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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许都前来的御医 ...

  •   大脑花了十秒的时间迅速清醒过来,我从梦境中的医院摆脱出来,重新回到了三国时代的邺城夏侯府。然而梦中所见的情景如此清晰如此深刻,让我很难立刻转换情绪。对母亲的担忧和挂念还在脑海中盘旋,眼前的现实又清清楚楚地将无奈两个字写在面前,我心中一时激荡,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下子,围观人群更是大吃一惊。曹叡惊讶地扭头去看夏侯霸,夏侯霸则大步上前,在我面前半跪下来,俯身搀扶我,低声询问的嗓音中充满了关切。

      “叔权,你怎么了?是否哪里不适?”

      “没有、没有……”我慌忙掩饰道,“是我失仪……”

      “若有什么不适,便说出来,让御医为你诊治也好。”夏侯霸道,“大公子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特意带御医专程来为你看诊,还不快来行礼叩谢?”

      我这才明白曹叡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急忙挣开夏侯霸的搀扶,摆正姿势,对着曹叡行礼道:“不知大公子前来,多有失礼。怠慢之处,还望公子包涵。”

      曹叡浅浅一笑,回了一礼,简短地回答:“既然公子已醒,便让御医……即刻诊治吧。”

      我的视线投向曹叡身后。他带来了两个身穿皂色公服的人,穿着打扮与我之前见过的文武官员都不太一样。这两人一个是年长的老者,大概有五六十岁了,另一个是年轻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两人先后向我行礼并作了自我介绍,年长的那个是太医令乔吉,年轻的是他的侄子乔安,官职是低一级的太医药丞。

      我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这可是“御医”,是给皇帝看病的,照理说应该是国内顶尖的医学专家了,我竟然能享受到这种最高级别的专家门诊待遇,怎么看都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有点可惜,我不是真的生病。要不然,就凭这种超规格的待遇激励,我感觉自己的病都能立刻好转。曹丕对我的“病”竟然这么放在心上,让我很有些受之有愧。

      太药令乔吉随即开始为我诊治。他先是询问了我的病情症状、发病经过、发病后是否看诊、用过哪些药,问得十分详细。这些问题大部分我都回答不上来,主要由夏侯霸来回答,杜三间或补充一点细节。乔吉问过之后,又给我检查、切脉折腾了一番,最后眉头紧锁沉吟不语。我心知肚明他一定是查不出什么问题来,苦于无从下诊断结论。夏侯霸急切地问:“不知舍弟的病是否能够医治?”

      乔吉又憋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回答:“依下官愚见,夏侯公子这个病症,实在古怪得很。公子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异常,下官相信公子自己必定深有体会。下官本也认为公子记忆全无,只能认定是落水后惊惧所致,并无医治之法。然而联想先前下官等人造访,公子睡梦之中骤然惊醒,下官认为或许与公子的古怪病症有所关联。斗胆询问公子——先前梦中情景,公子是否还记得?可否告知下官?”

      我愣了一下:“刚才的梦?这个……”

      几人的视线齐刷刷全都落在我身上,都在等着我回答。我回想起刚才做的梦。梦中的医院、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空洞的病房、全套医疗设施、以及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母亲……我无法确定这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向眼前的御医们说明。我既不是“惊惧”也不是“失心症”,就算告诉他们做了什么梦,也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我的犹豫和纠结大概都写在脸上了,年迈的太医令不动声色地瞅着我的脸色,用和蔼的声音谆谆善诱:“夏侯公子不必过虑,照实直说即可。或许公子的梦,与病情本无任何关系。只是下官见公子梦醒之后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才有此一问。”

      “是啊、叔权,你刚才究竟梦到了什么?”夏侯霸也追问道。

      我知道刚才一时情绪激动当众流泪,确实引起了众人的疑问,更不免让夏侯霸和杜三担心。既然御医问了出来,要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大概很难糊弄过去。我迅速地在心里编了一套说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我梦到父亲了。”

      “啊?”夏侯霸一愣,“你梦到了父亲大人?”

      “是啊。虽然我不记得父亲大人的仪容相貌,但我在梦中就是知道,那人便是我的父亲大人、征西将军夏侯渊。”我叹道,“只是我梦中所见,颇有些不吉利,不便对外人言,还请太医令见谅。”

      夏侯霸面色一凝,乔吉则微微点头,沉声答道:“原来如此,下官明白了,难为公子。只是这样一来,下官只能断定,公子的病症,恐怕难以对症下药。只因公子这病,无药可医,只能寄望于慢慢调养,或许有一日灵光乍现,一切恢复如常。”

      夏侯霸叹道:“果然还是这般结论么?叔权自从患病以来,遍访邺城远近医者,名医也好,游方也罢,莫不束手无策。唉!”

      曹叡忽然开口:“乔御医,当真……无药可医么?”

      “下官无能。”

      眼看乔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恭恭敬敬地对着年方十三岁的曹叡行礼,连他三十多岁的侄子也跟着跪伏在地,两人都一副深怕怪罪的样子,作为当事人的我心里觉得十分过意不去,便开口说道:“这也不怪两位。我这病确实古怪,无从医治也没法子。”

      “法子也不是没有。”

      乔吉忽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我嘴角一抽,险些咬着自己舌头。心想这老头也太不识好歹了,我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台阶,你顺着下就是了,干什么在这跟我抬杠?再说我这穿越时空灵魂互换导致的“失忆”,他能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他这一说,夏侯霸和曹叡都来了精神,两人不约而同地追问。乔吉慢吞吞地说:“公子的病症,起因是落水导致的惊惧。此病虽然无药可医,但下官认为,倒可以试试同样的法子,给与一定的刺激,说不定可以突然恢复。”

      我有点哭笑不得。应该说这不失为一个比较正确的治疗思路,但前提是我罹患的是真正的“失忆症”。我真的很想告诉所有人,你们都不要费心思为我治病了。我的病根本治不好。除非有一天再度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让我和正牌夏侯称的灵魂交换回来。我正想开口阻止御医的治疗方案被接受,夏侯霸却比我更快提出了反对意见。

      “这恐怕不妥。照太医令的说法,这种做法并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治好叔权。再说该如何给与刺激,怕是也很难拿捏得当。若是刺激过度,岂不是会给叔权带来额外的负担?”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太医令的法子有点悬。不如还是保守治疗,比较稳妥。”我急忙附和,免得御医真的想出什么方法来“刺激”我,平白折腾。

      乔太医想了想,缓缓点头:“如此也好。那么请允许下官为公子开几贴安神调养的药方,由下官的侄子为公子配药煎制。不知如此安排,是否可行?”

      他这话是对着曹叡说的,并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曹叡代表着魏王太子,代表着凌驾于汉天子之上的权势。曹叡点了点头,轻声回复:“太医令认……为妥当,便这么做吧。”

      “是。”乔吉得了命令,转而看向夏侯霸。夏侯霸点了点头,对着曹叡行礼道:“既如此,下官便带两位御医先去安顿下来。太子殿下对夏侯家的关怀恩德,夏侯家感怀于心,还请大公子代为向太子殿下转达。”

      曹叡微笑道:“夏侯家的忠心,魏国和祖父、父亲,都……不会忘记。夏侯督尉……可自去。”

      夏侯霸再度道谢,带着两名御医离开我的房间。曹叡对他的两名随身护卫挥了挥手,那两人默不作声地行礼之后走到院子里去了,房间里就剩下曹叡、我、还有杜三。我一看眼前的情况,立刻明白该怎么做,就让杜三也出去,顺便带那两个曹叡的护卫去别处休息。最后终于只剩下我和曹叡两个人,面对面坐在独塌之上。

      曹叡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单衣,袖口和领口都点缀着银色的刺绣装饰,衬托得他的皮肤白皙细腻,雪白的肌肤透出一层健康的淡红色。因为还未到加冠的年龄,乌黑的头发用精致的发带结束,梳理得整齐顺滑,大约到肩胛骨的长度。见杜三也被谴走,他冲着我微微一笑,愈发显得明眸皓齿,粉雕玉琢的精致浑然天成,无需任何修饰。

      “终于只、只剩下了……你我。”他对我说。

      我也笑了,对着他行了一礼:“万万没想到大公子会亲自前来。为了这等小事劳烦公子,实在过意不去。”

      “并非小、小事。御医再怎么说,也是天、天子专属的医官,轻易、轻易不会派给臣下。父亲说不可怠、怠慢,我便……毛遂自荐。父亲也认、认为妥当,正好,回报公子上回相、相救的恩情。”

      我笑着摇头,自嘲道:“在我面前,还请大公子不要再提‘相救的恩情’,简直惭愧难当。刚好今日机会难得,还请大公子受我一拜,以谢公子大恩。”

      说完,我长身而立,端端正正地对着曹叡拜了下去。眼角余光只见红影一晃,曹叡已经在我身前,轻轻扶起了我。

      那一瞬间我和他四目相交,我看到的是一双清澈的眼睛,笔直地盯着我,眼中满是期望。我很想趁这个机会问问他,为我策划了一个“救命恩人”的身份究竟有什么用意。我猜他也很想问问我,那天在漳水河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我隐约能够感觉到,我们彼此都存了一份试探的心,谁也没想要立刻揭开底牌。现在并不是询问的时机。至少,要是他现在问我,我肯定也不会诚心诚意地回答他。

      果然他没有问我,我也没有问他。他只是把我扶了起来,轻轻笑了笑:“难得有机会……到夏侯府作客,公子不要这、这般多礼,显得生分了。”

      “大公子说得也是。”我笑道,“难得大公子驾临,我却浑然不知呼呼大睡,还做出那样失礼的举动,实在让公子见笑。”

      曹叡轻声一笑:“不知公子……到底梦见了什么?当真是……梦到了夏侯将军?”

      “是啊。”

      “可公子分明……分明是喊了一声……”

      “……我……喊出来了?”

      曹叡轻轻点头。我一头冷汗。我那声“妈”竟然喊出来了?还被所有人听到?那我刚才说自己梦到了夏侯渊,岂不是很难自圆其说?曹叡看着我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公子只喊了一声‘马’,干、干什么这种表情?”

      “马?我喊的是……马?”

      “莫非不是?”

      “不、不!就是!我、我梦到父亲在阵中激战正酣,忽然马失前蹄,场面十分危急。我顿时醒来,想到此梦不吉,这才……”我信口开河地瞎扯了一番。

      “原来如此。”曹叡收起脸上的笑容,“公子忧、忧心战事,夏侯将军……若是得知,必感欣慰。”

      “可惜我太不争气,不能亲赴汉中,与父亲并肩作战。”

      我说这话有一半是当真的。夏侯渊是我颇为喜欢的三国武将之一,若是能有机会见到他,甚至与他并肩作战,我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可惜现实不是打游戏,我没法通过操纵游戏杆使出必杀武技,更没法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公子不必自责。公子……将门虎子,以后在、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机会,还多、多得很呢!”曹叡宽慰我,“再说夏、夏侯将军英勇,魏王殿下又……亲率大军为援,定能……得胜归来!公子宽心。”

      我笑笑,心领了曹叡这番安慰的美意,转移话题。

      “说起来,前几日才刚在太子殿下府上提起此事,这才不过七八日,御医便从许都来到邺城,也未免太快。”

      “父亲大人看重公子。”曹叡淡淡地说。

      “承蒙太子殿下看重,夏侯称实在惶恐,唯恐辜负了殿下的期望。”

      “父亲大人希望……公子日后……成为大魏的肱骨栋梁。”曹叡轻轻瞄了我一眼,“公子……可愿回应父亲的期待?”

      “自然。”我答道。

      曹叡朱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犹豫着不敢说出口。我心中忽然微微一动,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夏侯称、也愿意回应大公子的期待。”

      曹叡稚气未脱的脸上霎时间掠过一丝惊讶,随后流露出安心的笑容,轻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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