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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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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程元元来,伍月笙就一直犯别扭。早上被追尾——当然自己开车梦游也有一部分责任;到单位晚卡钟三分半;用了近两个小时,好不容易分出来的样稿,摆在椅子上(办公桌太小摆不开),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保洁又给混一起去了;最后轮到那糟干主任编辑来扎刺儿。伍月笙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盛怒之下一耳雷子甩过去……估计实习鉴定是没法看了。
左右都闹成这样了,伍月笙倒也没后悔,她从到这家报社就对这个四十多岁的秃顶男人很反感,这一巴掌是早晚的事儿。这种人在帝豪她见得多了,不等服务生上完果盘就扒小姐衣服的老色鬼。伍月笙能在他近乎猥亵的目光中忍受两个月,受益于以前在立北陪程元元逛街的遭遇。
以手指挑着瘪瘪的背包,一步三蹭地走出写字楼。想到家里有程元元在,比□□坑还热闹,伍月笙太阳穴嗡嗡地跳。拨了簪子揉揉发紧的头皮,这是啥命啊?从玻璃门转出来没方向地走了十几米,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开车上班的。翻着钥匙往车位走去,抬头看见有人正靠在自己车门上抽烟,打着呵欠,眉宇间全是不耐烦。伍月笙迅速回想起早上让她开价儿的那位。冷笑,社会主义新人还挺自觉,跟过来负责了。不过这人咋看咋不像啥讲究人……“验过伤了没?”
陆领正无聊地琢磨这女的怎么长这么高还穿高跟鞋,冷不防对方同他说话。还没等问你谁啊,车灯亮了一下,开锁的声音。哦,早上骂人那孙……女。他懒洋洋的目光瞬间转化成挑衅。
伍月笙把背包扔进后座,怦地关上车门,跟他谈判:“打算赔多少?”
陆领把烟头丢了,直起身用脚狠辗:“骂完我还想要钱啊!”
“你也骂我了啊~”伍月笙这才想到要去车后边看看情况。看完了心下一咯噔。日系车就是不经磕碰,这下不知道要得到程元元多少分贝的惩罚,没好日子过了。
原来她听见了。陆领感到公平不少,心态也平和了。跟过来在旁边看:“要不我现在跟你去修,见发票给钱。”
伍月笙站起来,边掸手,边上上下下打量他。反正也没指望他赔,好奇他怎么找着她倒是真的,不可能一大早跟过来靠到现在吧。扭头看他一眼:不像。
陆领不舒服:“怎么着,赔不起你啊?”
伍月笙盘着手别开脸,唇上弯的弧度很讽刺:“拿这套儿挂马子……”
吴以添刚张嘴要笑,恼羞成怒的陆领就扑上去扯着他的嘴角向外拉:“你妈的我让你好好笑……”吴以添连饶命都来不及叫,按着陆领的手拯救自己的樱桃口。
观众出声劝架:“大街上呢~你们俩跟同性恋似的还抱一团去了。”
吴以添挣扎:“看,伢锁都吃醋了,你还闹。”
陆领的注意力被转移,调戏地笑着拍拍长相中性的伢锁:“我要是同性恋也找你。”
“先说好。他是,我不是。”吴以添揉着嘴角:“不过为了你,抛妻弃子也行……”
两人再度抱成一团,这次是笑的。
伢锁早习以为常这种说法,翻眼睛不理这对怪胎。
陆领嘻嘻笑,问见多识广的吴以添:“单看脸蛋儿,有姑娘能比得过伢锁吗?”
吴以添郑重回答:“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不多。”
伢锁没什么表情地骂:“滚你们俩贱人!”
俩贱人又笑侃了一会儿,吴以添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女的是不是挺好看啊?那个35。”他很敏锐地猜测:“大概跟她黏乎的人太多了,才把你也划成一类的。”
陆领一愣,想不起来人模样了,凭印象答道:“可倒是挺高,眼睛黑得像没白眼仁儿,头发可长了……”
也就是变相承认了吴以添的话。伢锁也开始感兴趣:“真的那么漂亮啊?”
吴以添悔得直拍大腿:“早上我也过去看看好了。”
陆领不屑:“漂亮有屁用!小岁数不大,浓妆艳抹开个进口车。说话比我还不讲究,看就不是什么好蛾子,估计是卖的。”
吴以添条件反射地保护美女:“堂堂准硕士研究生,说话别那么没水平。”
伢锁吃吃发笑:“你能不能把那个‘准’字拿下去?听着这个牙疼。”
吴以添慈悲地说:“带这字儿都是抬举他,别忘了某人已经因为严重暴力事件被取消本年度报考研究生的资格了。”
陆领气不打一处来:“那就别他妈跟我提这茬儿!”越看越觉得吴以添那小子笑得奸诈,一把揪住他衣领,炮火又起:“操你大爷你是不是故意的。”
吴以添连连赔好话,不能再吃眼前亏,认识他一共没几个月,换三副眼镜了,找个做眼镜的爹也供不起这种速度啊。“我说小锁头你在前头晃了半天,到底找着馆子没有?一会儿六零饿得该吃你了。”
伢锁指着一家新疆人饭店玻璃柜里的干粮:“我们吃馕吧。”
他说话带点口音,l和n听得不是很清楚。陆领大笑,告诉他:“没有狼,那是狗。哎?咱仨去延杰吃狗汤豆腐吧。”
吴以添没皮没脸:“你这思维太跳跃了,没考上硕士真是国家损失。”
陆领忍都没忍,一个腿绊过去,吴以添笑着就躺下了。
正如吴以添拿来当笑料的那样,本该在今年读研的陆领同学,因为影响恶劣的校内打架事件,不得已又恢复备考生身份。这令他十分郁闷,尤其是他的成绩满可以通过考试。对陆领来说,硕士并不重要,他只是想完成家里的安排罢了。
认识陆领的人常常觉得他是个很矛盾的家伙,一方面很叛逆,没耐心,超级任性;一方面对家人又言听计从。迄今为止,陆领的人生每一步,都走在家人规定的大路上。他个人认为这没什么值得反抗的,家人总不会害他,至于他自己,反正也不知道要往哪去,干脆有路就走。省下选路的精力去和朋友喝喝酒、打打游戏、惹个祸之类的。他很悠哉,没有为难自己的原则,喜怒全凭喜好。今天可以为你两肋插刀,明天也可以因为跟你争执农大的菜好吃还是师大的菜好吃而□□两刀。
很久很久之后伍月笙提起陆领,用四个字来评价:野生动物。
大家都高举四脚赞成这个形容词。
而陆领形容伍月笙也非常有意思,虽然欠缺了点儿美感,但相当准确。
个子挺高……没白眼仁……长发。
当一辆白色轿车停至不远处,一个女人下车朝吴以添迎面走来的时候,他脑中直觉地浮现这些特征。眼看要擦肩而过,吴以添不甘心,头的偏转角度越来越大,直至生理极限。令他欣喜的是,对方竟也回过头来看他,脚步慢了下来。
伍月笙心里想的是:这人长得跟李述好像。
吴以添用两倍于前进的速度退至她面前,犹豫地开口询问:“35?”
“……”伍月笙疑惑地望着他。什么叫三五?切口?该不会是捣腾“烟”的吧?
“你是00035吧?”车停的位置没法看到车牌。
伍月笙干笑:“别叫狱号儿行吗。”交警?穿便衣有执法权吗?再说她又没违章。
中了!吴以添嘴巴张得老大:“还真是啊!”
“那你是吗?”伍月笙没头没脑地问。
吴以添不明所以,想了一下,自作聪明地回答:“是我啊。那天早上追尾的帕萨特。”
话说伍月笙日前从校方指派的实习单位英勇下岗,近些天闲在家里与更年期母亲的生活不堪回首,不出一个礼拜就放弃混时间伪造实习报告的念头,重新投简历找工作。昨天接到一家广告公司的面试电话,程元元比女儿兴奋,她说我儿你这大好年华的,哪能荒废在家里,要积极工作努力创造出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来。伍月笙心知肚明,闲在家里娘俩儿大眼瞪小眼,她上哪认识男人去啊。打心眼儿里不想让老妈又有念相,但相较在家听紧箍咒,两害取其轻,还是决定出来认识男人了。
一大早就被程元元包装完毕踢出来,还是个混浊的脑袋。所以听到陌生男子提到“那天早上”,伍月笙猛地失忆了一下。
吴以添很激动,有幸见识到让六零连着吃两次蹩的传奇人物。“就是在松雷对面啊。那天我哥们儿开的车。肇事儿了下车跟你说话你骂他来着。后来他在他们学校对面还见着你车了,等到你出来想付一部分修理费,让你给当成……搭讪的了。”挂马子,吴以添汗颜,人姑娘家好意思说,他倒不好意思重复了。
伍月笙的记忆正渐快地读取,吴以添一说到松雷,她就想这回事儿了。毕竟谁也不是成天遭遇追尾的。但这人说话太快了,她也打不断,只好一直听到他说下去。
不是,说起话来就不像了。李述的音色更沉一些,而且也不可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记起来没有?”
伍月笙点头。摸出手机看看时间:“有事儿吗?”
吴以添很大方地说:“没事儿啊。”想想又贼溜溜补充,“你要真不打算让我付修理费了就没事。”
修理费自然是六零掏。
让我们与吴小人一同期待三战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