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崖（GL）》夜苍茫

76、【尾目】

　　除了腕上那一点触感，虞梦裳只觉其余五感皆已消失了一般，一时间神识矛盾不已，又希望晟琢快些收手，莫让自己再犯族规；可与此同时，却更加希望她莫要收手，也不知自己到底为何如此辗转难决，竟连神识都有些昏昏然了。突然间手腕上传来一阵异样感觉，令虞梦裳神识一惊，清醒了过来，仔细感觉之下，觉得晟琢探查自己脉象之手指似乎正在轻微抖动，不由奇怪，忖道：方才她还出手稳健，御指笃定，为何现在却似乎控制不住力道一般？还未及细想，却觉得晟琢突然间噤颤不已，而且那颤意顺着指尖传入虞梦裳手腕，令她感觉得无比清晰。

　　上人为何全身都在发抖？难道她也中毒了么？虞梦裳不知晟琢所担心之事，自然不会想到其他。却听晟琢低吼了一声：
　　“不可能……”

　　这声音沉闷抑郁，竟一点都不似以往上人清亮音色，虞梦裳正疑惑间，只觉晟琢手指划然而过，似乎是无力再续一般，颓然滑落，她这才陡然间明白开来：是了，我全身无法动弹，又无鼻息，亦无脉象，上人定是以为我已经中毒身亡！是以她才会如此！念及至此，不由心焦，竭尽全力想开口说话，想动弹半分，却屡试屡败，徒劳无功。更为焦切之间，只听晟琢自顾不断低吼着：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每一个“不”字，仿佛都经过喉管壁强烈挤压之下，方得发出的音节，每一次听在耳中，都似乎是呜咽之声一般，揪人心肠。虞梦裳只觉自己整颗心犹如正被尖针轻点，随着她每一声低吼，连连刺痛不休。

　　突然间石窟外传来些许动静，似乎有人到了洞口附近，正商议着甚么。只听一个又细又利的男子声音道：
　　“师傅让我们先行来查那神族女子下落，恐怕就在这乱石洞窟之中！大师兄，你去那边搜；小师妹，你就进此洞搜查罢！我就在此地等着，你们有了消息就知会一声，明白么？”

　　之后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咆哮，似乎在骂着“焦冥铣，你凭甚么支使老子？！”之类不雅话语；同时间，另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人进窟来了。虞梦裳心急如焚，偏偏身不由己，只快将神识急出魂体之外，却听那脚步声突然顿住，有个女子娇呼了一声“咦？”，然后脚步声又由近变远，似乎这人明明发现有人在，却不再前进细查，而是退出了洞窟。

　　晟琢犹自浑然不觉，似痴了一般，除了“不可能”三个字，再无其他话语。虞梦裳又痛又焦之间，却听洞口传来那两名男子声音，似乎在与那方才进洞又迅速退开的女子争执，只听得那女子脆生生的接连道了好几声“没有！”，那两名男子却一直不信。

　　前头那嗓音细利，仿佛被人捏住喉咙发声的男子嘿嘿干笑，道：
　　“你才进去这么一刻，就查出洞内没人了么？那你方才那一声‘咦’是为何？我看里头必定有人！”

　　那雷轰般的粗吼声又道：
　　“管他爷爷的，老子再去瞧瞧就知道是真是假——”
　　话还未说完，就听那女子娇叱一声，然后那男子哇哇胡叫一回，还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只听那男子怒吼道：
　　“小师妹，你作甚么刺老子！”

　　却听那嗓细音利男子在旁连连阴笑，道：
　　“嘿，老乌，我猜得可是一点没错罢！里头那位一定就是小师妹最近念念不忘的小情郎儿！嘿嘿，老乌，你竟还不信我老焦之言！”
　　又道：
　　“难道是上次去衢州那几晚相伴，小师妹对那甚么上人生了假凤虚凰的情丝么？！”

　　却听那女子一声怒叱，又是一阵脚步凌乱衣袂翻飞之声，那尖细声音惊呼道：
　　“好个尤姬！居然连我都想杀！那可怨不得三师兄我了！看刀！”

　　外面正厮斗一团，里面晟琢却幡然惊醒，虞梦裳心下一喜，还道晟琢恢复神智，要想方设法脱险了，却感觉晟琢似乎缓缓站直了身子，口中喃喃道：
　　“苍天呵，你是存心要戏弄于我晟琢是么？是么！好狠！好狠呵！老天你好狠的心呵！”

　　话到最后，满满透出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绝然之意，又听晟琢悲声道：
　　“虞姑娘，黄泉路上，你且慢行，等着我晟某前来相陪！”

　　言毕转身离去。她竟以为虞梦裳已死，从而断了生念！虞梦裳神识欲裂，焦急万分，偏偏动弹不得！！只听外头打斗声猛然顿住，似乎是那三人看到了晟琢现身，因而停止厮斗。却听那雷鸣声道：
　　“果然在此！”

　　那女子似乎收了手奔回石洞旁，一番“咿咿呀呀”不知说了些甚么话，似乎颇为紧张，突然又听得晟琢一声闷哼，那女子尖叫一声，又有利器破空击出之声，打斗之声接连传来。虞梦裳几乎快要急昏过去，却只听那尖细声音好整以暇，悠然道：
　　“尤姬你也太过霸道，她挡着洞口不让，老乌上前赏她一拳不过是想让她让出道来，好去查探那神族女子下落，这是师傅的吩咐，你难道忘了？！发甚么火气？真是胡闹惯了，没大没小！再说这人痴痴呆呆，眼神都是直的，早跟死人没两样，莫说打她一拳，恐怕就算有人用刀砍下她脑袋，她也是浑然不觉的！”

　　又嘿嘿冷笑几声，道：
　　“你们且慢慢打，我就帮师傅除去这挡路石罢！”

　　虞梦裳神识猛地一提，差点破魂而出，却听一阵衣袂翻腾声传来，似乎又有人掠至附近，那尖细声没有继续动手的声息，而是换了极为恭敬的语气，道：
　　“师傅，您来了！”

　　那边打斗声也止了，两人也恭敬行礼了一声。虞梦裳见那男子未曾出手加害于晟琢，心才一放，却听方才到达的那人问道：
　　“神族女子何在？”

　　这声音却清朗明晰，正是方才那段浮生之声，虞梦裳心又是一沉，只听那尖细声赶忙抢着答话，道：
　　“就在洞中，这小子挡路，我方才正想将她一刀劈开，好让她莫挡了师傅的路，师傅您就来了，是以——”

　　他说话实在罗嗦过头，那段浮生似乎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毫无警兆之间，虞梦裳只感到一股摧魂夺魄之杀气陡然袭来，她虽然看不到洞中漫射而至的红光，但是她也能凭此猜测到，段浮生已拔出血饮，正要对晟琢不利！

　　电光火石间只听那女子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啸，虞梦裳只觉刹那间晴天霹雳暗夜惊雷齐齐发作，不偏不倚都正中她头顶命门一般，刹那间神识俱毁，只有一个念头，清晰无比：

　　上人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