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崖（GL）》夜苍茫

71、【二目】

　　群雄亦是颇为不解，都噤声瞧着霍致风，看她待要如何。却见她将刘河浦扔过一旁，脚尖轻勾那些坠落的粉药包，竟连着几脚将这些药包踢下擂台，一面口中念道：
　　“迷药。”

　　“销魂散。”

　　“烈火干柴粉。”

　　“……”

　　群雄听她高声喊出数种下三滥□□物之名，还未来得及反应其意下何为，那些药粉包已坠落到离地面两丈之处，都掌不住胀裂了开来，里面药粉四散而落，漫开粉雾一片。最前面几排的人见药粉洒落，忙纵身闪避，这些与会人士皆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自然躲得及时，未被粉末沾上身。但那粉药的特殊气味却让众人为之一震，有几人不约而同叫道：

　　“迷药！”

　　“销魂散！”

　　“烈火干柴粉！”

　　“……”

　　他们依着药粉气息，判断出这几包正是方才霍致风所说的下三滥□□，不由脱口而出，重复了一遍霍致风方才所言。

　　这几人一喊，会场上群雄才明白，方才这刘河浦怀中，竟藏着此等物什！将这些不入流的药物随身携带之人，定是非奸即盗，一时间会场内众人无不勃然大怒，更有人高声喝斥，骂那狂徒侮辱上人，扬言要将那刘河浦千刀万剐。

　　只有禹覆城与解鲲两人看清霍致风面容，登时瞠目结舌，心道：大白天难道见鬼了么？！这人怎么和霍致风长得一模一样，再细想她方才的身手举止，都与之无异！想必是霍致风本人无疑！回想昔日自己曾与天泽上人联手，作为其霹雳堂中内应，才令霹雳堂被一把火烧成灰烬，霍为善父子也死于断肠崖。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两人心虚之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惊惶。

　　原来霍致风向来行藏隐秘，霹雳堂中除了霍为善和贴身小厮阿澄，就只有两大护法曾亲眼见过霍致风几次，此时才能辨出来她的身份。两人正待要惊呼出声，背后突然伸出一双长臂，将二人颈脖缠住，前臂正巧抵住两人喉头，暗劲一涌，两人顿时就觉得声带被挤得滞住，除了低呜之声，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禹解二人身周的霹雳堂帮众只见一名满身酒气的老头挤了过来，二话不说便从两位护法身后将他们一边一个搂得死死的，一面口中有词，道：
　　“二位故人，终于又再见面了！”

　　帮众以为是故人相见，也没想过眼鼻底下能出甚么差错，便都分了神，继续往擂台上望去。禹解二人这回真真是吃了哑巴亏，身后那人说了那话掩人耳目之后，便压低声音对他们道：
　　“莫要声张。不然后果自负！”

　　这声音刚好够入禹解二人之耳，旁人再不可能听得分明。见身后高人有如此内力，臂上力道惊人，禹解二人忙挣扎着点了下头。见他们不敢造次，后头那人才松了手，两人喉头终于得了解脱，少不得一阵轻咳，才刚缓过劲来，那高人双手又到了二人背部，袖掩其手，将他二人脊椎骨第六骨节牢牢捏住。这处骨节是学武之人三大气海之一，算是要害中的要害，如此一来，二人更加噤声屏息，唯恐惹怒身后那人半分。

　　却听后面那人嘿嘿一笑，问道：
　　“两位护法，可是见着故人了？”

　　禹解二人不知何意，只想起方才发现霍致风身份之事，便都点了下头。
　　他们匍一点头，就觉得那人紧手一捏，好不痛苦，这才明白身后那人心意，连连摇头。

　　那人似乎很满意，松开手来，仍是嘿嘿笑道：
　　“我是来劝二位爷一句话，千万莫要急着与故人相认。你们也知道，以她的身手，这全场的人加起来也阻不了她。而我——”

　　冷笑一声，又道：
　　“我到时只消趁乱再来为二位捏捏背，二位爷可就从此解脱了。可听明白了？”

　　禹解二人心知厉害，赶忙不住点头，只听身后那人复又笑了一声，退开身去。二人也不敢马上回头，只等了一刻，才惊魂未定地扭过身来，只见济济众人，哪里还分得清谁是方才那人！因心道：这霍致风找了如此厉害的帮手，看来我等一定不能大肆张扬，以后有了机会再行密告，如此才妥！

　　两人定下心念，便抹去额上冷汗，继续观战，却见擂上霍致风气定神闲，见到那些药粉包拆穿了那刘河浦身份，便不再多言，只低头盯着刘河浦瞧，眼神中无尽嘲讽之意。

　　原来霍致风早在太平关与阿珞一同伏击褚轼时，便已知道永乐帮是昔日江湖第一淫教，多以下三滥药粉诱害于人，是以推断这刘河浦定有此类药物傍身。于是便将他擒上擂台，拎起来抖上一抖，不料还真得了法，如此一来，方才说话如放屁之人，不就变了这刘河浦本人么？！嘿嘿，妙哉！妙哉！

　　晟決与晟琢在旁看得分明，一个心中暗怒，一个心中暗赞。晟決是怒霍致风坏他好事，晟琢则赞她机智过人，又心忖道：从那药粉包看来，这人定是叛入血蛭教的永乐帮帮众之一了。原来诋毁本王，是为了帮三皇兄一手！如此看来，三皇兄竟已与血蛭教联手，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本王！看来凴銂英雄会之前，他推迟行程，让本王先来凴銂准备，只怕就是为了腾出时间单独去与那撒克孜贼人会面相商。此事做得如此明显，看来三皇兄得到血蛭教力挺，是有恃无恐了。怪不得急着要削我名望，看来是为了将来谋害本王做的准备。

　　这厢晟琢沉思未果，那厢晟決见场上气氛过激，不敢冒此大不韪，当众包庇刘河浦，便佯装动怒，命人将那刘河浦押了下去，关入大牢候审。底下永乐帮帮众正待要鸟兽散逃开来，都被守备们一一逮住，与刘河浦一并押了下去。

　　晟琢见骚乱平息，场上众人却仍是余怒未消，便待出言抚慰诸位豪杰。

　　陡然间台下一声暴喝，打断了晟琢想要开口的念头，只见空中腾起几道人影，弹指间落于擂台之上。晟琢定睛一瞧，发现这些不速之客正是东方衍手下五员大将：史长鹰，史飞鹞，史玄雕，史半鹗，史游枭。他们是同胞兄弟，都是精瘦汉子，面赤无须，面貌身材颇为相似，只各自身着的云纹底五色锦袍，方显出他们区别来。

　　史长鹰胸襟处绣着展翅扑食的白顶黑背大鹰；史飞鹞的是只灰褐色白尾鹞，史玄雕衣摆处有悍雕伫立嶙峋山石之中，史半鹗臂上是只白腹褐背巨鹗，史游枭背部是黑枭戾啼松桂枝。

　　这几人杀气腾腾而来，定是为了生擒霍致风！晟琢心忖至此，不由沉下面色，与五人打了个照面。只听史长鹰道：
　　“上人，这回又要阻拦我等捉拿钦犯么？”

　　他这言下之意，正是指当日司空廖被神秘高人所救，送入宁王别府，而碰巧晟琢为情迷了心智，故意与凴銂知府为难，不让他们进府搜查之事。晟琢对此事多少有些避忌，因寒面不答。霍致风心知自己与大哥之事断断不能牵扯到晟琢身上，因嘿嘿笑道：
　　“你们几个办事不力弄丢了人，还怪别人作甚？若有本事不妨上来捉我回去，还废话个甚么劲？！”

　　史长鹰目中精光暴射，喝道：
　　“你这狂徒，好大口气！！”

　　一怒之下，更定了心思要再次擒住霍致风，因惧晟琢策动群力，让场上群雄阻拦自己动手，便扭头对晟琢道：
　　“上人若是与那反贼樊虎臣毫无瓜葛，就莫要插手，我等捉了这狂徒即会离开。”

　　晟琢正待开口，晟決却知道其间厉害，便抢言道：
　　“这是自然，既然是国师要的人，我平王府和宁王府自然不会插手。诸位，请便！”

　　言毕径自往擂下行去，也不看晟琢一眼。晟琢知他巴不得有人出面制服霍致风，好让他继续施行大计，心中冷笑一声，忖道：三皇兄真是计划周详，攻本王于不备。能否搬回一城，看来只能全全仰仗风少了！因紧了脚步跟上晟決，扭头再看霍致风时，她却洒然一笑，像是在说：放心吧上人，我风少顶得住！

　　晟琢早知会有此时，需得风少只身抗敌，虽知她身手不凡，定能胜出，却仍是捏出一把汗来。心下担心，脚步却不能停，紧随着晟決下了擂台，晟琢并不回席就座，而是移身至南侧看台，招呼几名守备过来，吩咐他们调集人马，随时准备听她号令。

　　调配人马完毕，晟琢才回过身来望向擂台，只见五史正在移形换位，准备结阵，心下不由更是紧张。正悬心之时，耳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叱，道：
　　“五个欺负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众人皆是闻言一愣，扭身顾盼，想找出到底何人出言相斥。擂台上诸人也停了下来，往台下望去，却见霍致风喜上眉梢，叫道：
　　“阿芷！你来了！”

　　晟琢听得一愣，转身看时，果然见到慕容芷款款而近，身边仍是那位锦袍公子。看台内群豪见出言相讽的竟是位豆蔻年华的娇小少女，都是一惊。原来这五史是国师心腹手下，武林中人大多都对其避让三分，而这么区区一个弱女子，竟敢当面训斥于他们，实在不得不让群豪佩服她胆量过人。

　　细看之下，且见她俏脸之上竟还带着一抹巧笑，似乎毫不在意此刻凝重的气氛，只当是闲时散心一般，不紧不慢微步而行。这等临危不乱，好整以暇的气质，又令众人更是讶异，更加生出钦佩之心。又惊又慑之下，群雄竟都侧身退后，眨眼间为其让出一条道开来。晟琢见在眼里，不由心震，叹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这慕容姑娘平日里笑谈轻松，却不知她竟也有此般威仪天成，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又见慕容芷仰面望向台上，并不答霍致风的话，只对那五史斥道：
　　“你们自是不要脸面，却莫要辱及在场诸位！他日若是传了出去，这英武大擂台之上，竟有人以五敌一，以多欺少，这凴銂英雄会岂不就变了凴銂无赖会？！”