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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六十八、水渠 ...

  •   魏讽!!!又是“魏讽”!这个名字已经是第三次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到底跟他是有什么缘分啊?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这个人在历史的舞台上,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魏讽绝对不是什么非常重要而知名的人物,否则我不可能连一点印象都没有。然而他的一再出现,却让我不得不认为这是上天在暗示我,要我对魏讽做出一点反应。再说魏讽的名字每次出现,必定会跟文钦联系在一起。我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到底在暗中策划些什么,也未免产生了好奇。

      “星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讽和文钦……?他们两个,你都曾经在邺城见过?”

      星寰点头道:“是啊。予在邺城虽然名声不显,也算小有一点名气,与他二人均有面见。只是文仲若可能并不记得,魏子京倒是对予颇有几分赏识的意思。”

      “哦……那他刚才问你的、事成不成,又是什么事啊?”

      星寰看了我一眼,神秘一笑:“公子也在邺城,难道不曾听过?邺城的士人当中,对魏讽的评价一直都有些微妙……”

      “我没听说啊。我跟士人又没什么接触。是什么评价?”

      星寰笑了笑,用很轻的声音低声说:“‘魏讽必反’!持有此观点之人,并非个例。”

      我大吃一惊:“那……”

      “文钦跟魏讽一直来往密切,互相赏识。”

      我惊讶得脸色都变了,忙道:“既然这样,他们怎么会一起上京?魏讽既然有此评价,怎么还会把他派出邺城公干?”

      星寰轻声笑道:“公子还是稚嫩了些。公子难道以为太子殿下不曾听过这些流言议论?”

      我回想起第一次听到魏讽的名字,正是曹丕向夏侯霸询问情况的时候。既然曹丕会主动询问,就说明他肯定听到过什么风声。而且在家宴场合说起此事,会不会也有故意透露给我听到些许的意思呢?上次的乔安事件,曹丕也是巧妙地施了一点小手段,我并没有完全忘记。

      “星先生是说……太子殿下是故意这样安排?”

      “未尝不是。也许是想看看,他们两个凑在一起、离了邺都,到底会有些什么动作吧。那位太子殿下,绝非善类。”

      我默默无语。曹丕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也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我有点担心我不在邺城的这段时间,到底能不能顺利瞒过曹丕。曹操很快便会离世,等我重新回到夏侯家的时候,魏国做主的人就该是曹丕了。为了日后的前途,至少也为了能够顺利逃过“不孝”的罪责,我在游历这段时间,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并且设法委婉地让曹丕察觉呢?

      见到了想要见到的目标人物,星寰便收起算卦摊子,带着我一起进城,回到客栈的房间里,陈庆还没有回来。星寰这天的收获不小,光是那块金子,大概就够我们三个人到荆州的路费了。我们的开销也不大。我现在虽然是个官家子弟,在二十一世纪原本的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既不吝啬也不奢侈,生活水平很普通。陈庆不用说了,星寰也并非奢侈之人。我们一路上的开销,无非是最基本的吃饭、住宿等等,也不需要太多支出。何况除了那块金子,他还赚了两匹布、一些米,支撑到荆州应该绰绰有余。

      黄昏时分,陈庆回来了,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告诉我,他在城南做了一天短工,主要工作是疏浚灌溉水渠。许都已经连续二十天没有下雨了,田地干旱,急需灌溉,因而紧急征集人手疏通水渠。许都附近有不少屯田,军屯和民屯都有。眼下正是麦子成熟前的关键时期,再这样继续干旱下去,会影响今年的收成,因而屯田官也好,屯田客也好,都很着急。

      干旱的确是个大问题。不过听说许都附近有屯田,我倒是很感兴趣,很想实地前去看看,便对星寰提出,第二天我想跟着陈庆一块去城南做工。星寰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

      “公子想去便去吧。亲眼看看,总是好的。屯田是魏国的立国之本,公子是该好好看看。”

      “那先生一个人去出摊行吗?会不会不安全?“

      星寰笑道:“予行走江湖,没有公子护卫的时候,不也好好地过来了?公子尽管放心,予虽文弱,却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我满脸惭愧:“先生说的是。先生常年云游,倒是我不知深浅了。”

      “不过公子有这份心意,予十分欣慰。多谢公子关爱。”

      我们稍作商量,便决定了第二天的安排,休息之后便早早睡下了。陈庆坐了一天体力工作,我虽然没有干活,但是白白在外头呆了一天,也很疲劳。我们俩几乎是不分先后,躺下就睡着了。于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匆匆吃了早饭之后,我便跟着陈庆一起来到城南,现场应征短工,参加水渠疏通工作。这工作待遇并不高,工钱每天只有二十文,当日结算,但并不提供饮食。中午可以休息一炷香时间,午餐自备。尽管待遇差,工作却很辛苦。在炎炎烈日下挖水沟、挑淤泥,一天下来,我觉得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绝对比陪着星寰摆算卦摊、当人肉背景累得多。好不容易等到晚上收工,拿着可怜兮兮的二十枚铜钱,我有种遭遇了沉重剥削的愤慨。

      “工钱也太少了点吧?工作这么辛苦,才给这么点酬劳,还不管饭……”

      我嘟嘟囔囔地抱怨。陈庆在一旁拉着我,小声劝解道:“公子切勿高声,被人听到,恐怕有麻烦。实则能有工钱拿,已经算是很好。这疏浚水渠的活儿,按理说该是屯田兵民自行完成,是没有工钱可领的。这次也许是工期催促得紧,才招募短工,发放一些工钱。”

      “是吗?那么先前那些看似一个个小团体在一起工作的,应该是屯田兵或者屯田户?”

      “正是。看样子,该是民屯。”

      我点点头。回想起来,在结算工钱时,那些屯田民也跟我们这些做短工的一样领到了钱,显得十分高兴的样子。当时我还暗地里笑话他们,二十文有什么好高兴的。原来他们本该是做白工的,能领到一点钱,已经是喜出望外。

      我嘀咕了一句“真是剥削深重”,陈庆没听清楚,问我说了什么,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又提出:“我想去屯田营看看。”

      陈庆颇感意外:“屯田营?公子是说屯戍军营?”

      “最好是军屯和民屯都能看看。你知道在哪里吗?”

      陈庆皱起眉头,似乎是犯了难,仔细回想了一番才做回答。

      “小人虽然知道,但不论军屯还是民屯,皆是重地,闲杂人等和陌生面孔,轻易不得入内。尤其军屯营地,出入盘查,犹如军营。我等没有令牌手谕,恐怕很难入内……”

      “那到附近看一看行么?”

      “这个……若是去了,恐怕会耽误了城门关闭的时间……”

      我看看天色,陈庆说的有道理,现在确实不早了,是该往回走的。稍微耽搁,很有可能会被关在城外。我略一忖度,提议道:“那我们沿着这个水渠走走,看看田里的情形吧。不是说最近连续干旱,地里庄稼收成堪忧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形。”

      陈庆的表情纠结了一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服从了我的决定,没有再劝阻。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对屯田情况感兴趣,肯定让他觉得无法理解。我倒也不是真的对屯田这件事有什么心得,只是觉得好奇罢了。我对农业方面了解不多,我相信绝大多数二十一世纪青年也都跟我一样。突然间回到一个以农业为绝对立国之本的时代,我觉得自己应该多少了解一点有关农业方面的事,也算是弥补短板。再说曹魏又是三国之中最为重视屯田的,我认为自己学习了解一点相关情况是绝对必要的。

      尽管没人给我讲解,实地走走,亲眼观察,还是能收获不少信息。许都早在成为临时都城之前,就已经是最早开始进行屯田试点工作的地区。而我们参与修整水渠的这片地区是属于民屯的范围,大片的田地耕种整齐,显然是经过多年经营,已经稳定下来了。只不过受到近来干旱少雨的影响,田地干裂,庄稼萎靡不振奄奄一息。再不赶快采取措施,恐怕真的会影响秋天的收成。

      我沿着水渠朝下游走去,陈庆陪着我,一边走一边闲聊。我问他一些有关屯田的问题,感觉他也了解不多,只是尽力回答。陈庆本是游侠出身,他说他只有小时候曾经做过一些农活,长大之后远离田桑之事,反而生疏了。

      “你参军之后,也不曾做过屯田兵?”我问。

      他摇头答道:“小人入伍不久,便得夏侯二公子赏识,调入护卫队中,因而不曾参与屯田。若非如此,当可以为公子提供更多信息。小人十分惭愧。”

      “别这么说。二哥既然赏识,说明你确实有过人之处。否则他也不会特意将你调派给我。只是委屈了你,要跟着我到处游历,还有可能因此获罪……”

      陈庆急忙道:“公子见外了。公子对待小人,信任有加,关怀备至,常令小人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自处。能够跟在公子身边,是小人三生有幸!小人定会为了公子尽心竭力,绝不会辜负公子!”

      我微笑:“你这样说,我也觉得言过其实了。这趟本来是我自己要出来的,不想惊动别人。能有你跟在身边,这些日子,我也觉得安心不少。我原来所想,毕竟还是有些过于天真。”

      对,我本来没想到出外游历是这么累的一件事。不骑马、不坐车,当然更没有火车飞机什么的,纯粹用双脚走路,还要背着行李,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我确实很不习惯。星寰明摆着是想历练我,一路上从不伸手帮忙。而我,作为一个将门之子,比他年纪轻、比他有体力,还是他实际上的学生,也不好意思抱怨求助。幸好有陈庆在,确实帮了我不少。要不是他一路上帮衬着,我肯定更加狼狈不堪。

      “能帮上公子一星半点,小人总算能够安心。”陈庆说道,“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去做。小人跟来,本就是为了替公子分忧的。”

      我点点头:“我看你对星先生的态度,似乎也缓和许多,不像开始那样,心存防范?”

      陈庆面露一丝尴尬:“让公子看出来了。以小人的身份,本来不该……”

      “无妨,你也是担心我。”我笑道,“不过你不必担心。星先生不会害我,也不会对我们不利,你大可信任他。”

      “是。”陈庆应了一声,又试探着询问道:“不知这位星先生,究竟是……”

      我叹道:“他是不世出的高人,我也不太清楚他的真实来历。”

      “那公子为何能够信任他?”

      “可他并未对我不利,也确实在用心教导我,为何要对他存疑?你不也没看出他有心怀叵测的迹象?”

      陈庆无话可说,只得道:“确实如此。小人只是个粗人,星先生这样的人,对小人来说过于缥缈,小人琢磨不透,但听公子吩咐。”

      我点点头:“你有这样的警觉心,也是好事。不过,别在星先生面前流露出来。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算是我半个老师,我对他还是心怀感激的。”

      “是。”

      我们两人说着走着,不知不觉已经接近了民屯的定居区。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屯田民聚集的村落了,陈庆便劝我回去。我也知道天色已晚,再耽搁下去,我们恐怕只能百米冲刺才赶得及在城门关闭前进城了。屯田民的村落,就算到了眼前也不一定能够进去,我便决定今天到此为止。刚要跟陈庆开口,眼角余光忽然撇到一旁的水渠,不由地“咦”了一声。

      “那边的水渠,怎么看着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说着便朝水渠快步走去。陈庆紧跟在我身后。我的眼睛直盯着二十米开外的水渠,隐约看到绿草从中,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横亘在水渠之中。

      “公子!那是……”

      我抬起右手让陈庆先别说话,愈发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赶到近前。水渠里那团东西愈发看得分明,我心里也愈发惊惶。浅红色的裤子,草编的鞋子,轻便的皮甲,散乱的发髻。躺在那水渠里的,分明是一具早已身亡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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