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112、第三十一个童话

　　魔王没有告诉迪蒙他要让一个女人不好过的原因，迪蒙也没有胆子直接问他，但如果他真的想要知道答案，那并不是什么难事。
　　首先，他要去找一个不会出卖他的、并且实力非常强大的女巫，第二步，同时也是最后一步，他要让那个女巫替他占卜这件事。
　　多么巧啊，当他来格兰迪姆这里履行承诺的时候可以顺便把这一件事也给处理了。
　　“那个女人的名字是阿依娜，现在是橄榄石王国的老太后，缠绵病榻，估计已经没有多少日子能够活了。”在进行简单的占卜之后，格兰迪姆的回答简直让迪蒙吃惊地跳起来。
　　“什，什么？”他大喊道，“魔王告诉我说，那是一个磨坊主的女儿，长得非常美丽！”
　　“他并没有对你说谎。”格兰迪姆同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解释道，“阿依娜的确是磨坊主的女儿，在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他的父亲一时大意和魔王签订了可怕的契约，把女儿出卖了。你懂的，就是你们经常用的什么‘把你后院的东西给我啊’之类的，非常古典的手段。”
　　“既然那个阿依娜现在还活着，那就说明，当年她从契约中逃了出去对吗？”迪蒙这才明白魔王的险恶之处，如果他真的等到伤好再去完成任务，他就永远失去完成任务的机会了。他没时间咒骂魔王的狡猾，只能尽力打听更多的情报。
　　“的确如此。”格兰迪姆说道，“想必你也知道，魔法总是公平的。恶魔在签订契约的时候耍了小手段，那么就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如果他三次试图带走女孩的灵魂却最终失败，那么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像是有那么一个规定。”迪蒙翻了个白眼说道，“不过语言陷阱实在是太低级太没有美感了，我可不喜欢使用这种手段。”
　　格兰迪姆并不相信他所说的，但是她也没有浪费时间反驳他，而是接着说道，“阿依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阻止恶魔接近的术法，这个术法中最重要的一步是要保持双手的洁净，第一天，她顺利地保护了自己，魔王威胁她的父亲把谁拿走，于是第二天，阿依娜用泪水洗净了双手，你可以想见魔王有多么震怒，他命令女孩的父亲将她的双手砍掉，她的父亲照做了，可是女孩的眼泪将她的残肢也洗得干干净净。魔王最后还是失败了。”
　　迪蒙的眼珠转了转，心想这个故事一定能够让魔王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但在简单地利益比较之后，他还是决定不做那么得不偿失的行为了。格兰迪姆很高兴能见到他能够放弃这愚蠢的报复，因为她不想再挽救这家伙第二次了。
　　“后来她的故事传到了当时的国王耳朵里，他很欣赏她的聪慧，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阿依娜是当时橄榄石王国中最漂亮的女人，哪怕她没有双手也一样。国王将她娶为皇后，并且经由宫廷女巫的介绍聘请了当时最了不起的魔法工匠，为阿依娜铸造了一双银手。所以阿依娜也有‘银手皇后’这一称呼。她为老国王生下了一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这位国王，因为她本身的个性较为内向，她从来不会干涉国王的任何决定，就算是她的孙女的婚事也一样。所以，她在橄榄石王国中并没有多少名气，在其他王国中更不用说了。”
　　迪蒙“哦”了一声，心想这实在是一个无懈可击到没有任何下手机会的目标，魔王还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他看了看格兰迪姆，想让她和他合作，但被果断、坚决地拒绝了。
　　“别做梦了，我可不会帮你做这种事。”格兰迪姆说道，“那个女子是没有过错的，没必要为你的愚蠢行为买单。”
　　“哦。格兰迪姆，看来我们之间的友谊不过如此。”迪蒙失落地说道。
　　“哪怕你我之间的友谊再深刻一倍，你也不值得让我出卖原则。”
　　“啊，我今天才第一次听说，原来女巫也有不迫害良善的原则。”迪蒙说道，“那看来我以后和你打交道要更加小心了，因为有不迫害良善这一原则的人往往也有消除邪恶的使命。”
　　“我不在乎什么善良，什么邪恶的区别。”格兰迪姆说道，“我的原则是绝对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你试图奢求这样一个不公平的结果，这是最没有意义的事。不论我花费多少时间、耗费多少精力编织一个多么完美的计划，它都不可能成功。”
　　这样的论调是迪蒙最不屑的，恶魔的习性就是破坏定则，所谓的规律在他们的眼中不值一提。
　　“那你就看着吧，我会证明给你看，这是一个大捞一笔的机会，到时候你就等着后悔吧。”迪蒙说完，便离开了格兰迪姆的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格兰迪姆叹息了一声，为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恶魔的智商做了最后一次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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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任性的阳台赏星让阿依娜的身体彻底垮了下来，她躺在病榻之上，身上裹了两层被子，身下垫了两层毯子，就算她尚处在年轻的时候想要动一动也十分困难，更不消说她现在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请不要在我这个老太婆身上浪费时间了，国王陛下。”她以这样生疏的方式称呼着自己的儿子，“您还有重要的国事没有处理呢。”
　　年纪已经不轻的国王眼睛通红，他哽咽着说道：“您说这样的话，实在是让我心里难过啊，母亲，您让我觉得我十分不孝。”
　　“你不要这样子想。”阿依娜安慰道，“不是这样的，你是一个很好的国王，也是一个很好的儿子，我为你而感到骄傲。”
　　“您的肯定使我快乐。”国王垂泪道，“但我心知，我所做的还远远不够，您对我的恩情是我无法偿还的。”
　　“梦娜在哪里呢？”太后忽然问道，“她好久没有来看我了。”
　　“哦，她这段时间不太舒服，似乎是吃坏了肚子。”真相当然不是这样，梦娜公主不仅反抗国王为她苦心准备的婚事，甚至不惜编织罪名陷害那诚实的年轻人，若是按照法律，她至少要挨三十下鞭子。但她到底是国王的女儿，国王不忍心看见她受到这样的痛楚，因而判处她十年的监禁。
　　这是不能让太后知道的，不然她一定会为公主挂心的。
　　“唉……”太后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的话，她还是不要过来了，省得再沾染了我这一身的兵器。年轻人还是和年轻人一起打发时间好了。”
　　国王又附和了几句，将这件事搪塞了过去。
　　过了大概一分钟后，国王不得不再次离开母亲的房间，去为国家的公事繁忙了。在临行前，他对看护太后的护卫领班耳提面命，命令她务必要对梦娜公主的事守口如瓶，不然就要治她的罪。见领班小心翼翼地应了“是”，国王才放下心来。
　　‘等到母亲身体好一点我再解释给她听吧，免得这件事刺激到了她。虽然梦娜是我的女儿、是她的孙女，但是不管怎么说梦娜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母亲应该会谅解的。’
　　国王这样对自己说道。
　　然而正如很多故事一样，越希望规避一件事，这件事就越有可能发生。
　　躺在病床上的太后并不安定，多年前与魔鬼角逐遗留下的敏锐提醒着她国王的隐瞒，她忧心着自己的孙女的安危。当她发现身边服侍的侍女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屋外的时候，她心中忽然一动，费力地抬起那只工匠制成的手，指向门外，并且下达了命令。
　　“你……去外面听一听……看看国王在吩咐什么。”
　　侍女迅速地答应了，匆匆地向门外走去，没有人看见，她那双眼睛里忽然闪过了一道极快的亮光。
　　那是志在必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