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藏剑》放鸽子

6、第 6 章

　　石庐一成，叶饮便带着杨溢专心四处搜刮物资，直到大半个山洞都被堆满了，确保即使他闭关个三年五载，杨溢也不至于就此饿死才罢手。

　　叶饮也深深地尝到了收对徒弟的好处：杨溢自发地将“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一点贯彻到底，不仅一手包揽了日常琐事，还自学了叶饮一向苦手的烹饪和缝纫，神通广大地依他身上那件的样式，制出类似的成衣来，还细心地准备了几套利于行动的便服。

　　叶饮毫不怀疑，要不是自己忍不住苛斥了他几回，不许他将过多时间浪费在想方设法地服侍自己上，而该多多练习基础身法，凭着杨溢对这些的热枕，怕是很快就能将诸多生活技能都学一个遍。

　　“我需出去数日。”在称谓上，叶饮始终无法习惯‘为师’和‘徒儿’，他也不是会为世俗的繁文缛礼非要订正自己习惯的人，索性就按顺口的来了。

　　杨溢明白叶饮之所以要跟说一声，就是不打算带上他的意思，否则依着对方寡言少语的性格，绝对是直接拎着提着挟着他出去的。他恭恭敬敬地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不该问的也不多问：“师父去的地方会有危险吗？”

　　“不会。”叶饮随口敷衍着，刚要示意杨溢去取放在石桌上的小册，好接下来叮嘱他按着昨晚自己默写在上头的内容好生修习，结果目光不经意地飘到徒弟腿上，后知后觉地认出那正被缝缝补补的雪白之物，竟然是……

　　他日前所换下的亵裤。

　　因着近日来的换洗衣服都是这做事十分妥当的徒弟一手准备的，叶饮又是自幼就惯了被人服侍，未曾想到要留神穿过的衣物的下落，却不料会在此处见到。

　　饶是他再心如止水，也不自然地僵了下，旋即迅速移开了目光，平静地把话给说完了：“自己修炼。莫要乱跑。有疑问留至我回来再说。”

　　杨溢犹如完全没注意到方才的停顿般回道：“是，师父，路上请一定小心。”

　　抛却方才的尴尬不论，叶饮不能再满意他的乖巧听话了，尤其和其他义兄底下那些不堪入目的混小子比较起来，更是不知好了多少倍。

　　于是随手在岩壁上摘了一朵杏黄色的野花，插到徒弟的左鬓上。

　　杨溢：“……”

　　见他伸手要取掉，叶饮面无表情：“长者赐，不可辞。”

　　杨溢慢慢地垂下眼，只得把手放下，似是无奈：“……谢师父。”

　　叶饮唇角微翘，这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在杨溢还没来得及看清之前就消失不见了。将要交代的事情说完，他不再逗留，径直离去。

　　而杨溢追到了洞口，一直站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许久才回。

　　藏剑叶家尽管建成时间并不长，却声名鹊起，能与蜀中唐家、霸刀柳家、长歌杨家被并成为四大世家，不仅要归功叶氏子弟武艺高强，行事有据有理，弟子辈也人才辈出，还值得一提的，便是那独步天下的铸剑工艺。

　　每一名藏剑弟子都必须精通冶剑之法，而在每十年一办的名剑大会上，最叫江湖人士趋之若鹜除了名扬天下，就是那些出自藏剑之手的神兵利器。叶饮的两把爱剑——五岳和鲲鹏，便是他在入关之前有长兄叶英特意将珍藏的玄晶与金泥相赠，又有义父在旁殷殷指点着他进行熔炼锻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才铸成这绝世锋利的神兵。

　　一想到总不忘关怀他的慈爱父兄，叶饮的心中顿有暖流涌出。尽管今日的他于铸剑一道已有自己的心得，更能独当一面，也不会因此淡忘化掉那份喜悦和感动。

　　按理说杨溢只是初初入门，倒不需太过讲究熔炼的材料，若是在藏剑山庄内的话，新弟子往往只从库房里取一把用着便是。

　　但叶饮多年来不过收了这么一个相当可心的弟子，自然舍不得让他用那些由在西子湖畔随处可见的材料所铸成的凡兵，少说也要找到玄铁之精，再辅以山巅的至纯冰泉熔炼成汁，铸成的剑胚才堪能入目。

　　只不过这世上的资源竟大多被开采殆尽，叶饮奔波了一个多月，才将理想的材料搜集齐了，然后就近找到一处废弃的工坊，将泉霖凝结成的巨冰丢入相对阴凉的地下室中，抓紧时机开炉铸剑。

　　在清理掉坊内残留的那些由工匠变成的丧尸时，叶饮发现和之前所遇到的那些相比，它们无疑要强上一些，也耐揍许多。

　　对他而言，尸人只是从被九溪扫一下便死变成要扫两下的区别，着实不够看。但可想而知，对旁人来讲恐怕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观锻金之色，黑浊至恶，唯青气可铸。

　　因不熟悉这样式怪异的风箱，叶饮足足炼废了几个剑胚后才找准时机，反复将被加热到通红的剑体以精钢锤锻打，等剑身变得足够平整了，便用储存于地窖中的冰泉溶成的水进行淬火。等宝剑完成淬体，他又溶了剩下的铁精，做了与青白剑身相辅相成的剑鞘。

　　一切大功告成，叶饮以指轻弹试剑，只听一声清澈悦耳的金石回响，还未等他细细鉴定一番，那本该紧闭的铁门传来“哐啷哐啷”一阵巨响，竟是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小心，这里面肯定有很多——”

　　这声音在看到里头的场景的那一刹那，就跟被扼住了脖颈似的，戛然而止。

　　“什么人！”

　　叶饮不慌不忙地将还剑入鞘，又用细布将其重重裹好，才漠然地转过身来，手看似无意地按在了五岳剑的剑柄上。

　　一双墨黑的眼眸里似古井深潭般幽深摄人，只锁定了不知是敌是友的来人看了几秒，那人犹如在寒冬腊月里被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来，浑身抑制不住地抖个不停。

　　这支好不容易闯到这里，已经灰头土脸的行动小队只觉眼前这一幕诡异得出奇，行动先于思维，齐刷刷地举起枪，把枪口对准了他。

　　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是领了层云基地发布的四级任务才来这里的，也知道这次凶险莫测，事先做好无数准备，更是挑了这日头最盛、也是丧尸最弱的中午过来。

　　谁知那些本该最棘手的二级丧尸此时躺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全是一击致命。

　　取而代之的，却是个一看就是终极BOSS的恐怖人物：身后熔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在这尸山血海的最里头，一身衣袍依然纤尘不染，纯白胜雪，浑不像这尘世中人。背后是一柄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剑，容貌俊美得不似真人，周身还萦绕着肉眼可见的腾腾杀气。

　　“他不会也是丧尸吧。”

　　说这话的人嘴里发苦：一看脚边这堆倒霉丧尸就知眼前这人武力值爆表，如果任务还有这个隐藏内容的话，未免也太他妈坑爹了，明明是派他们来送死啊。

　　其他半步都不敢往前迈，若不是怕会有反效果，早就转身逃跑的队员心里不约而同地咯噔一下，年纪最小的那个索性把心一横，战战兢兢地挥了挥手：“嗨雷猴？hello格拉且哦嗨哟？”

　　叶饮在他们贸然闯入，还敢以那怪模怪样的兵器对着自己时，的确起了杀意。

　　只是接下来又不见他们动作了，才一言不发地其僵持，想观察对方还有没有新的手段使出来。

　　结果却令他失望了。

　　——叶饮实在想象不出，自己不过针对性释放出一些剑气，就能把他们吓个半死。

　　队长初初还替那个队员的擅自行动捏了一把冷汗，见叶饮没被激怒，顿时急中生智，咬了咬牙，鞠了个不伦不类的躬：“小的不小心冒犯高人，sorry sorry，请高抬贵手，过你吉娃。”然后压低了声音喊：“还不快点把枪放下，慢慢退出去。”

　　其他人赶紧依言照办，跟太监一样低眉敛目地退出去，见叶饮没有追出来的意向，再不犹豫拔腿就往越野车跑，差点和慢悠悠地走过来的丧尸来了个热吻。

　　负责开车的老赵拧钥匙的手都在哆嗦：“我滴个娘诶，那是啥啊！”

　　末世已经开始一个多月了，还能混得不错的他们明明都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结果对方只是淡淡地瞥他们一眼，自始至终都没动手，为什么能把他们吓成见了蛇的青蛙一样，完完全全升不起与之为敌的勇气？

　　“开车！真是活见鬼了。”队长从未像现在一样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劫后余生的喜悦，然后就是火冒三丈：“妈的，那个破比基地敢坑咱们！”

　　“还说什么只有二级丧尸，”副队长也义愤填膺：“刚才就该拍张照片留作证据，回去好跟他们算账！”

　　“还回去个毛啊！”队长狠狠一拍他脑袋：“他们能干出这种事，说明早就看我们不顺眼要弄死我们了，你还要回去送死？！”

　　副队长茅塞顿开，还举一反三道：“我给老纪他们也提醒一下！最好一起换地方。”

　　不知无意中让无辜的层云基地背了个天大的黑锅，叶饮因铸了两把好剑，心情不错，便没跟那群人计较，顶着暮色风尘仆仆地回去，映入眼帘的却是焕然一新的石庐，令他险些没认出来。

　　“师父！”杨溢穿着条粉红色的围裙，正站在一口冒着袅袅香烟的铁锅前忙碌，见到叶饮，忙将火熄了，神情自然得仿佛叶饮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像贤妻一样迎上来将师父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松了大大的一口气：“晚餐马上就好。”

　　身为男子，他倒有是心灵手巧。

　　再一看井井有条的内里，叶饮心情复杂地严整了表情，在石桌旁坐下，不久后杨溢就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给端上来了。

　　不知比他近来吃的烤鱼要美味多少倍。

　　胃早被在藏剑山庄时被养刁了的叶饮神色冷清，下筷的速度却无形中快了几分。

　　他不急问杨溢将问水诀练得如何了，光从周身所透的朦胧剑气来看，就知这段日子里对方肯定没有躲懒。

　　用过饭后，叶饮不急不慢地去溪边洗浴一番，以内力驱走水汽，再穿上由杨溢准备的洁净衣袍，大轻功一跃而起，更显得飘飘欲仙，身轻如燕。

　　回了石庐，他面无表情地一扬袖带，便将累得他东奔西跑了一个多月的成品丢给杨溢。

　　杨溢本能地把两把迎面飞来的剑接住，轻剑还好，那六十五斤的重剑嚯地砸来，叫他小退一步才稳住身形。

　　叶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水，轻描淡写道：“因时间紧迫，此剑品质不过尔尔，你且用着。”

　　尽管叶饮语气淡淡，话里更是谦逊之词，杨溢只要长得不是一双无药可救的浊眼，就能看出这绝不是凡品，才能叫他奔波了这么长时间。

　　杨溢露出恰到好处的欢喜：“谢谢师父。”

　　叶饮见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抱着看个没完，心里也欣慰这些功夫没有白费：“你可自行替它们取名。待你剑法有所小成，我也会将铸剑之法教于你。”

　　又劝他尽快与剑熟悉，并未过问具体要取什么名，只说几日后再来检验他近期所学。

　　取名……

　　杨溢以指腹缓慢地抚摸着冰凉的剑身，竟以指尖不着痕迹地勾勒出个‘饮’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