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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转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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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洛依一直没能想起人形墨龙的名字,库洛洛却带来了一个能够打破瓶颈的人。
金·富力士。
库洛洛用八乢墨龙观察记录作为诱饵将金调了过来,希洛依本想问他是如何把消息传出去的,但是看到谷口那只三尾火龙趾高气扬的样子也就了然了,当然,这份趾高气昂也仅仅维持到人形墨龙出现之前。
希洛依已经不太记得猎人考试时的事,但是她想起了诺曼雷特遗迹的初见,对金的印象很不错:“很久不见了,金先生。”
金已经从库洛洛那里得知了她再度失忆的事,避过了猎人考试时尴尬的“保持距离”,还算和气道:“的确很久不见,听说你们已经跟八乢墨龙的族群生活了一个月。”
“对,几乎所有的成年墨龙都可以化成人形。”
希洛依印象中金得知这个消息后应该会兴奋雀跃一番,但没想到金却是皱起眉头,面带关切地问她:“上一次那人形的头龙就在难为你,这一次……”
库洛洛将这一个月的经历轻描淡写地带过,金从最开始的眉头紧皱到无奈再到明显地松了口气,最后发出疑问:“我知道你不记得上一次的事情,但是那头龙……戴维尔说你有可能会杀了我的时候敌意很明显,我还以为他会针对你做些什么。”
“等等,你说,戴维尔?”希洛依愣住了,“这段时间它们的交流都是用龙啸,你的意思是,它…他们有人类的名字?”
库洛洛沉吟半晌,了悟道:“考虑到权威的唯一性,能以信仰之名出现在一个王朝面前的应该只有头龙,而既然恶魔之花来源于使者,那么很可能戴维尔就是头龙的名字。”
“所以,戴维尔之花……”希洛依看了金一眼,结合恶魔之花使人狂性大发的传说,“是可以使人发狂……是会使我发狂的东西么。”
库洛洛面色沉了下来,抿唇不语,金倒是有些尴尬,打着哈哈去三尾火龙那边。
希洛依静静地看着库洛洛,突然笑了:“库洛洛,戴维尔前不久来挑衅,我说你也曾是阿尔拉的子民。”
库洛洛把黑亮的眸子似乎有流光在打转,却没有说话。
“我当然知道你并不信神,即使你会帮我解释阿尔拉的教义。但是你额头上的逆十字,无论是虔诚还是罪恶,都不妨碍我告诉你,”希洛依定定地看着他,坚定道,“库洛洛,直到那时我才发现,我信仰的不是阿尔拉,而是你。”
“所以,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信你。”
那柔和的流光似乎变得热切,库洛洛几度张嘴,终是没说什么,只是将她带入怀中,紧紧地扣着。
不远处的金默默地拉着三尾火龙背过身,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过想到自己还在和儿子玩捉迷藏的游戏,想打趣的心思也就消了。
人形墨龙——戴维尔出现的时候,三尾火龙很明显地蔫了。
希洛依礼貌地微笑道:“早安,戴维尔族长。”
戴维尔一早就看到金,心知那丫头就算自己没想起来也肯定被告知了答案,但是想着这一个多月美食萦绕的生活,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便也没有太过为难。
库洛洛当着众人的面给金递了一本小册子,后者欢天喜地地迅速翻完,盯着戴维尔的目光更加灼热,但是在被更灼热的“地狱之火”伤到之前很有颜色地溜之大吉了。
“早安,”库洛洛浅笑道:“愿撒旦大人保佑,曼陀罗王朝的八阎魔龙阁下。”
希洛依不太习惯他这个腔调,这是他跟流星街九长老面和心不合时候的惯用腔调。
戴维尔鼻孔朝天哼了一声,不屑道:“雕虫小技,不过我也是言而有信的,那丫头不是要恶魔之花么,我只告诉你这是什么东西。”
库洛洛摆出低头受教的姿态。
“所谓的花,不过是血。”
希洛依面色古怪地看了它一眼,倒是库洛洛微微颔首:“曼陀罗王朝坐落于极北一带,记载中的原句是‘纯白中绽放的血色之花’,后世的考究似乎立错了点。”
戴维尔颇为赞赏地看了库洛洛一眼,不怀好意道:“现在我告诉你这必须是我的心头血,你要怎么来取呢?”
希洛依想起金重述猎人考试时的场景,那时的她就曾经出言不逊威胁过它,如果现在真的动了手撕破脸,万一它说的是假的……
库洛洛盯着对方金色的眸子看了许久,终于从中看出一丝狡黠,回顾了这近两个月的经历,只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还是谦和道:“既然阁下已经有了打算,我们自然会配合。”
戴维尔的表情僵了半晌才缓和过来,暗地里气得够呛,又觉得明面上打闹有失族长威仪——附近已经藏了不少化为人形偷偷来看的族人了。无奈之下,只得退让一步:“哼,你,跟我过来,丫头不准跟着!”
希洛依见库洛洛神色自若,便放心地挥了挥手,目送一人一龙的背影远去。直到周围的几十个“陌生”气息消失,才觉得好笑地闷声抖了抖肩。
日落西山时远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希洛依并不担心他的安危,而是回到了他们这段日子歇脚的小山洞。其实八乢墨龙,也就是八阎魔龙群居的这片山谷很少下雨,但毕竟湿度较高,他们还是比较喜欢衣物干燥的感觉。
这段日子他们白天出去晒晒太阳、观察龙群,偶尔跟戴维尔聊聊天,虽然大多数时间是在被打趣,但日子过得还算舒心,除了每天要满足戴维尔古怪的要求。不过后来希洛依想了想,它无非是想把湿地里所有的物种都尝过一遍,但无奈自身的气息太过明显,很多小东西抓不到,而以人身出面又会惹来是非,不是他们隐居的作风,这才把他们充当苦力。
只不过,希洛依看着山谷里百头左右的龙群,想起戴维尔曾提起曼陀罗王朝覆灭之前数以千计的族人,对他的一些刁难也不再故意回嘴。
一个王朝的兴盛如果没有文书记载,那么后世如何知晓?
一个王朝的覆灭如果连信仰的痕迹都被抹去,那么后世如何知道史上还有这样一个存在?
历史总是周而复始的螺旋上升递进,可谁又知道这一个螺旋是从头开始还是中间出现过断层?
希洛依跟着库洛洛看了几个月的古籍、古迹,也随他一起去以学术研究的名义拜访过一些考古、研究机构,可当她偶然提到阿尔拉时,也没有人知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一种信仰。
小镇是她亲手毁灭的,所有的痕迹是她亲手抹消的,盗宝者的消息是她亲自放出的。
希洛依原以为接近不过是任务,信仰不过是顺便,所以当她对着还在冲她微笑的孩子们下手的时候,那一瞬间变得惊讶和恐惧的眼睛也不过就在她眼前晃过一下就忘记了。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库洛洛在向那群研究者解释阿尔拉存在的时候,她竟然回想起了小镇上的一些细节。
那些虔诚的眼神,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有邻里为了修女送上精挑细选的蔬果,也有平日里闹翻天却只在修女面前安静听话的孩子们。大人们通常不会多呆,只有那些孩子们,他们的信仰是最单纯的,也经常来教堂帮她做些卫生,偶尔也会欢天喜地地告诉修女,镇外的信徒来了。
回想起来了,所以有些心痛。
也许是远离了流星街,也许是远离了九长老的操控,也许是几经失忆之后对小时候杀手训练的印象不再那么深刻,希洛依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很有问题。她的印象中只有库洛洛一个同伴,但是说到底,他们并不是只有两个人。那些曾经一起奋斗过的同伴不是没有,只是在死后就被她遗忘了。
库洛洛曾经告诉过她旅团有两条团规,一是杀死现有团员即可入团取代这个位置,二是团员不许内斗。
她本以为这两条团规是为了纳新及确保新团员的地位,以为库洛洛同她的想法一样,输了失败了死了的人,就不再有价值了,可前不久侠客才告诉她,原来友客鑫的那场同□□之间的战斗,竟然是为了一个故去同伴的盛大吊唁。
而派克诺坦,是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库洛洛的生存,违背了团长之前下达过的命令。
希洛依能感觉到派克对库洛洛抱有一种怎样的心思,她很感激她的牺牲,不然她就不会再看到库洛洛了,可是即使两个人现在站在一起,她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相差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她原本只想陪着他而已,可是二人世界过久了,就想起他还有其他的挂念,而库洛洛一旦恢复了念能力,就又会是幻影旅团的团长了。
果然,人总是贪心的。
希洛依放任自己的思绪飞洋过海,终于在想要收割人头的念头被实施之前回过神来。她知道外面的世界里杀人是罪,但她却从来没觉得自己杀过那么多人有什么不对。
她有放肆的实力,就可以胡作非为。只是湿地里没有其他人,如果真的要见血才能让她感到平静,那就只有山谷中的龙群了。
希洛依难得烦躁起来,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