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归魏（上部）》司马宣夜

161、一六〇、山越来袭（下）

　　谁也没想到山贼——山越，竟会突然打上门来，我没想到，余老爷也没想到。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山越还挟持着余少爷。我猜余老爷肯定一下子就想到了是怎么回事，因为他的震惊其实并没有持续多久，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大声喊我们“备马！”马倌和我立刻跑回马厩，用最快的速度把余老爷的马准备好，马倌就非让我给牵过来。没的说，我又跟着一直跑到了坞堡大门口。

　　远远地就看到大门紧紧关闭，附近的家兵在小队长的带领下已经集合起来，箭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地守着大门。余老爷一到，两个小队长立刻迎上前来，对他行礼后禀报道：“老爷，山贼们带着少爷在外头叫骂，说要用少爷交换他们的俘虏！”

　　余老爷“嗯”了一声，急切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围墙。这个时候我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上来。我也很想跟着到墙头上去看看，但作为一个马僮，我的任务是牵马。主人没叫我跟着，我也没法跟着，只好在下面抻着脖子张望。这个坞堡的围墙无论在建筑的规模还是坚固程度上，都无法与真正的城墙相提并论，但也有两人多高，夯土而成，上面的宽度可容一人站立奔跑，根基处的宽度大约是上面的1.5倍。山越来得突然，大门的关闭也很仓促。附近除了严阵以待的家兵，还有许多原本正在干活的村民。昨夜的大雨对于夯土而成的围墙来说，多少有些破坏作用，他们今天的工作原本是要修补围墙。人群之中，我看到了陈庆，陈庆也看到了我。我们交换了眼神，各自挪开视线，静观事态发展。

　　余老爷站在围墙上看到了什么，我无从得知，但他说了什么还是能听到的。围在门外的山越民众原本十分吵闹，夹杂着生硬汉话的方言让人根本听不懂。余老爷出现后，他们稍微安静了些。我听到余老爷声色俱厉地在指责他们，要求他们立刻释放他的儿子、并马上离开。外面传来的回应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竟然是奚英。

　　奚英他们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埋伏，截住了前往邻村的余扬余少爷，并以他作为人质，率领族人杀到余家村，要求交换俘虏——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这并不难猜。

　　要说余老爷会不会答应这样的交换要求，其实也不难揣测。余扬是余家的单传独苗，余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绝不可能愿意自己的儿子受到伤害，更别提遇到生命危险。因而当余老爷回头大声吩咐“快去府上叫他们把山贼的囚犯送来！”我毫不犹豫地大声应道：“老爷！我去！！”

　　余老爷扫了我一眼，马上叫我快去。我转身刚要迈开腿跑，他又叫我“骑马去！”我立刻骑上马，一溜烟又跑回余家，对管家说：“老爷吩咐把山贼的囚犯立刻带过去！”

　　管家应声而去。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就看到那个看守的大汉用铁链拽着奚林出来。我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大声道：“快把他扶上马来！老爷等着呢！”

　　大汉瞅了我一眼，厉声吩咐我：“下来！”

　　我愣了一下，大汉不耐烦地过来拽我，我才反应过来。这种情况怎么样也不该是我带他过去，我没有那个资格。我只好下马，眼睁睁看着大汉把奚林举到马上，自己跟着坐在他身后。得！我又得跑回去！

　　不过这个照面的工夫，我总算看清了奚林的样貌。昨晚在黑暗之中只能看个大概，白天一看，他还真的只是个少年，比那个余少爷年纪还小，大约只有十三四岁。身材相貌都是典型的少年模样，皮肤同样是小麦色的，只是身上脏兮兮的，双手被镣铐磨得皮开肉绽，脸上身上都有伤口。他或许是认出了我的声音，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直瞅着我看。

　　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去，大汉和奚林早就已经到了围墙下。我连跑两趟，已经累得不行。但借着跑了一趟传话的余勇，我趁势跟着上了围墙。余老爷忙着跟下面的人交涉，没有搭理我，其他的家兵也没人多事，我顺利地混到了第一线。

　　站在围墙上往下一看，围在坞堡外面的果然是以奚英为首的山越，大约有一两百人。除了奚英本人之外，基本都是青壮年男子，个个举着磨得雪亮的弯刀，背着手作的□□。值得注意的是他们没有马，所有人都是步行。站在最前面的奚英剑眉倒竖，怒目圆睁，手中的弯刀指着围墙上的余老爷，大声叫他“放人！”在她身侧，两个壮汉押着一脸狼狈的余扬。少爷风采全无，头发散乱，双手反绑，昂着头冲着上面叫“爹！快救我！快救我！”其他的山越跟着奚英一道吵闹着“放人！放人！”这场面要说热闹，也确实挺热闹的。

　　余老爷扬声道：“女贼！休要伤害我儿！你要的人在此！速速将我儿还来！”

　　奚英抬手示意自己的族人安静，对余老爷道：“除了奚林，其他人在哪里？”

　　余老爷冷笑一声：“一个换一个！我儿一人，当然只能换你弟弟一人！”

　　被大汉摁着站在余老爷身边的奚林忽然大声道：“阿姐！其余人早已被杀死了！你莫要管我！定要杀了他替族人报仇！”

　　“闭嘴！”余老爷气急败坏地大叫，“快叫他闭嘴！胡说什么！？”

　　余老爷发话的同时，那个大汉早已抬手给了奚林一个巴掌。奚英惊叫一声，她手下有人按捺不住，一支箭脱手而出，擦着余老爷的帽子飞了过去。站得近的几个人立刻叫着“老爷！老爷！”把他拽到一边。我隔着几米的距离，看到余老爷面色苍白，惊魂未定。

　　趁着这个混乱的工夫，奚林忽然冲着站在他身边的看守大汉扑了过去，双手似乎紧握着什么东西，戳向大汉的腹部。大汉猝不及防，更想不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发起反击，被他的冲撞力带下了围墙。奚林毫不犹豫地跟着翻身落下，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在转瞬之间，一同摔下了两人多高的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