没有什么灵魂可言。”迪蒙耸了耸肩说道，“我说的是这天下最傲慢也最谦卑的人类。”
　　魔王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得到了答案。
　　“哦，我知道了，那个什么神殿里的大神官嘛，那可是个傲慢又无理，固执得可笑的家伙。”魔王说道，“你会在这种货色上失手？”
　　“固执的人可不好对付。”迪蒙说道，“他们的灵魂坚定不移，更糟糕的是，这个家伙相信救赎，就算我让他犯下那么一点点小错，他也会用对自己施加苦刑的方式弥补过失。”他摇了摇头，“弄得我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
　　“我看不见得吧，迪蒙，你这样子可是会在道格拉斯面前丢脸的。”魔王笑道，“他前不久可是拿到了一个大国家里的首席神官的灵魂。”
　　这件事情迪蒙也曾经听说过，他恨得牙痒痒，这一次他的情绪不需要有任何的伪装。
　　魔王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也十分高兴。
　　“走吧，我的伙计，你的运气确实不错，我愿意和你去看一看。”魔王站起身说道，他化作一团黑雾率先走出宫殿，迪蒙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那团黑雾向着人间冲刺，他偷偷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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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神殿大神官多明尼克感到近几日来心头总是萦绕着一股恐怖气息，他明白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因而增加了每天赞颂神明的时间，希望借此来驱散即将到来的某种厄运，只可惜收效甚微。
　　“这一定是上天给我的历练！”他坚定地说道，希望借由“历练”这个同时兼具艰苦和幸运之感的词语来为他增添力量，他几乎成功了，如果不是他又莫名想起了另一件事的话，“又或者这是对我的惩罚？”他怀疑地说道，“惩罚我竟然试图对上天的选择评头论足。”
　　他所说的是几天前的那次神官会议，在当时的会议上他并没有察觉，但在回来后他忽然惊觉这样的行为或许是不合适的，不要说他们真的动手做什么，就连谈论这种事都是一种罪过！为了自己的私心，他们居然傲慢地希望那重要的信念象征具有他们希望的特征。
　　“天呐天呐。”大神官惊恐又庆幸于自己发现了这个过错，“我必须去好好地念几遍经文，希望神明能够饶恕我。”
　　神明不会怪罪他。
　　但是恶魔对此的态度可就……
　　“我亲爱的同伴，你实在是应该多忍耐几天的。”暗处中，魔王用没有人能听到、听懂的恶魔的低语对迪蒙说道，“你听啊，这老家伙的心灵中已经出现破碎的颤音了。”
　　“看上去确实是这样。”迪蒙无奈地摊手说道，“不过同样的情况之前也出现过几次，我的无数尝试全部都付诸东流。”
　　魔王“哦”了一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多明尼克，似乎在衡量他是不是真的像迪蒙所说的那样棘手。
　　不久之后，他觉得迪蒙确实没有说错。
　　虽然现在这老人的心音混乱到仿佛一个小恶魔都可以趁虚而入，但是在他念完经文走出静室之后，他的心中已经平静如水。
　　“一切都是神的安排。”他高声说了这么一句，言语中蕴含的自信让魔王和迪蒙很不舒服。
　　“好吧，来看看究竟是谁安排着命运吧。”魔王冷笑着说道，他甩了甩披风，“迪蒙，看仔细了，这可是本王难得的秀场。”
　　“感谢王！”迪蒙故作激动地说道。
　　魔王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但他并没有立刻对多明尼克出手，而是变成一团雾气化入了静室之中的神像里，理所当然的，这些人类臆想出来的神明对恶魔的造访没有任何反应。
　　在多明尼克离开后，又一名神官走了进来，那是一个身材修长又面容肃然的中年人。比起多明尼克，他看上去破绽百出，也许魔王在尝试着掠夺多明尼克的灵魂的时候也会顺便把他的灵魂掠入手中。
　　“高贵的神明啊。”中年人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感谢您今日的荣光，感谢您给予我诉说的机会。我犯下了一个错误，在今日的早餐中，我看见了约瑟夫镶在项链上的红宝石，心中不由起了嫉妒之意，我居然对我的家庭产生了遗憾之感，心里想着如果那枚红宝石属于我该是何等的美好。仁慈的神明啊，我居然会有这样罪恶的情感，我为我感到羞耻。我想，我大概没有机会得到救赎和宽容了。”
　　“不是这样的，我亲爱的孩子。”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中年人露出了惊慌的神情，但在听见说话的内容后、发现声音的来源后，他的神情也变得狂喜。
　　“是您吗？尊贵的神明，是您吗？”他一遍遍地呼唤着。
　　“任何人都能够得到救赎。”说完这些，木制的神像上便冒出了白色的光点，如同神明离开前的迹象，“只要他们愿意诚实地面对自己的过错。如果你真的信我、爱戴我，带我离开吧，我要亲眼看着你同你的敌人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