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外传》崔萧林

7、第 7 章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仓央嘉措活佛《见与不见》
　　天池的水，不管多么澄清，一旦深度累计了下来，也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朝歌抬头望着不见天日的上空，红润的双唇早已经没有了它的色泽，但是她仍旧让它保持了上扬的弧度。
　　她栖身在这小小的宝石之中，只能保持着固定的姿势呆在这里，但是她的手可以贴着宝石感觉到周围的水的波动以及那冰凉的温度。
　　天池的水，好像辛未，一样的冰凉……
　　感受着这种的冰凉，好像她就呆在他的怀里一样，她不由自主的微笑，如同她时常对他绽放的笑容一样。
　　“辛未，我又开始想念你了……”思念似一条长线，缠绕着她无法自由的呼吸，但却仍旧无法停止思念，因为那个人已经跟她的心连在一起了吧。
　　水镜微微一闪，淡淡的白光过后朝歌看到了自己所思念牵挂的人。他在月宫之上，纤尘不染的白衣清冷俊逸，正在跟一个与他有七分相似但是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的人交谈。水镜只可以见到他的模样，但是却无法传达声音，所以她无法得知他们究竟在谈什么。
　　她遇见辛未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后来的日子里辛未四处漂泊，她跟在他身边亦不曾见到他与任何人有过任何瓜葛。她以为他一直是一个人的，没有想到其实他也有同伴，只是她并不知道而已。
　　心，在莫名的酸楚。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告诉自己他是孤独的，他什么都没有告诉她，而她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实，因为她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短，甚至对于其他人来说漫长到无法想象的。但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他并不孤独，他也并非没有在意的人，只是这个她不知道罢了。
　　那个笑的温和的男子就是他的伙伴吧？能够让辛未并不排斥他的接触，他才是辛未的特别吧？
　　辛未并不是真的不可接近的人，他只是对特别的人才允许那些人靠近自己，而她并不是他的特别，所以即便她停留在他的身边再长也没有用，辛未的心里没有她。
　　她早该离开他了吧？一辈子困在这天池之中是她的宿命，她一直不肯认命只是让自己扰了辛未的清静，造成了辛未的困扰了吧？
　　真是不讨喜的人物，如果辛未没有觉得她死皮赖脸的纠缠着他很麻烦，那一定是因为辛未的个性太过于清冷，所以才一直没有说出要让她离开的话。
　　朝歌有些黯然神伤，她难过地垂下眼帘不再看水镜中的影像，却没有发现那两个本来面对面交谈的人不约而同地朝她窥望的角度望过来，辛未的眼睛似乎还穿透了水镜注视着她。
　　笼黛的法术本来是不会那么轻易被人察觉的，但是她的法术放在两个远古上神面前则显得非常稚嫩，如初生婴儿般不堪一提。
　　这个世界本就有无法超越的强弱之分，不管人们承不承认，事实就是事实，无需争辩。
　　辛未看到了被囚禁的朝歌，那面水镜如同一条通道一样牵系着两人，她在不见天日的这头，他在满天星辰的那头。
　　溯源了然一笑地收回目光，他也不和辛未出声打招呼便消失在辛未的面前，如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他看不到辛未眼中的景象，因为他不是辛未，被人施以法术窥视的人也不是他，所以他看不到。
　　辛未没有理会溯源的离去，他伸手朝朝歌的方向一挥，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夜空撕扯出一条缝隙，而后渐渐扩展可以让一个人通过的宽度。
　　“我不喜欢被人窥视的感觉……”辛未冷冷得一拂袖，那宽可过人的缝隙开始扭曲、挤压而后终于到了极点般爆开。
　　“哇啊——！”深不见底的天池底部掀起一阵巨浪，原本散发着微光的水镜被一股强力震得粉碎。朝歌不可置信地望着笼黛的法术被辛未轻而易举地化解开来，眼底的震惊一点点地添加变成惊恐。那股强悍的力量不只将笼黛的法术破解了，它还将这平静的天池搅得天翻地覆，余波甚至波及到被封在宝石之中的她！
　　辛未…他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朝歌完全无法想象要用多少魔力才可以破解笼黛的法术，而辛未他只是轻轻的一拂袖就做到了！
　　他根本不是普通的天神！朝歌第一次那么清楚地感觉到辛未与自己之间的鸿沟，大到令人无法填补！
　　“你，果然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亵渎的天神……”早已经习惯了失落和绝望的人比其他人要好的一点大概就是不会痴心妄想吧？因为明白越是对没有可能的食物抱有幻想，伤的越重的人就是自己，所以学会了把期望藏在心底封存，只要能够在被允许的范围内做着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虽然已经在心底告诉了自己无数遍，我也深知我无法改变什么的，但是……”颤抖着用手掩住面，朝歌的眼泪仍旧溢出指缝落在青色的衣裙之上，“我…还是…还是忍不住爱上你……”
　　不是不懂得避开伤害，不是不懂得自己这样做有多傻，不是不懂得不该抱有任何期望，但是自己无法管束自己，也没有办法放弃。
　　“我真是…很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