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113、第三十一个童话

　　“就是这么回事啊，殿下。”回来禀报的侍女脸上有着明显的张皇神色，“我听说，陛下把梦娜公主给关起来了呢，他们还说不能让您知道。”
　　其实她并没有听见那么多，但是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究竟听见了多少就无关紧要了。
　　利用魔法帽子变作侍女模样的迪蒙在心里不断地盘算着，一遍又一遍地过着接下去的说辞，他知道太后一直都十分挂心梦娜的事，这对他而言非常有利，因为他对于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十分清楚，甚至可以说，它最终会走向那么一个局面有他的一份功劳。
　　如果不是格兰迪姆多管闲事，梦娜公主的灵魂就已经在他的手中了，唉，那该是一个多么好的筹码啊。有她在手，阿依娜就一定会乖乖把自己的灵魂奉献，不过没关系，现在也不晚。
　　“那是怎么回事？”果然，一听见侍女这么回禀，太后一下子着急起来了，“梦娜犯了什么错，陛下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
　　迪蒙没有直接将那天发生的事说出来，但是她暗示太后可以去找侍从领班问清楚，身为国王的心腹，她一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建议，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迪蒙，这让恶魔有些紧张了，但好在她不是什么猎妖师，看不出恶魔的真身，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婢女不太简单。
　　“去把领班请来吧。”太后斟酌了一会儿后说道，“先别告诉她我找她是为了什么。”

　　要从忠于国王的侍从领班的口中问出真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要探求真相这个行为本身并不困难。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阿依娜依旧十分擅长察言观色，或者说，正是岁月风霜让她的观察力更上一层楼了。
　　她看着支支吾吾的谈话对象，心里多少已经知道侍女回禀的是真的了。在她的儿子将帝位坐稳之后，她就不怎么需要费脑子了，幸运的是，即便她很久没有好好思考过什么事了，她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依旧很出众。
　　结合梦娜公主上一次来看她的时间点，阿依娜一点一点地回忆从那之后发生的大事件，最后将记忆定格在梦娜公主的婚事上。她记得之前国王曾经向她就这件事询问过意见，她回答他说不要被家世所局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次谈话之后这个话题就没有下文了。
　　看来是梦娜公主的婚事出现了问题。
　　“公主对她自己的幸福也有一定的发言权，国王不应该对她太过严厉。”她试探性地说道。
　　“您，您都知道了？”侍从领班吃惊地说道，“我们，我们也是这样劝说陛下的，可是公主已经犯下了构陷的罪名。虽然，虽然那位名为亚撒的先生也为公主开脱了，但是国王陛下觉得不处置她就无法服众，还是将她抓了起来。”
　　阿依娜大致已经清楚事件最核心的部分了，只是她还不知道让梦娜做出错误决定的原因是什么，于是装作无奈地叹气道：“梦娜这个孩子啊，她实在是太过……唉……”
　　她的计划十分顺利，以为阿依娜太后已经掌握了一切的侍从领班放下了警戒心，她听着阿依娜的感慨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说道：“大家都觉得公主实在是太可怜了，她一开始明明不喜欢亚撒先生，但是国王一定要让他们在一起，公主一点办法也没有才会做下这样的蠢事的。”
　　阿依娜感到自己身上的那根弦绷紧了，她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这让她又震惊又愤怒又担心，最后震惊和愤怒逐渐消散，她对于自己的可怜的孙女只剩下满满的挂心。
　　“梦娜现在怎么样了呢？”她询问道。
　　“公主现在被软禁在高塔之中，陛下说判决的时间不到他是不会放她出来的……那可是整整十年啊。”
　　太后悚然一惊，这样的判决让她无法狠下心肠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发生。
　　侍从领班没有注意到太后一时失控从而流露出的真实的神情，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其实公主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也感到十分后悔，但判决都已经下达了。”
　　“这件事情的错不全在梦娜身上。”阿依娜太后郁郁地说道，“国王的独断专行才是主因，对于自己的婚事，梦娜的意见难道一点都不重要吗？”
　　然而在下属面前做出这样的抱怨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她挥了挥手，让侍从领班退了下去，自己捂着额头躺倒在床上，撇着头看着窗外，思考着接下来应该如何。
　　用精巧的技术（还有魔法）做出来的假手无比灵活，但是随着她的衰老，再也没有一丝温度，在此时，它正好能让她的大脑冷静下来，让她从自己丰富的阅历中找出一些用得上的经验。
　　“一定是有人蛊惑了我的孙女。”她喃喃地说道，“或者是别的什么……”
　　虽然这个猜测虽然没有错，梦娜确实是受到了迪蒙的煽动，但安安分分呆在一边的迪蒙依旧心里略过了一丝不爽，心想人类的本性未必良善，自己守不住良知与底线，凭什么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
　　“你似乎有什么想说的。”阿依娜忽然转过头，对迪蒙说道。
　　迪蒙愣了一下，而后装出了一副惊慌的模样，匆匆地摇了摇头。
　　“你不用害怕，不管你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治你的罪。”阿依娜安抚道，同时她那双睿智又敏锐的眼睛一直观察着迪蒙的反应，“我现在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请你帮我出出主意，看看如何才能救梦娜。”
　　“我……”迪蒙迟疑地张了张口，好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阿依娜没有催促，她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他。
　　“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先分辨出，国王陛下是怎么想的呢？”迪蒙有些不安地说道，他低着头似乎对自己的答案很没有自信，“毕竟，毕竟，如果陛下铁了心不愿意放公主出来的话，不管别人怎么说，也没有用啊。”
　　阿依娜“嗯”了一声，显然颇为赞同这样的办法，“假使国王愿意原谅梦娜，之后我们又应该怎么做呢？”
　　她所用的“我们”这个词让迪蒙警戒了起来，如果是寻常人，他一定就将这当成是自己已经成功一半的信号了，但如果是阿依娜太后——这个曾经让魔王无计可施的女人的话，他不得不想得更多一些。
　　就他目前所知道的情报，自己扮演的侍女并不是很得太后的信任，她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对一个女仆使用“我们”这样的词呢？
　　这是一次试探。
　　他很快得出了结论，那么应该如何应对呢？
　　“我，我们？”迪蒙故作慌张地说道，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而后又用力摆正表情，做出一副想要严肃认真地谈论这件事的样子，“我们应该给国王陛下找寻一个台阶，如果这时候有身份尊贵的青年才俊想要向公主求亲的话，为了顾全颜面，国王陛下应该会放公主出来，到时候只要别的大臣贵族求一下情，国王陛下应该就会松口了……我只是随便说说的，请太后陛下千万不要责怪我的失礼啊。”
　　“我说过，我不会治你的罪的。”太后淡淡地说道，“你觉得，能让大臣们觉得有资格放公主出来的青年才俊应该是什么模样的呢？”
　　“得有尊贵的身份和博学的气质。”迪蒙回答道，“就像……就像……王子一样。”
　　“遗憾的是现在的同盟国中并没有适宜的结婚对象。”阿依娜遗憾地说道，“也不知道这样的人选能够从哪里找。”
　　“您为什么不相莎巴丝提安夫人询问一下呢？”迪蒙奇怪地问道，“相信这个问题一定难不倒夫人的。”
　　“可是她当初也没有对梦娜施以援手。”阿依娜皱着眉说道，“女巫们终究是难以捉摸、需要防备的。”
　　迪蒙想，这话真应该让格兰迪姆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