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她》困困困

19、当日

　　那天下午晚自习前，安绫不知为何又绕到楼下。抬头，就能看到她把三条死鱼扔出来的窗户。附近都是草丛，她鬼使神差地仔细在地上找了两圈，却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已经被清洁工扫走了？

　　当时见到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扔掉，毕竟太过恶心。可等她再仔细思索这起怪事，才发现那些死鱼可能是一个突破口。毕竟当时只是惊慌中瞥了一眼……

　　不过似乎还有未清理的抽屉，想起这茬，她转身沿原路向楼上爬去。

　　刚才很冷清的办公室里无比热闹，许多高二的搬着箱子进进出出，还高声谈论着什么。安绫余光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她在脑海中费力的搜索一番，才记得对方是接替杜希的下一任学生会主席。

　　“同学，你也是来帮忙搬东西？”

　　“搬东西？”安绫一愣，摇摇头，“我刚刚有东西落在这里，回来找找。”

　　对方哦了一声，就扭头专心收拾起桌边的杂物。看他们那架势，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搬空。

　　安绫心中疑惑，还是径直向靠墙一侧的抽屉走去。正事要紧，她找人借来钥匙，凭记忆打开抽屉。然而，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股陈旧的木头味。

　　她不信邪，又连着拉开旁边几个，全都空无一物。怎么会这样？

　　“那边都搬过了，学生会也换地方啦。”有同学见她一直在找，好心出言提醒道，“这些抽屉早在三天前被搬空，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来。之后，这间屋子就要封起来等暑假装修咯。”

　　搬空？！安绫猛地一怔。她忽然记起，杜希刚才还想从中找资料。因此，才碰巧发现了死鱼……不过她之前也没有打开抽屉，所以也不知道吧。可问题在于，她分明记得，那个沾有血污的抽屉还在原处放着，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费解地将钥匙还给他们后，安绫推开门，走了出去。她再留这，也没什么用。

　　因为过两天会有雷暴天气的缘故，学校对此非常重视。一方面，自然是停课时间越短越好，二来则是不希望压榨他们学习的时候出什么乱子。

　　以前雾霾特别严重的时候，高一高二都放假了，高三的同学还要呆在装有空气净化器的教室里。哪怕是得了肺结核，也要单独隔离起来学习。

　　这些都是安绫听班里同学吐槽得来的，她自己就是属于有个感冒就要请假的那种。雷暴天？她更有理由不来。

　　不知不觉间，安绫慢慢走到学校后面。天色阴沉沉的，颇有风雨欲来的气势。原本的湖边被保安人员围上了警戒线，橙黄色，明亮的耀眼，就算视力再差也能看见。

　　见状，安绫也无意再停留。趁着这两天时间，她可以再问问姜雅有没有找到新的东西。没有也没关系，等杜希回来，会告诉自己一切。毕竟，她曾那样保证过。

　　……

　　“噗哈哈，矿井？你是写小说呢，整这么复杂！”姜雅翻了个白眼，给她将酒杯倒满，语重心长地说，“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本来就啥事没有，都是你自己吓自己。再说了，从我的识人角度看，杜希还挺好的。”

　　“嗯。”安绫也懒得跟她解释，“我只是觉得，事情很奇怪。”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说到矿井，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当年你在那个穷乡僻壤的时候，有次我跟伯伯去探望你，就听说附近有个废弃的矿井。但是早就被封起来，我们也没去看。”

　　姜雅耸耸肩，继续道，“关键是那种地方……说句不好听的，出个事故很容易就死不见尸。倒不是歧视，就是负面新闻太多了些。”

　　“说实话，我都觉得当初我父亲把我关在那，就不想再放我出来。”安绫瞄了眼手机，发现界面依旧漆黑一片，也不知道杜希什么时候才能回复。

　　“肯定不会，他不会做的那么绝。”

　　姜雅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红酒，停顿片刻，“哎，忘记告诉你，我倒是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

　　“杜希跟随志愿者一同上山的方向，与你当年被隔离的位置在同一片区域。”

　　“……”

　　“可能是巧合，或者缘分。我就知道这么多。”姜雅摊开手，神情颇为无奈，“包括那些信件，线索到一半就断了。好在我是个无神论者，不然肯定觉得那片区域存在诅咒，一牵扯进来，事情都变了个味。”

　　望见安绫陷入了沉思，她补充道，“你就别纠结这些细节了。有什么事，你明天自己去问她。”

　　“……嗯。”

　　安绫没有想到，跟姜雅聊完的后一天，就听到了杜希意外身亡的消息。

　　雷暴天已经持续了一整夜。

　　那天上午，天气整个阴沉下来，看不见半点太阳。准确地说，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外面就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几乎无人敢在外逗留。

　　整整两天，杜希都没有回消息。安绫还是在群里看到徐峰说她的请假条是在上午截止，才匆匆跑去教室。

　　她想了好久，最终决定送一张下个月的演唱会门票作为生日礼物，内场区第一排，她花了笔大价钱才抢到手。这也是参考了损友们的建议，只要没有粉转黑，都不会排斥这份礼物。毕竟相处了一个月……她还真有点期待杜希见到后的表情。

　　然而，过了两个课间，旁边的位置还是空无一人。

　　大课间时，安绫忍不住出去透透气。走到门口，她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人影，直接迎面与方巧巧撞上。对方像是没有注意到她一般，气喘吁吁，一双眼睛惊恐地瞪大，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

　　“湖、湖面……”

　　顿时，走廊上、教室里的目光全向她看来。

　　“死人了！”方巧巧好不容易说完，一下子瘫倒在地。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像受到极度的惊吓，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可安绫还是清楚的听见“杜希”两个字。她一下子跑到走廊上，雨点漏进来，整片视野都呈现雾蒙蒙的惨白。

　　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推开拥挤的人群，来到走廊最前端。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宽阔的湖面。

　　荷花在雨中盛开着，却都萎蔫不振，被雨点冲刷成暗色。花瓣静悄悄地漂浮在湖面上，随着水流翻滚，最终汇聚于一处。

　　安绫看见了她。湖水无情地拨开荷叶，一点点地，将她送入黑暗。

　　她躺在阴暗的湖水中，一如第一天见面时那般美好。

　　当日十点整，杜希被确认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