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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DAY-3260

      01:35am

      1.

      天台上的风很大,礼朗才踏上去,就打了个冷战,他反手关上门,咔啦一声,声音不大,却由着风扩散了开来。礼朗冲着黑夜里亮起的一圈红光笑了笑,有人靠在围栏旁抽烟,把持着那圈红光,正回过头看着他。

      “Hello,同学,你好啊。”他挥手,幅度不大,手腕贴在腰侧,把单肩包甩到屁股后头,利索地戴上兜帽,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阿嚏!”礼朗打了个喷嚏,竖起肩膀哆嗦着说,“好冷啊。”

      抽烟的人什么都没说,静静凝视他两秒,转过身去继续吞云吐雾。

      “阿嚏!”礼朗又打了个喷嚏,被烟呛的。他不喜欢烟味,也难以吸管,咳了几声勉强适应过来后,他朝抽烟的人走去。两人离得很近时,礼朗一拍手掌,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抽烟的人身旁,故作惊讶道:“原来是你啊柳露同学!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学校?今天可是周六啊!你来天台温书啊?”礼朗指指天上:“还是来看星星,看月亮。”

      柳露裹紧外套,胳膊叠在栏杆上,一口一口,慢吞吞地抽烟,一句话都不讲。

      礼朗背靠围栏,仰着脑袋,眼珠一斜,偷偷瞥柳露,摇头晃脑地调侃道:“还是你想和我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

      柳露扔下烟头,从裤袋里又摸出一根烟,香烟被压扁了,皱巴巴的,他把烟放在手心里重新打理成圆柱形,塞到唇间,一只手点打火机,另一只手挡风,还是什么都不说。

      风大,风声呼啸,火苗一有窜起的势头就被风吹灭了。礼朗看到,伸出手护住漏风的两边,道:“再试试。”

      柳露的嘴唇动了下,抿紧烟。他点火,这次成了,一小团火苗跃出打火机的孔洞,柳露凑上前,火光照亮他的下半张脸,他的下巴上有快血痕,血干透了,像一块褐色的泥巴。火还把他和礼朗的手照得红彤彤的。

      “你抽烟哦。”礼朗看着他说,火光散开,他看到柳露的右边脸颊肿了起来,上头有个巴掌印,礼朗又说:“你打架啊。”

      柳露收起打火机,吸了吸鼻子,又恢复成那个趴着抽烟的姿势,又把礼朗当成了透明人。礼朗在他边上抓着栏杆一会儿往后仰一会儿往前靠,嘀咕着说:“柳露同学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难找啊,在学校里,你不是在办公室帮老师改卷子,就是在图书馆整理图书当义工,中午午休的时候你也好忙,要去奶茶店打工,学校给的奖金不够用吗?会不会太辛苦了啊。放了学,唉,你们班又在楼下,等我跑下楼你都已经坐上公交车回家了!”

      礼朗的胸膛紧贴着冰冷的栏杆,脖子昂得高高的,他在看无月无星的夜空,也看柳露。在黑夜的衬托下,他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睛被分出了层次,头发黑得稍黯些,眼睛更明亮。

      礼朗说:“你抽烟是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很大?唉,别有那么多压力啦,你稍微放松一点,稍微考少个那么十几分,你也还是年级第一啊,你学习这么厉害,有什么秘诀啊?是不是周末都去补习班?还是放学了就去?你都不带书包回去的啊?那么多作业怎么在学校里就能做好啊?”

      “我们班的女生天天讨论你,柳露同学,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柳露的下巴埋在臂弯里,礼朗还在叽里咕噜说话,他冷不丁插了句嘴,说:“你这么晚了来学校干吗,今天是周六。”

      礼朗如获至宝,松开栏杆,搓着手兴奋地往柳露边上挪,和柳露比划:“早过了十二点了!今天是周日啦!哈哈。”

      柳露挪开,礼朗跟过去,又是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我吗?我是来偷你的作业本的,真的,我想抄你的作业,数学有道题太难了,我在家琢磨了半天都想不出来,我想你一定会做,我们老师说了,这道题你上个星期就解出来了,我就来偷了啊,你不知道啊,我找半天你们数学老师的办公桌,哈哈哈,他桌上的hello kitty笑死我了,是给他女儿买的吧?还是麦当劳套餐送的!哈哈,怎么没带回家啊!”

      柳露看他一眼,礼朗清清嗓子,从包里甩出一本作业本,拿给他看:“喏,没骗你。”

      柳露低头看过去,作业本上确实明白清楚地写着他的名字,字体纤细,一笔一划拖泥带水。不等他说什么,礼朗着急地把作业本收了回去,抱在怀里说:”我偷过来的就是我的东西了,你别抢啊!”

      柳露无所谓:“你要抄就抄好了。”

      他无精打采地擦了把脸,没把下巴上的血擦干净。礼朗一吐舌头,瞅着他笑嘻嘻地说:“我骗你的。”

      柳露夹着烟没有抽,放任它自己燃烧,烟灰被风吹散,他的眼神追随着烟灰散落的踪迹。

      礼朗接着道:“我在家琢磨了半天,一直想到你,就来学校偷你的作业本,我不要抄你的数学题,我想偷回去收藏。”

      “收藏干什么,我会变成名人吗?”柳露的脚尖抵住墙壁,低着头说。

      礼朗哈哈笑:“你成绩这么好,这么聪明,说不定真成了什么名人!以后学校图书馆门口都得挂你的照片,和什么伽利略啊,哥白尼啊挂一块儿,完了还要拉条横幅挂在校门口,再给你收拾个小型博物馆,把你从前用过的桌子椅子,写过的考卷全部放在玻璃展示柜里,门票就不收了,周一闭馆,严禁追逐打闹吃零食,照相也不允许啊,我们要全身心投入在柳露同学爱好学习的氛围里,感受超高的知识浓度,有没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柳露伏着,轻笑了出来:“规矩真多……”

      礼朗问他:“你说什么?”

      柳露摇头,礼朗突然赌咒发誓:“我绝不会把你抽烟的事和老师打小报告!”他东张西望一番,右手挡在嘴边去和柳露讲悄悄话,告诫他:“不过你要小心,这事可别被你们班的方玲,就是那个年级第二知道,她肯定得给你穿小鞋!”

      柳露笑得更开,烟没拿稳,掉在了地上,他道:“你在英国这么多年,都是从哪里学的这些俗语啊?”

      礼朗捡起了那半支烟,他不笑了,正经地绷着脸,打听说:“同学,你好像很关心我,我们都不同班,你怎么知道我是从英国回来的?”

      柳露撑着脸颊看他,他一盯过来,礼朗立即败下阵来,些微下垂的眼角往下垮得更厉害,嬉皮笑脸,讨好地和柳露搭话。

      “柳露同学,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我们的班花苗彤彤,你觉得怎么样?”

      柳露说:“这个问题,你问过一遍了。”

      “那你没回答啊。”

      柳露托腮,踢了踢墙壁:“上个星期,好多女生送你生日礼物,收得时候你笑得很开心,转过头就扔进了垃圾桶。”

      礼朗捧着脸,惊悚状:“好可怕,你跟踪我,没想到你有这样的癖好!”

      柳露翻个白眼:“数学办公室的窗户望出去正好能看到你扔东西的垃圾桶,你们班就在数学办公室对面。”

      礼朗耸了耸肩:“椒盐排条,红烧大排,嫩炒牛里脊,菠萝咕噜肉,食堂最难打的菜她们打给你,你也没要啊。“

      “我想吃什么我自己做决定。”

      “青菜豆腐有那么好吃吗?”礼朗嘟囔,“还是你不喜欢给你献殷勤的女生?你不喜欢女生啊?”

      柳露的黑眼睛闪动了瞬,他往楼下看,回答说:“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礼朗干吞口水,“英国……很开放的。”

      柳露笑了,礼朗不解:“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搞不懂你。”

      柳露还是笑,整张脸都埋到了胳膊的庇佑后面。礼朗把手里一直拿着的烟掷了出去,火星迅速投入浩渺的黑夜,无迹可寻。礼朗跳起来,两只手抓住栏杆,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围栏外头,他迎着烈风,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不用你拿你的秘密和我交换。”

      柳露仰起脸望着他,礼朗侧着脸冲他咧嘴一笑:“随便你替不替我保守秘密!唉,我就是这么洒脱!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我不在乎!”

      他飙了句英文,骂了句粗口。

      “我爸爸,好像是同性恋。”礼朗面向远方,音色沉稳,收起了所有冒失和唐突,“我劝我妈和他离婚,她不肯,看上去那么精明一个女人,傻透了。”

      礼朗的声音渐渐轻下去,柳露的声音响起来了:“南方有句俗语。”

      “什么?”礼朗的眼睛被风吹得难受,他说,“柳露同学,我怀疑我可能有沙眼,我要掉眼泪了。”

      “聪明面孔笨蛋肚肠。”柳露说。

      礼朗噗嗤笑了,柳露的声音落在他后面很远的地方。

      “我爸打的。”柳露又说。

      礼朗没有回头,他道:“我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想看一看月亮,抬起头发现今天没有月亮,怪不得这么暗,然后我看到天台上有亮光,我就上来了。没想到是你在抽烟。”

      “抽烟短命,你还是戒烟吧。”礼朗补充说。

      柳露拍拍他,拉他的衣角。礼朗转身看去,他递给他一张纸巾。礼朗跳到平地上,用纸巾按住眼睛,小声说:“你大学想念什么专业?”

      “不知道……”

      礼朗咯咯直笑,挪开纸巾打量柳露:“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的人生能不能活得自我一些?”

      柳露皱眉,口吻强硬地说:“那也不关你的事。”

      礼朗往高处一指:“这样吧,你高中毕业之后,就去做天上的月亮吧。”

      他笑,拍着胸脯,颇为自信地说:“我呢,毕业之后就做地球,月亮只要绕着地球转就可以了!哈哈哈,这样你就不用‘不知道’啦,不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女生,不用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唉,你说好不好?我觉得好极了!我怎么这么聪明!哈哈哈哈!”

      礼朗笑得太放肆,吃到了风,开始不停打嗝。

      柳露把头偏向一边,蹦出两个字:“白痴……”

      “什么?你说什么?”

      “说你是天才。”柳露拔高了嗓门。

      礼朗把双手放在双耳边,听到后连连点头:“哦!哦!你说我帅啊!你也很好看!柳露同学,你长得很好看!”

      他比了个大拇指,走过去拉着柳露跑起来。

      “太冷了!我们去喝点热饮料吧!我请客!”

      柳露跟着他跑,一时间没调整好呼吸,在风里也打起了没完没了的嗝。

      2.

      柳露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他开门进屋,摸黑站在玄关处换鞋。柳露抬头看了眼,客厅的窗帘没有拉,投进室内的路灯光下,一个男人正坐在餐桌边喝酒。

      柳露的家很小,厨房客厅餐厅的界线模糊,餐桌后面是一台电视机,电视机上盖了块白色针织勾花的小毯子,再上面放了个铁皮盒子。一张两人座的沙发挤挨着电视机,沙发边挤着书桌,半个桌面已延伸到了阳台,阳台上晾了许多衣服和毛巾,全部都是一间洗浴场的制服用具,阳台里还有一台缝纫机,机器下面摆了个竹筐子,里面是一块简易招牌和一张小板凳。“补衣十元”,招牌上用红色油菜写道。

      “回来了。”男人往玻璃杯里倒酒,透明的液体自绿色的玻璃瓶口涌出。他的手在抖,酒斟了半杯,撒得满桌都是。

      柳露穿好拖鞋,往屋里走。

      “和你说话!”男人的声音尖锐,柳露正巧走到餐桌边,他驻足,男人往桌上一挥,“给你留了饭菜,吃吧。”

      “我吃过了。”柳露说。桌上放了一叠炒青菜,几块清蒸带鱼,几块酱萝卜。

      男人颤巍巍地举起酒杯,阴森地笑了:“哼,在外面大鱼大肉,你妈做的这些小菜入不了你的眼了,不合你的胃口了吧?”

      柳露拉开张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青菜塞进嘴里,大力嚼。

      “哼。”男人笑得轻蔑,在桌下踢了他一脚,阴阳怪气地说,“吃这么卖力给谁看?”

      柳露看他,男人的脸异常模糊,他只能看到他脸上的伤疤,他的嘴角抽搐,这伤疤也被牵动,活像一个在明暗交界处跳舞的小人。

      “你看什么?”男人狠狠地,又是一脚。

      柳露不响,也不躲,他端起盘子把青菜往嘴里拨。男人啪地放下酒杯,开了灯,拔出根插在电视机后头的鸡毛掸子就往柳露背上抽。柳露握紧膝盖,忿然回头,男人鼓圆了眼睛瞪他,比他更忿怒:“反了你了!”

      灯光下,柳露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男人的皮肤白,老态明显,眼角,唇边,额头上净是岁月的痕迹,加上那道从嘴角划过的疮疤,只要他一张嘴说话,那疮疤就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活力,在他脸上跳起丑陋的舞蹈。

      男人的话音未落,又是一下抽在柳露后背。柳露弹起来,他和男人争抢起了鸡毛掸。争执间,一个女人披着毛衣开衫从屋里走了出来。柳露看到她,动作一滞,男人趁此将他堵在墙角连抽了好几下。柳露痛得缩起肩膀,躲也没法躲,这时那个女人跑了过来,挡在他前面,抓住了男人扬在空中的手腕,喉咙里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她说不出话,只是呼喊,试图分开他们两人。

      “我教训这个小兔崽子!你别管!”男人一把推开了女人,女人瘦弱,摔在了地上。柳露一发狠,推开男人,冲过去扶起了女人,吼道:“你打我就打我!干吗对我妈动手!”

      男人啐了口,一步两晃地走到他们面前,抓住柳露的衣领道:“你妈?那也是我女人!你给我跪下!老子他妈的养你十七年!你倒好,嘴上的毛还没长出来呢就他妈知道勾……”

      男人顿住,撇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女人拍拍柳露,示意他赶紧进屋,又露出讨好的笑去握男人的手,这一举动不知为何激怒了男人,他比教训柳露时还要生气,一张白脸涨成了猪肝色,暴跳如雷,甩开女人的手,把她踹翻在地,指着女人的鼻子怒骂道:“滚!滚远点!谁让你碰老子的!滚!!都他妈滚!你他妈……给老子……给老子生了个怪胎!怪胎!”他还要再补上一脚,柳露大喝一声,扑过来抱住男人和他打成一团。两人身形不相上下,可柳露毕竟年轻,出手莽撞,对打架更是一窍不通,三两下就被男人制服,拖着绑到了椅子上。男人的脸上挂了彩,一摸嘴角摸到了点鲜血,他大骇,颤抖着抽出腰间的皮带攥在手里,念念道:“好啊……好啊……好你个小兔崽子!”

      女人见状,爬着过来劝架,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脚,拜他,求他,磕了一个又一个响头。她指指柳露,指指自己,又指指男人,飞速比弄手语,嘴巴大张,她用力的想要说话,却只能说出:“啊吧,啊吧,啊,啊吧。”

      女人急出了满头大汗,男人低头看她,又瞄了眼柳露,扔下了皮带走开了阵,女人本想趁这个机会给柳露松绑,可男人眨眼就回来了,看到女人在松绳子,对着女人就是顿拳打脚踢。

      “你打女人!你算什么男人!”柳露气红了眼,强忍着眼泪跺脚,使劲扭自己的手腕。男人扭头一瞅,笑着朝他走过来,他手里拿着把剃须刀。他一把抓住柳露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脖子。

      ”呸!”

      男人往柳露脸上吐了口口水。

      “头发留得这么长干什么?不男不女!”他按住柳露的肩膀给他剃头,柳露犟着脖子,男人打他,他更犟,男人就威胁他要用剃须刀割开他的脖子。他要杀了他。

      “他妈的,勾男人,勾引礼昭,他妈的。”

      他左右开弓打柳露耳光。

      “学也不好好去上,你他妈就能干读书这一件事了,还不好好干!你将来能派什么用场!”

      “啊……啊……”

      男人身后又传来一卡一顿的声音,是女人重新跪了起来,她还在给男人磕头,咚咚地磕,越磕越快,越磕越虔诚。

      柳露脸一抬,男人手里的剃须刀恰好划过他的嘴角,立即见了血。男人眼前忽地一亮,掰着柳露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说:“你这张脸……”

      他松开柳露,摸到了自己的脸:“你这张脸要是变得和我一样……”

      “就是因为你和我长得那么像……所以,所以……要是你……”

      柳露想吐,男人嘴里的酒气,身上的香水味弄得他想吐。

      男人手里的剃须刀贴到了柳露的脖子上,他不断变化着手里剃刀的角度,他在思考着什么,嘴边浮现出不怀好意又些微骄傲的笑。

      柳露低下了头,反胃的感觉折磨着他。他闭上了眼睛。他什么都不想看。

      砰地一声,这一声来得太过突然,柳露猛睁开眼,抬头看去,刚才还活蹦乱跳,逞凶逞能的男人竟然摔在了地上!站在他身后的是哭哭啼啼的女人,她的右手抖得停下不来,她抓着一个破碎的酒瓶。

      柳露喊她:“妈……”

      女人过来给他松绑,她扔下酒瓶,一抹脸,往柳露手里塞了两百块钱,推着他往外走。

      “我不走。”柳露不肯,把钱塞回去,“我走了你怎么办。”

      男人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柳露和女人打手语,女人回复他:他已经疯了,你去蒋阿姨那里躲几天。

      我们一起走。

      听话,你先去,等他酒醒了,我劝劝他,他是喝多了酒才这样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他有哪一天不是喝多了酒!

      女人硬把柳露撵到门口,摸着自己脑袋比划:你去蒋阿姨那里看看伤,妈妈一会儿就过来。

      不要。

      听话。

      我不要。妈,我不要。

      柳露,听话。女人笑了,揉了揉柳露的头发。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柳露说,楼道上黑黢黢的,他揉眼睛,比出一句手语。

      我想飞走,想带你一起飞走。

      柳露的手在空中飞舞。

      女人笑着颔首,握住柳露的手,轻轻抚摸,女人的手心粗糙,还很黑,柳露的皮肤细嫩,白白的。她把乱了的鬓发往耳后拢,推开柳露,锁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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